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诗尔下意识就想问难道你妈妈没给你做过饭吗?但瞬间又想起沈南风好像鲜少提及她母亲,唯一的一次还是让她保管风铃的时候,只知道她父母感情不和离婚,至于怎么个不和她却从来不知。
从前的她没有立场去过问沈南风的家事,但现在他们是情侣、是爱人,是要牵手过一辈子的,梁诗尔忽然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朝着沈南风内心深处更靠近一些,他们不仅身体在一起,灵魂更应如此。
于是她鼓起勇气,小声问:“你妈妈……对你好吗?”
其实她本来想问“你妈妈是个怎样的人?”,但有句话叫作“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虽然沈家那些长辈看起来都是薄情的人,但梁诗尔心里还是抱了一点希望,毕竟一个有勇气脱离沈家,跟沈绍老死不相往来的厉害女人,应该和沈家人不是一种类型吧。
说不定她也跟大多数母亲一样深爱着自己的孩子呢?
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多了,人以群分确实分开了沈绍和许艺,但并不代表许艺就会是一个好母亲。
沈南风干笑了一声,声线有些冷。
“她在我五岁那年就跟我爸离婚了,上午办的手续,下午就收拾东西走了,自始至终连头都没回,生怕身后有什么东西拖住了她。”
“后来她就出国了,有自己的生意,还嫁了人有了孩子。”沈南风的情绪一点起伏都没有:“听说是个女儿,比我小13岁。”
梁诗尔一怔,沈南风竟然真的有个妹妹,但这样同母异父的妹妹比起自己这个毫无血缘的妹妹对他来说无异于是一场更深重的伤害。
“她和她后来组建的家庭都没有回过国,婚礼是我舅舅和祖母飞到法国去参加的,我当时也想去,但她没让,我爸也不让。”
听沈南风说的,这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尽责任的母亲,但令梁诗尔感到奇怪的是,她妈妈都这样对他了,可他为什么还要那么小心翼翼的珍藏他妈妈留下的风铃?甚至挂在卧室门后面,每天抬头低头总能看见,岂不是更难受?
“那你的风铃……”
“你想问我为什么要留着?其实我也问过自己无数遍,但是没有答案,也许是出于一个孩子对母亲最后的怀念吧?我一直觉得,如果当初我没有捡回这个风铃,或者它被我爸打碎了,那么有可能现在的我会变得连我自己都不敢设想。”
那个风铃就是他心里最后的盾牌,为他阻挡了来自现实四面八方的伤害和侵蚀,也许风铃本身没有意义,所有的意义都是沈南风主观赋予它的,也许看见它是一种痛苦,但偏偏就是这种痛苦警醒了他,你可以欺瞒自我,可以虚情假意,可以对身边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但你还不能放弃。
属于你的光也许还未升起,但它终究会照向你,就像那个蓝水晶风铃一样,或许它现在不会响,但只要属于它的风来了,它就能发出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沈南风和他的风铃一样,都在等。
等它的风,等他的光。
风铃没有碎,沈南风等到了他的梁诗尔,这就最好的事情。
梁诗尔举着满是水渍的双手回身,轻轻吻了吻沈南风的唇角,对他说:“那以后把我当做风铃吧,我虽然不会唱歌,但我比它坚固,你看着我至少比看着风铃要高兴吧?”
沈南风淡色的眼瞳里全是梁诗尔的影子,他重重吻向她的额头,说:“不,你比它好的多。”
“真的啊?”梁诗尔笑起来:“可我不会唱歌怎么办?不能输给它。”
“没关系,我唱给你听。”沈南风温柔的问她:“想听什么歌?”
梁诗尔切着洋葱,厨房里还飘着鱼腥味,这不是一个听人唱情歌的好场景,但她偏偏就是想听,只要是沈南风唱的,无论何时何地她都想听。
“我要听那个……KTV里你唱过的那首。”
人们都说初恋难以忘怀,初恋唱的歌也是如此,虽然那是周骁随意点的一首,但从沈南风嘴里唱出来对梁诗尔来说就是有特殊意义的,这里面的每一句歌词都仿佛是沈南风要对她讲的话,她更希望他们能像歌词里一样,一生都有对方陪在身边。
沈南风抱着她唱了起来,两人身体紧紧相贴,通过声带振动发出的声音带着梁诗尔身体轻颤,一股奇异的感觉从脊背升上颅脑,那一瞬间与之共鸣的不止有梁诗尔的身体,还有他们密不可分的灵魂。
沈南风看过梁诗尔给他发的短信,他不确定梁诗尔发这条消息的时候是否清醒,但他仍将那条信息仔细的截图保留下来,一次又一次的跟自己说,梁诗尔她爱我。
他被推来推去这么多年,终于有一个人走向他、靠近他,扒开他自我保护的外壳,朝着那个被扔在家门外的五岁小沈南风说:“嘿,我喜欢你,我爱你。”
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哪怕是半年前梁诗尔刚出现的时候,有人跟自己说你以后会跟这个女孩在一起一辈子,自己恐怕都只会报以冷漠的目光。
他唱到最后,把吻落在了梁诗尔额后颈上,但这样浅薄的亲吻不足以承载此时内心复杂的情绪,沈南风把梁诗尔转过来,想去亲她的嘴唇,却意外发现梁诗尔在流泪。
“怎么了?”沈南风立刻慌张的问:“是哪里不舒服?切到手了吗?快让我看看。”
梁诗尔不说话,把头埋在他胸口抽泣了很久,鼻涕眼泪全蹭到沈南风衣服上,连领口都给哭湿了,最后摸索着抽了张厨房纸巾掩着面,小声抱怨:“洋葱辣眼睛。”
洋葱只是一个契机,她天生就是一个泪腺很发达的人,她在第一次听这首歌的时候哭过,今天听还是想哭,心里觉得也许这辈子听这首歌,都会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吧。
沈南风只当她是真的被洋葱熏着了,抱着人轻声哄:“好了好了,缓一会就好了,诗诗还想听什么歌?哥哥给诗诗唱。”
梁诗尔闷声点歌:“我想听跟兔子有关的。”
这可戳到了沈南风的盲点,他面露难色道:“可我只会小兔子乖乖。”
“那就唱小兔子乖乖。”梁诗尔玩心又起,咳了两声清嗓子:“听我给你示范。”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不回来,谁来也不开。”
她那破铜罗嗓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有脸取笑付雪茹和安如唱歌难听的,沈南风就听她唱了这么几句,憋笑憋得脸都红了,忍俊道:“幸好你成绩好。”
“什么意思?”
“不至于转到声乐班去。”
梁诗尔掐了他一把,还不嫌丢人非要继续乱改歌词。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不开不开我不开,哥哥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沈南风曲起食指抵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这个倒是可以。”
“是吧!”梁诗尔豪迈的一挺胸,臭不要脸道:“我是不是很有歌唱家的天赋?”
“我是说歌词很可以,小歌唱家。”
沈南风终于亲到了她的小兔子,咬着人的舌尖不放。
“鱼!呜呜……鱼!”
还吃什么鱼呢?早就饿过劲了。
沈南风低声一笑。
“还是先吃小兔子吧。”
“不能吃小兔子,吃了你今天就要饿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