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耀祖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盒牡丹，也抽出三根，一根扔给了齐鹏飞，一根递给了大胖子阿成，一根含在了自己的嘴里，没有去碰阿成扔过来的烟。
阿成起坐不方便，但还是努力地躬身给朱耀祖点上了火。
朱耀祖深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烟圈，慢慢悠悠地说：
“阿成，我看你平时都抽的是华子，你尝尝这个牡丹，看看有什么区别。”
阿成立刻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也深吸了一口，对着这根烟端详了半天，然后又点了一根华子，也猛吸了一口，最后两根一起放在嘴里。
“耀祖哥，这两个没太大区别吧，味道差不多？”
朱耀祖这会儿才露出了一丝微笑。
“牡丹和华子其实用的是同一种烟丝，可能你抽的这两根都是同一片烟叶上的，只不过牡丹用的是边角料而已。
但他们的价格却天差地别，甚至相差十倍都不止。”
阿成点点头：“那以后准备两种烟，我自己就抽牡丹。”
“这个和我们的油一样，这位小兄弟虽然不是我们船上的人，但我也不怕当着你的面说。
咱们船上的油其实和这包牡丹一样，甚至它就是华子，只不过它没有正经的品牌包装，我就说它叫耀祖牌吧，93号油，密度也没问题吧。”
“没毛病。”
阿成抖着一身肥肉，兴高采烈地应和着。
“加油站里这油卖2块多一升，我这船上卖你1000块一吨，一吨大概有1400升不到，你的成本大概就是7毛5。
你就算是翻个倍卖，一块五，也比外面官家的油站便宜一块钱。
有钱人不用说，你就拿的哥来说，他要是加咱们的油，一个月能省多少钱？至少给自己早餐多加根油条，给孩子买个篮球书包，给老婆买支口红买条丝巾是绰绰有余的吧。”
齐鹏飞似乎也给朱耀祖的理论绕了进去，但齐鹏飞深知，虽然一些人收到了实惠，但损害的是国家的利益，那都是关税，一升油就是一颗子弹，一船油的关税可能就是一辆坦克，甚至一架飞机。
然而此时的阿成却越听越兴奋：“耀祖哥，你这么一说，我们干的都是功德无量的好事呢，咱们这不是在卖油，这就是在行善啊。
夏天的时候发大水，那些明星都在卖唱捐款，咱们这是实干利民啊！”
阿成一边颤抖着身上的赘肉，一边眉开眼笑地唾沫横飞。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十分干瘦的眼镜男走了进来，来到阿成身边。
“成哥，他们给我们卸3舱，我计量过了，412吨，密度也没问题，是93号的汽油。”
阿成再次拉开皮包，拿了四捆钱，又点了两沓，然后往朱耀祖身边轻轻一推。
朱耀祖对着眼镜哥说了一句：“告诉外面人，说我说的，6舱还有几吨收舱的底货，尽量都扫给你们船上。”
阿成向着朱耀祖一拱手：“耀祖哥，兄弟谢了，要么一会和兄弟一起上岸潇洒潇洒。”
朱耀祖一摆手，“不了，你们去吧，后面还有一船卸完我们就要开船了，我去睡一会，阿成，你自便，这位兄弟，你就在这休息，饿了找大厨给你煮个面条。”
说完朱耀祖起身，拿着不锈钢盆在后面的厨房里洗了洗，然后拿出一个黑色塑料袋来装了桌上的钱，出了门，上了驾驶台。
看着朱耀祖走了，阿成这才朝着齐鹏飞说道：“小兄弟，你看看，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
齐鹏飞不解地问：“什么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
阿成一笑，：“小兄弟，你还年轻，男人吗，要慢热，沉默，抽烟，小酌，喜欢独处，半点猥琐，三观正，健康体质，比你想象的冷漠，白天归于生活，晚上臣服灵魂。”
“大哥精辟啊。”
齐鹏飞觉得这话在后世听来习以为常，但此时能讲出来的人都是有大智慧的。
不一会，泵房卸货的声音噔噔作响，阿成开始眉开眼笑了。
阿成也很大方，抽出一沓钱，让身后的小弟在每个船员的床铺上都放上五百块。
齐鹏飞则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阿成聊着天。
最后聊到救援中心，阿成突然提到了陈磊。
“你们中心的磊哥和我关系不错的，我们还经常一起打牌吃饭呢，只是他这个人是个妻管严，会所都不敢去。”
齐鹏飞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船上正常卸货后，几个船员都各自回到房间，五张百元大钞在手，餐厅里的几桌小赌局也开了张。
有一桌炸金花的，还有一桌斗地主的。
四个小时后，阿成的货也装好了，起身和齐鹏飞告辞。
又过了一个小时，一条不大的交通艇才搭靠在这条大船上。
齐鹏飞和几个身边沉浸在牌局中的船员打了招呼，一个值班的船员帮忙放下软梯。
齐鹏飞往下一看，下面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小船在船弦边忽上忽下，看的他腿肚子发软，可能一不小心失足落海，想找人都难。
硬着头皮一步一步往下爬。
“动作快。”
罗晋大声喊着。
齐鹏飞转身纵身一跃跳上小船，一时间两船分开了五六米远。
这时，大船上的水手立刻收了梯子，齐鹏飞朝他挥挥手，他也挥了挥手。
“船员的工资高是有道理的，他们真的是拿命换钱啊。”
齐鹏飞有些后怕地进了船舱。
回去的路上很漫长，很颠簸，很晕，齐鹏飞吐了，他在回忆船上发生的一切，回忆朱耀祖和阿成的话。
他们做着违法的事情，却对自己堂而皇之地洗着脑，把自己当成了慈善家。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齐鹏飞还是天旋地转。
柳诗雅在一旁给她端茶倒水，虽然有些笨手笨脚的，但也让齐鹏飞感到十分的温馨。
第二天一早，柳诗雅早早起来出去买早餐，齐鹏飞的电话却响了起来，看了看来电显示，不由得齐鹏飞有些为难地接听了电话。
“老板，你在家吗？我到你家楼下了，来给你汇报一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