“你们干嘛呐!黑灯瞎火,孤男寡女的,林珍娜你不要脸!”
江金燕像个小炮弹似得冲过来,天色昏暗,林珍娜又骑在车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竟被她撞个正着。
两人同时摔倒在地,哀嚎,惊呼之声混成一片。
肖弋率先扶起自行车,意外发生的太快林珍娜摔懵了,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等反应过来觉得浑身都在痛。
“能动吗?你拽着我自己使劲儿,我怕我使劲儿会弄疼你。”
“啊!脚,我好像崴脚了。”
肖弋把手电筒捡回来,借着嘎巴嘎巴闪烁不停的灯光为她查看伤势。
“不是崴的,是自行车脚蹬子磕的,磕破个口子,看红肿程度应该没伤到骨头,你动一下试试。”
“我的车!”
“这时候就别管车了,人要紧。”
“不行,肖弋你赶紧帮我看看自行车哪磕坏了没?那可是我爸爸送我的,快去啊!”
肖弋拗不过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衣食不缺的她会这么在乎自行车。
林珍娜快心疼死了,那辆车林父费了不少心力特地为她准备的。
是为她,不是为原主。
这辆车是她活了两世,头一次收到来自‘父亲’的礼物。
“肖弋哥,我好疼啊,你怎么不管管我?肖弋哥!”
江金燕在一旁鬼哭狼嚎的,该哭的应该不是她吧?
她不是自己来的,秦安安和王玉凤像哼哈二将似得要扯她起来。
也不知道是舍不得泥巴地,还是觉得坐地上蹬腿的样子能让肖弋多看她一眼,哼哈二将完全扯不动她。
林珍娜余光扫到一个人影,仔细看了才认出来那是吴春霞,印象里这人好像是个激进分子,在知青院住的时候总共也没跟自己说过几句话,其他的就想不起来了。
这里离知青点很近,肖弋扯嗓子喊了几句,高栋梁闻声带着小院的人跑过来帮忙。
“林知青,赵知青马上就到,她扶你更合适,你的车没摔坏,就是前车盖和侧面蹭掉点漆。”
“知道了。”
旁边江金燕还在嚎,看她声嘶力竭挣扎的模样,林珍娜一肚子的气忽然就散了。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自己名义上的爸爸回来了,林珍娜以为他是来接自己走的,因为爷爷奶奶说爸爸现在发财了,马上要移民去国外,这次来让自己跟着他一起走。
结果那个人只是回来办手续的,还拿走了奶奶嫁妆里最值钱的镯子,说是要给她新儿媳妇,气得奶奶差点进医院。
他走的时候,自己在机场哭的撕心裂肺,满地撒泼打滚,天真、愚蠢又倔强的问他为什么不要自己了。
现在想想,好像就是从那天起,林珍娜对亲情不再抱有期待。
如今的江金燕和当年的自己一样可悲,一样的不被选择,一样的捧着真心喂了狗。
“珍娜我来啦,你还好吗?快起来,地上凉,我扶你起来。”
“露西我脚疼走不了,把我扶到车上推我回去。”
江金燕见她要走不依不饶的骂:“你不要脸!狐狸精,你勾引我肖弋哥哥,我不会放过你的!”
肖弋咬牙切齿的说:“你别再闹了!嘴里不干不净的,看看你这德行,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你故意撞人在先,还胡搅蛮缠不肯道歉。”
“我没错!我凭什么道歉,你就向着她不向着我,那个狐狸精哪点比我强?”
“你把嘴给我放干净点!我和林知青是纯洁的革命同志关系,还有,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我会如实转告给你父母和你哥哥,江金燕,你太让我失望了!”
肖弋的话像一把利刃,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反反复复,一刀一刀割在她心上。
林珍娜同情她,但不代表会原谅她。
人都是自私的,江金燕喜欢肖弋,她自私的想要独占肖弋,以至于迁怒出现在肖弋身边的林珍娜。
林珍娜也自私,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还害自己受伤的人,完全不能原谅。
“江同志,胸有沟壑,才能目有百川,你胸有勾栏,自然看谁都是男盗女娼。”
“贱人!你这个贱人,狐狸精......”
“可轻点喊吧,我要是你就省些力气留着应付公安。”
“什么公安?对啊,我要去举报你,你乱搞男女关系,哈哈哈,林珍娜你死定了!”
“啧啧啧,有点脑子但是不多。
你故意伤人在先,侮辱预备党员在后,该报警的人是我。
奉劝你,如果没有逃进大山躲一辈子的勇气,就老老实实在知青点等着公安上门调查,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林珍娜让陆家明附耳过来,小声交代了几句,陆家明点了点头从肖弋手里抢过自行车,卸下包裹后迅速跨上大梁,风风火火的就差原地起飞了。
肖弋心里清楚他是去干什么的,但他不想阻拦,甚至想跟他一起去,好尽快解决这个麻烦,可是他不能。
“高知青,麻烦你推我回去吧,露西推不动。”
高栋梁深深叹了一口气,沮丧的接过自行车,他不明白怎么就闹成这样,他印象里的江金燕只是有点刁蛮任性,不讲理了些,就是个小跟屁虫。
眼前这个半趴在地上,边嚎边拽野草撒气的疯丫头,他特别想装不认识,又觉得真不管她对不起自己兄弟,毕竟江金燕她哥是跟自己从小玩到大的。
“高知青,请你快点,我疼着呢。”
“哎好,咱这就走。”
乡下的人睡早,但这会儿还不到八点,不少村民听到声音跑过来看热闹,人越围越多,林珍娜烦的不得了。
肖弋主动留下看着江金燕,生怕她趁自己不在就跟村民们瞎编排。
正所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她刚刚指着林珍娜骂狐狸精三个字,已经让很多人误会了,可不能让这误会继续扩大。
另一边林珍娜回到小院,一瘸一拐坚持自己回了房间上药,不让赵露西进去帮忙。
她换了身衣服,顺便检查了身上。胳膊肘蹭破了皮,脚踝的淤青和血痂是自行车砸的,再就是手掌上有点轻微擦伤。
其实最疼的是屁股,左边屁股,因为是左边先着地的,但这疼的位置不方便说,也不方便揉药酒只能忍。
用碘酒消完毒,正好把家里寄来的信读了。
父母一如既往的担心自己,林珍娜给他们写信向来是喜优全报,报喜不报忧的那是傻子,自己下乡有一半是怕被他们发现,另一半就是为了保护他们。
不管出发点如何,总是不能让他们忘记自己正在吃苦,未来还要继续吃苦这件事。
小哥每次寄来的信里,一半都在抱怨他在乡下的生活有多惨,另一半则是关心自己如何,然后在信封里塞上几张大团结,几张票,算是用实际行动关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