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叹气,然后梁诗尔整个人被阴影罩住了,声音从电话里、也从她身后传来。
“下回还逞不逞强?”
梁诗尔伸出一只手去捅他,被沈南风一把扶住了。
“好呀你!你是不是一直跟着我呢?”
沈南风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早上一路跟在她后面看着她跳的像只青蛙,几次生怕她真的把另一条腿也摔折了,又不忍心跟她置气,只好在她面前蹲下来,说:“上来。”
此时楼梯上人来人往的,梁诗尔赶忙道:“你干嘛?我是让你扶我上去。”
沈南风没有起身,头也不回的说:“扶你上去早自习都下了,快点,背和抱你自己选一个。”
抱?怎么个抱法?
公主抱吗?
梁诗尔一捂脸,那她可真是在一中混不下去了,眼看着沈南风等的不耐烦要站起身来抱她,梁诗尔一个激灵赶忙趴了上去,在众目睽睽之下贴到了沈南风背上。
她的左腿甚至不能弯曲,背起来的样子也丑的要命,沈南风却视若无睹,一边小心避开她的伤处握着她的大腿把人背了起来,然后请旁边路过的同学帮忙把双拐送到1班去。
寒假的时候沈南风背过她一次,但那只是打闹,除了觉得太高有点吓人之外并没有注意到别的,但现在沈南风背着她一阶一阶往上走,他的背很宽阔,乌黑的头发衬着雪白的后颈,发梢就在梁诗尔鼻尖上晃动,她看得眼睛都直了,甚至想伸手摸一摸。
“低头。”
沈南风走到拐角处叫她:“你头抬那么高会撞墙。”
梁诗尔红着脸俯下身,脸颊贴在沈南风肩膀上,透过皮肤下的大动脉能感受到沈南风沉重有力的心跳。
一路上有很多人在看他们,事情过了将近两个星期,沈南风有个妹妹这件事几乎全校尽知,但还有很多人并未见过梁诗尔,如今亲眼看见沈南风背着人去教室,其话题程度甚至超过了“年级第一被记大过”这件事。
梁诗尔再次在1班接受了注目礼,她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向沈南风求援,也不至于沈南风背着她进教室的时候早自习已经开始了,一整个班的人齐刷刷看向他们两个,然后接拐杖的接拐杖,挪凳子的挪凳子,徐子竹把自己桌子都搬开了,给梁诗尔留出老大一条路好方便她坐进去。
沈南风没急着回座位,而是蹲下来检查了一遍她的腿,还好石膏没有移位,她把梁诗尔的腿放好,然后低头跟她说要是想上厕所了就给自己发消息,课间不要乱跑,中午等他去买饭。
某人闹着要上学的时候真没考虑过这些问题,一想起来上厕所还要别人帮忙扶去就尴尬的不行,连忙让沈南风先回自己那去。
人一走,邱胤就趴了过来,用书挡着脸,小声跟她说:“你哥背你来的啊?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梁诗尔回头一挑眉:“你怎么知道他是我哥?”
邱胤感觉她问的莫名其妙:“全校都知道啊?”
梁诗尔一口口水来不及咽,呛的直咳嗽:“全校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邱胤是大喇叭但不是包打听,他抓了抓脑袋:“不晓得,好像是沈南风自己说的吧。”
高手往往深藏不露,而徐子竹就是那个扫地僧,他双手伸在抽屉里盲拧魔方,桌上摊着英语书,耳朵却听着他们谈话。
“你那天摔了之后沈南风自己说的。”
章欣走过,随口问了徐子竹几个问题,他居然全部答了出来,然后接着对梁诗尔说:“后来他又强调了一遍,说你们不是外头瞎认的什么干哥哥干妹妹,而是真正的兄妹。”
梁诗尔心想难怪今早看她的目光都能把她扒三层皮了,她扭头往沈南风那边看去,发现沈南风也在看她。
于是她给沈南风做口型,问他为什么要跟大家强调他们是兄妹。
原本也没指望沈南风能看懂,但过了一会手机一震,沈南风给她回了消息。
风:我希望以后再有人欺负你的时候能先考虑一下你是谁的妹妹。
风:至少等我赶到以后再动手。
风:也希望你以后被人欺负的时候能记得,你还有个哥哥。
那一瞬间梁诗尔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可在意的,他们本来就即将成为兄妹,别人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都不会改变沈南风是她哥哥的事实。
她是沈南风的小兔子,而沈南风是她的哥哥。
这是轻易改变不了的。
梁诗尔盯着沈南风的微信名看了一会,然后给他改了个备注,回头冲着沈南风一吐舌头,挤了个鬼脸。
屏幕上显示备注名:【哥哥】
哥哥成了她家小兔子的专属轮椅,基本梁诗尔要去哪他就给背到哪,两人成天黏在一块,赵嘉跃几次打趣说他俩看着像连体婴儿,然后会被拥有“一米九”身高的梁诗尔敲脑袋。
二月的越江忽冷忽热,有时候太阳大的要穿短袖,有时候又一夜间冻的人爬不出被窝。
而梁诗尔就是那个被床封印了的人,由于她不能自己去上学,要等到沈南风七点训练结束后赶回家再把她背去学校,中间只有二十分钟,一来一回时间非常紧迫,必须要求梁诗尔在沈南风回来之前就穿戴整齐坐在门口等他,不然两个人就要一起迟到。
梁诗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头的,沈南风回来的时候她还在做梦,梦里她坐在爸爸的脖子上去够飘到房顶上的氢气球,可那个房顶太高了,她伸直了胳膊,却连氢气球上系着的那根绳子都够不着。
她跟爸爸说举得再高一些、再高一些……
再高一些她就能够着了。
可爸爸却把她抱了下来,说以后诗诗会长大,长得比爸爸还高,一伸手就能抓住氢气球了。
梦里的梁诗尔遗憾的盯着房顶,她想说现在自己长大了,够得着了,可没有人会再给她买氢气球了。
她是被沈南风摇醒的,沈南风进门的时候没看到人,拉开被子看到梁诗尔哭的满脸都是泪痕,还以为她腿疼,把人抱起来后却听到梁诗尔一直在喊“爸爸”,他一时间不知所措,只能慢慢的哄、轻轻的拍,把陷入梦魇的小孩拍醒了,然后抵着她的额头说:“不哭了,该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