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诗尔骤然抬头，何慧刚好从厨房端着热好的甜品出来，看见沈南风和梁诗尔跪在地上，不由怔住脚步，尴尬又小心地问：“怎么了这是？是不是诗诗做错什么惹您生气了？”
她赶忙打圆场：“诗诗年纪小不会说话做事，是我没教育好，您消消气，我这就把她带回房去好好教训！”
梁诗尔被她拉着胳膊却不肯起来，即使手背已经开始发青，却还是牢牢抓着她的手，不敢置信却又不得不信地问她：“妈……你、你要把我送到国外去吗？”
“妈妈这是为了你好啊！”何慧想把她拽起来：“国外学校不是比国内好吗？你成绩那么好，别人家小孩都出国了，妈妈想让你也去啊。”
她没注意梁诗尔眼里某种一直以来自我欺瞒的梦醒了过来，梁诗尔低下头，胸腔里发出令人害怕的倒气声。
“你根本就不想要我……又为什么非要把我从津口叫过来……”
她骤然爆发，一把推开了何慧的手，捂着胸口声嘶力竭的嘶吼：“我哪都不去！”
那一刻失控的情绪像决堤的洪水淹没了她，她才刚推开何慧，又扑了上去，声泪俱下的求她：“妈！我不拦着你嫁人，你别让我走，我求你……你别不要我……”
沈南风从身后将她牢牢抱住，捂着梁诗尔潮湿的双眼一声声安慰她：“没事！你哪都不会去！呼吸，别咬着牙！”
何慧被她的样子吓到，为难地看向沈为民，请求道：“诗诗她可能不太喜欢去国外，能不能让她就留在国内读书？”
沈为民毫无表情，冷漠地回绝：“你以为她去哪里是你能做的了主的吗？”
何慧脸色骤变，沈为民掏出一沓照片，一张一张往她面前扔。
“看清楚你女儿都做了些什么不要脸的事情。”
“这一张，我老战友在医院第一次撞见他们亲亲热热地拉着手，这一张，自助餐厅监控，你女儿张着嘴一样等着我孙子给她喂食，这一张，体育馆三路外娱乐场所的监控，你女儿是被抱上车的，还有这一张，素质拓展基地监控，当时所有人都在参加活动，他们两个却去了荒无人烟的后山小路。”
何慧把那些照片一张张捡起来仔细端详，血色一点点从脸上流尽，梁诗尔挣开沈南风爬起来把照片拽过去一看，这些她都不曾记得的瞬间，却被沈为民从她的生活里一点一点抠了出来，组成她居心不良、引诱沈南风的铁证。
“所以……这是……”何慧摇着头，苍白又无力地笑了一下：“不是，肯定是搞错了……他们只是关系好而已……”
“关系好？好到睡在一起？看来我那儿子还真是心疼你，让你这个当妈的蒙在鼓里这么久，还什么都不知道。”
沈为民举起手机，里面是一小段刚发来的视频，沈南风他们在一中外的房子被人闯了进去，所有情侣用品以及床头柜里的那些不该有的东西都被翻出来堆在餐桌上，何慧手脚冰凉，一个不稳差点摔在地上。
“妈！”梁诗尔扶住她，沈为民把手机收回去，靠在沙发上捏着眉心，呼出来的气都是利刃。
“我跟你说过，凭沈家在越江的地位，你们那点龌龊的小心思最好都收起来，当时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何慧擦着眼泪，拉着梁诗尔的手腕，满眼期待的把她往沈为民面前推：“去，你跟爷爷好好解释，说都是误会，说你不是这样的。”
梁诗尔没有动，她很着急，指甲都扎到梁诗尔肉里，颤抖着声音催促：“快去啊！去啊！说你没做过这些事，说你没跟南风睡过！说啊！”
她在沈家最后一点点尊严都随着梁诗尔低下去的头颅被摔得粉碎，那一刻她的绝望甚至超过了刚刚丧夫、家里举债数十万的时候。
“你疯了吗？！你跟谁在一起不行非要跟沈南风在一起？！”
巴掌落在梁诗尔脸上的时候她看见梁诗尔眼里的希望也跟着碎了，沈南风抽身而起把梁诗尔拉到怀里，伸手挡开了她随之而来的另一巴掌。
“你让我怎么跟你沈叔叔交代啊！”
那是何慧第一次打梁诗尔，沈南风以为梁诗尔会哭，可是没有。
梁诗尔看了何慧很久，她眼睛里最后一点光都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消散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
沈为民吩咐警卫把沈南风关进房间去，又用一种打扫垃圾的语气让梁诗尔做好准备年后出国。
何慧情绪崩溃坐在地上哭了很久，而梁诗尔始终一言不发。
直到夜深了，暖气抵不住四面八方渗进来的寒意，地砖上冰凉刺骨，梁诗尔才走过来朝何慧伸出手，嗓音沙哑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冷。”
她的眼神游离着找不到焦点，却还是拉住了何慧的手，失神的说。
“回房间去吧。”
许艺敲响沈家别墅大门的时候沈南风已经在房间里被关了三天，他出不去，一切电子产品都被没收，只能每天趁着王警卫给他送饭的时候焦急地听一下外面的声响，可整栋别墅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梁诗尔好像也被软禁了一样，整整三天没能听到她的一点消息。
他不是没试着冲出去，但特警出身的王警卫放倒他简直轻而易举，两个人扭打间撞断了木质楼梯扶手，沈为民一拐杖抽下来，勃然大怒的对他说，要是想何慧母女两个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就尽管继续闹。
梁诗尔是沈南风唯一的软肋，他听见这话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一声不吭的把自己关进房去，撑着额头从天亮坐到天黑，王警卫带着眼角淤青来给他送饭的时候看见午饭一口没动，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越惹老司令生气，那孩子的日子就越难过。”
沈南风立刻从窗边站起来，紧张的看着他：“王叔……”
“老司令没对那孩子怎么样。”王警卫把饭菜推过去，低声说：“明天上午老司令要去医院复查，钥匙留给你，有什么话抓紧时间说。”
沈南风微微一愣，马上抓起钥匙重重点头：“谢谢王叔！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