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房里,昨晚闹了一阵后来累了就睡了,今早睡醒又闹着要走,已经让两个手上有功夫的人守着的。”
田管家即使心里再多的疑惑,主子没有说她也不会问。
江呈说,“去看看。”
田管家便带路,随便提了一嘴昨日下午有几位大人府上来人说,他们家的少爷小姐到山上做活儿去了。
有些人去做活儿是因为试过,自觉就去了,有人家里没人试出来也去了,就是想在江呈跟前挂个名儿。
毕竟只是出人出钱的事,对他们来说是最不算事的。
而江呈放出那话来就是为了人多能尽快把山门建出来,家里地方太小根本施展不开。
说着话就近了客房,还没有到门口便听到那丫头的声音,是在跟门口守着的人套近乎。
她要真嚷嚷起来整个宅子都能听到,说不定左邻右舍也能听个热闹。
但她没有放开了嚷嚷,江呈睨一眼田管家就得到了答案。
“昨儿刚来的时候是嚷嚷来着,后来被制住就不嚷了,想来是害怕。”
闻言江呈倒觉得她是有几分聪明,真要是有什么危险大吵大闹不仅没用反而更危险。
‘吱呀’
小丫头就趴在房门上说话,门一被打开还吓了她一跳,猛得往后退着躲。
江呈高大的身躯走进去,挡住了外面的光,逆着光也让小丫头看不清她的模样。
但就只是这个身躯也让她认出来了,昨晚就是这个人抓的她来。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放我出去。”
虽然强装镇定,但声儿里都带了颤,明显是害怕得紧。
江呈一挥手房门就被关上,屋里的光线也随之暗了下来。
随着江呈一步步靠近,小丫头不断往后退,直到后腰抵到桌子上,再无退路。
“叫什么名字?”江呈问她。
昨日情绪压得太低,她找到人带回来,什么都没有问。
小丫头不想告诉她,这个人看着太吓人了,但又撑不住对方的威压,怕自己不说会被打,“阿念。”
从小就是乞丐的阿念不知道被人打过多少次,记忆里就没有几天是不挨打的。
虽说是痛习惯了,但也没有谁是天生就喜欢痛。
从前也有人因为可怜或者因为别的原因问过她名字,大多数问过也就算了,或许这个女人也只是好奇想问问而已。
但她听到这个女人反复的念她的名字,那两片薄薄的嘴唇动的极慢。
只有几息的时间,但她却觉得过了好久。
江呈将这两个字放在齿间反复咀嚼,想从里品出几分二哥小时候的模样,但实质是她看着这个叫阿念的孩子也想不起来二哥的模样。
“你爹娘呢?”
也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不是刺到阿念,她陡然拔高的声音,看起来有些抗拒,“我没有爹娘。”
人怎么可能没有爹娘,又不是真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
“是走散了?还是死了?”江呈明知道答案,还是想试试。
这回阿念没有立马回答,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纠结,过了一阵才开口。
“死了吧。”
她说得也不确定,可下一刻她又抬起头来直视江呈,这次的口吻和神情都十分肯定。
“死了,都死了。”
她还抽着嘴角扯出个冷讽似的笑,也不知道是笑江呈,还是笑她的爹娘。
江呈也看着她,跟她说,“我是你小姨。
你爹,是怎么死的?”
江呈不会招魂,若不然不管二哥的魂魄是不是已经去投胎她都要试。
阿念显然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这个女人竟然是她小姨,她不信。
她是潜意识就不信她还有什么亲戚,不然怎么会从小就是乞丐,从她有记忆来就没有亲戚的印象。
老常跟她说过,她是被她娘卖给老常的,她要一辈子给老常挣钱。
她没有娘。
爹?
“老常说,他是被打死的,被我娘打死的。”
所以,她没有娘也没有爹。
她感觉到这个女人突然更吓人了,那眼神像是要杀人,该不会杀了她吧?
她就说,怎么会有什么亲戚?
上个月病死的刘川还不是被亲戚卖给老常的,亲戚也靠不住。
况且,她一个什么都没有乞丐,这个人能图她什么?连做活儿也只能捡轻省的做,还得给她饭吃。
江呈发觉自己吓到了她,待平缓冷情绪之后又问她,“老常是谁?”
想到之前撞了宝儿的小乞丐,怀疑有没有可能是她。
但不管是不是都无所谓了,现在她是她的侄女。
被问起老常来阿念明显瑟缩了一下,对老常这个掌握着她命的人有着习惯性的惧怕。
她想,若是这个人真的是她的亲戚,她会不会把自己从老常那里买来,可是买来之后呢,再把她卖给其他人?
胡思乱想之际她已经老实的交代了老常,“老常是买我们的人,昨晚上你看到的那些乞丐都是她买的。”
昨晚她在破庙里裹着草席正要睡觉,就被这个人突然抓走。
她不是没有向其他人求救,包括老常,但他们都没有机会救她,因为这个女人的动作太快了,连追都追不上。
江呈也想起来,昨夜她带阿念走的时候是有几个女人追了出来。
看着依旧用防备的眼神看着自己,江呈心里那份对二哥的愧疚更加深几分。
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挽回,阿念是二哥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了。
“以后你就在家里住下,我是你小姨,这个家里还有你外祖,大姨,姨父他们和姐姐弟弟,过几日我会送你去读书,老常那里不用担心。
以后,你叫江念”
说完,看了眼阿念呆愣又疑惑的模样,江呈转身出去。
“江念?”
阿念将这两个字重复一遍,她并不知道是哪两个字,也不觉得有没有姓有什么区别。
不等她多想就听到那个自称是她小姨的女人跟外头的人说话,“江念是家里的二小姐,以后吃穿用度跟淳儿和宝儿一样。
搬到淳儿那边的院子里去住,你跑一趟去给她办户籍和入学手续。”
江念也没有从这些话中想明白具体意思,就又听到个熟悉的声音说话,“是,小的这就去办。”
田管家没有听到里面说的话,是以她也不知道江家还有个二爷,还以为这个叫江念的孩子是家主流落在外的女儿,如今这是认祖归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