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梁诗尔的病床摇起来,指着床尾高高吊起的肿胀猪蹄说:“你的腿在这。”
梁诗尔现在真的就是个傻的,她盯着自己的脚看了一会,又问:“那它为什么不能动?”
“如果能动你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沈南风吹了吹勺子里的粥,叫她:“头转过来,张嘴。”
白粥没有什么味道,梁诗尔吃着没意思,就边吃边盯着沈南风看,好像把沈南风当成了下饭菜。
没来由的,沈南风就想到了寒假回家前,梁诗尔对她说“再看就把你吃掉”那句话,突然觉得现在把这句话还给梁诗尔正合适。
正欲开口,没想到梁诗尔抢了先,她咬着勺子尖,傻傻的对沈南风说:“哥哥真好看。”
说完自己的耳朵尖先红了。
沈南风一时没绷住,侧过头轻轻笑了,问小傻子:“你现在智商是正数吗?”
他十分怀疑梁诗尔磕坏了头,但这样子的梁诗尔又真的太可爱了,让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
“再吃两口,等会输上液就休息一会。”
梁诗尔小口小口抿着粥,拉着他的衣摆问她能不能不要打针。
她眼睛红红的,要是头顶上有一对兔子耳朵的话现在应该有气无力的垂了下来,沈南风给她擦擦嘴,笑她:“平时厉害的像只急了的兔子似的,现在怎么委屈的像只小猫咪?”
梁诗尔憨憨一笑,抬头跟他撒娇:“那我是谁的小兔子呀?”
沈南风笑而不语,梁诗尔拉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沈南风,眼睛眯的弯弯的,顾自回答说:“我是哥哥的小兔子。”
手里剩下的半碗粥差点洒出去,沈南风感觉自己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就像身边竖立的巨大音响发出沉闷的低音,带着他的心脏一起狠狠撞到地上再被抛上半空,震的他半边身子都麻了。
他摩挲着梁诗尔的下巴,说:“再说一遍。”
梁诗尔又乖又听话:“我是哥哥的小兔子。”
沈南风垂眼凝视着她:“再说一遍。”
“梁诗尔是哥哥的小兔子。”
“梁诗尔是哥哥一个人的小兔子。”
沈南风脖子上都起了青筋,他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自己松开了梁诗尔,坐在床边深深呼吸了几口,然后放下碗,把梁诗尔的病床摇下去,俯身给她掖好被子,最后实在忍不住,轻轻碰了碰她的额角。
“睡觉吧,我去叫护士来给你打针。”
梁诗尔的手从被子下探出来拉着他不肯松。
“乖,打了针好的快。”沈南风把她被纱布卡住的一缕头发拨出来,哄她:“不然现在的模样很丑。”
天底下就没有这样哄人的。
就算梁诗尔现在脑子不好使,也能听出这不是句好话,气的手一撒,别过头不肯理他了。
小孩子就是说翻脸就翻脸。
真是无情呐。
沈南风摇了摇头,还是请护士扎针的时候轻一些,说他妹妹怕疼。
护士笑着跟他说他们兄妹之间关系好,自己家一对龙凤胎每天都恨不得骑到对方脖子上互殴,要是哪天能像他们一样就好了。
沈南风心想她是没见过梁诗尔狠起来的样子,也是恨不得要骑到自己脖子上去的。
不过还好,他们在这个年纪相遇,不会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不会相互嫉妒相互争夺,他们知道体谅彼此的心情,能够对彼此的过往感同身受,这个世界很大,继兄妹间的相处模式何止成千上万种,没有人规定他们一定要针锋相对。
他们不算最好的,但已是最好的。
人很容易犯傻,但人不容易失忆。
第二天梁诗尔醒过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想找个地洞把自己的头埋进去。
事实证明脑震荡加麻药的效果真的很强,她应该在沈南风面前没有脸了,梁诗尔懊恼的想,自己怎么可以蠢到这个地步,什么老虎不老虎的,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
好在第二天来看她的人很多,她暂时没有跟沈南风单独相处的机会,不然真是要尴尬的用脚抠地砖。
安如永远都是反应最快的那一个,她一大早就拖着付雪茹来看她,说他们两个真是好姐妹,上学期来医院看付雪茹,这学期就来看她。
付雪茹回怼说那下学期她跟梁诗尔一起去医院看她就扯平了,被安如一脚蹬出老远,按着头连说了三声“呸呸呸”才算完。
然后这俩活宝难得统一战线,把害她摔伤的邹钦从头到脚骂了个体无完肤,就差要拖出午门处斩了,要不是到了吃药时间,沈南风拿着药片和温水进来的话,邹钦在他们嘴里就已经就地处决了。
安如看到沈南风脸就红了,趁梁诗尔吃药的空隙一直捅咕付雪茹,小声问:“他俩真是兄妹啊?”
付雪茹眼睛就没离开过游戏,正在参与一波团战厮杀,被捅咕的提早放了大招,眼看顺风翻盘,气的两眼一翻:“来的路上我不就跟你说过了吗?”
“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安如捂着嘴感叹:“他俩怎么就是一家的呢?长得也不像啊。”
正在检查梁诗尔手背针眼的沈南风闻声抬头看了她一眼,安如一惊,连忙摇手:“我什么都没说……”
“没关系。”沈南风把梁诗尔的手放进被子里,平静的说:“我和梁诗尔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确实是兄妹,这样能明白吗?”
安如头点的如小鸡啄米,一直等沈南风出去了才敢大声喘气。
“我也好想要沈南风那样的哥哥啊,梁诗尔你可太幸运了。”
付雪茹“嘁”了一声:“怎么?令慈要改嫁?”
安如拍案而起:“我看你今天是想住这陪梁诗尔是吧?!”
她俩只有一上午假,逗着梁诗尔傻笑了一上午,然后被前来接班的周骁和赵嘉跃毫不留情的撵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