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三思。”
关于参加科举考试的年龄,秦茫是赞同适当延长的。
正如沈之选方才所言:“既是新政策的施行,必然要对以往有才,但是并未得到展现的那些人一个机会。不仅能彰显陛下的仁慈,更能为南朝积聚人才。”
“赵尚书,否定的理由是?”
“陛下,您有所不知。若是一旦延长科举考试的年龄,那势必会有一群人挤破头也要入职官场,甚至不惜耗费大量的时间。到时,何人去从事分门别类的工作?”吏部尚书赵德全将自己反驳的意见抛出。
“赵大人,多虑了。只是近两年适当放宽年龄界限,如果您担心这个的话,是否忘记了每人都有考试的次数限制?”沈之选是通过科考一步步走到今日之人。
每一步,都很艰难。
若是没有陈若的庇护,她会被这官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们这些久居高位之人,早已忘记了以往的艰辛。
或者说,仗着傲人的资历,根本未曾经历过。
“如今朝中职位多有空缺,这是招揽人才的大好机会。各地的官学重新修建,男女皆可入学,今年的科举亦是。礼部牵头,吏部负责,由御史大人代为监督。”秦茫不想看到有才者空余才华,怀恨死去。
南朝的官员,需要新鲜的血液。
秦茫关于陈予衿在南朝的先前事迹,多是从闻韶那处得知的。不仅只是口述,她还将陈予衿留下的一些手稿给了秦茫。
透过看起来的单薄的文字,她仿佛看到了陈予衿的坚持。
不仅是都城的青楼,南朝各地,都有官场势力的渗透。那里早已不是单纯的享乐场,而是他们变相敛财之地。
都城的青楼,拆了又建。
更何况其他地方。
官商勾结,压榨着她们这些穷苦女子的最后一抹价值。
陈予衿留下的文字中,有这样一段话:“女子可以生儿育女,天然地便将男女平等刻在心间,因为她们是这万千世界芸芸众生的创造者。而男子,虽然也参与了此过程,但他们没有感同身受的疼痛,便觉得女子生来应当如此。大部分的他们,都会遗忘来时的路。”
是啊,她和他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什么时候,经历又开始截然不同了呢?
“哎,听说了没有?陛下有意要废除青楼。”
“誉秦公主如此,陛下也如此,并不奇怪。只是当初誉秦公主是办理了长乐之地的大案之后,才想着废青楼的。陛下这今日只让咱们重点讨论了科举之事。至于此事,还是少谈。”身穿绯袍,身上绣着文雁、佩银鱼袋的一名官员,做噤声状。
当年那事发生之时,他才堪堪能上朝而已。
如今已过去二十多年,只是做到了太常寺少卿的位置。
“廖兄,您一提起此事,小弟方才想起,您在这官场已待了二十多年,自是比小弟懂得多些。不过,此事为何要少谈?”卓睿入朝不过十年。
但却已做到了通政司副使的位置,与他是同级。
廖久勇轻轻摇了摇头,“你可知曾为太尉的荣氏一族,为何被尽数屠尽?”
“嗯?”
他一直以为,南朝并未设置太尉一职。
兵部之上除了各大将军,最高职位的便是大将军。
“为何小弟从未听过呢?”
“若是听过,怎能活得下来。”廖久勇当时也是惊险逃过追责,当时他被外派,并不知晓都城具体发生何事。
“那不谈了,不谈了。”闻他此言,加之廖久勇一脸严肃的表情,卓睿吓得连忙收住交流。
他在这条下朝的路上左顾右盼,确保此刻没有其他同僚。
谈也无从谈起,如今那群人,早就都死得差不多了。谁又能是那个讲完故事的人呢?
……
“和好了?”
江吟行的眼睛在两人身边来回流转。
她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什么时候吵过架?”梁承影不满意江吟行的说法。徐如安假装掩袖清咳两声,身旁的她有些担心,“是不是衣裳薄了?”最近软软一直忙着照顾她,人都瘦了。
已近初夏,艳阳高照。
哪里会冷?
江吟行迅速明白了徐如安的意思,朝着梁承影岔开话题问道:“承影表哥,科举怎么考啊?大概什么时间?要去何处登记啊?”
“…你要考?”
梁承影闻言大吃一惊。
她还以为,软软在逗她玩。
回程的马车之上,徐如安说江吟行,很爱看书之时,她还笑着问道:“她喜欢看哪本武功秘籍?”
“你不相信我?”
“怎么会!”
徐如安这可是冤枉她了,只是江吟行之前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她实在想象不出来,江吟行认真饱读诗书的模样。
“不是我。”江吟行是无聊地在后院乱转,恰巧碰到两人回来的。不过也是奇怪,这两人,为何不走正门?她刚激动地想拉着她俩去见刘忆娥,手就被徐如安缓缓挡过。
“嗯?”
“我们贸然前去,不甚合适。行行姐姐先去提前知会她一声,得了邀请,我们再去。”方才回程的马车,虽然速度减缓,仍避免不了轻微的颠簸。
徐如安必须先带着梁承影回院,检查一遍她腰间的伤口。
因为她知道,梁承影太能忍了。
就算她的伤口仍在不停地流血,但在徐如安的面前,梁承影也会笑着说根本不疼。
梁承影从来不想让身旁之人,为了自己而担忧。徐如安从她隐瞒了江茉音不知多少伤疤,便能得知。她不会轻易喊痛,那么,她就来做她的声音。
“还是如安妹妹想得周到。那我,先去告诉忆娥。稍后若是我不再来。你们收拾好便来吧。”江吟行永远大大咧咧的。
“好,行行姐姐先过去。”
“怎么了?”果然,梁承影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
“存己的伤口是不是,有些开裂。”虽然一路上,她看似在跟梁承影轻声交谈,但徐如安还是注意到了一阵颠簸之时,她垂在一侧捏紧又放开的拳头。
“好像…是有些。”
“不疼吗?”
“不…”,梁承影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驳自己,可是身体上的感觉并不是如此。
“存己可以不用再忍受这些的。”至少在她面前。
于是徐如安在给她腰间重新上药的时候,她听到了梁承影的声音,她说,很疼。
但是又不疼。
因为有人愿意同她分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