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目送赵尚书走远,梁承影才微微侧身,那老头,无礼惯了。
“车骑将军,工部尚书大人有请。”一名宫女奉命前来邀请,她在两人身前小心翼翼道。
方才车骑将军同赵尚书在谈话,她不敢靠近。
工部尚书陆迎楚与礼部尚书钱墨一样,当任不过一年。
春风将徐如安脸颊上的红晕吹离,她同梁承影对视,刚想说她可以在远处等候,就被梁承影摇头否决。
“劳烦带路。”
梁承影势必要带着徐如安一起,去会会毫不熟稔的陆迎楚。
宫女将她们带至倚翠亭,那里是提早便在此欣赏春日美景的陆迎楚。他比梁承影大不了几岁,却莫名做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双手背于身后,微笑看着她们的到来。
“今日一瞧,车骑将军确实是令人羡慕不已的少年郎。”不仅战功赫赫,还有佳人作伴。
陆迎楚的眼神只是单纯的欣赏。
“陆大人谬赞,不知今日…”
“两位请坐。”
亭中早已摆放好茶点,供今日参加宴席之人取用。
倚翠亭由一旁的宫人们看管,若亭中有人她们则会退居远处,若人散她们则会默默更换茶点。
“今日叨扰车骑将军,实在是事出有因。专供北境的军器与军火,出了纰漏。”
梁承影闻言不怒反笑,她无奈扯动嘴角道:“陆大人应该及时将此事禀告陛下。”难道还想让她亲口告知陈勉,北境将士不需武器,便可轻松上阵杀敌吗?
她实在是被他气笑的。
“是要禀告的,这不是要提前告知车骑将军,让您好在北境做足准备嘛。”陆迎楚脸上可看不出半分抱歉,他接着道:“听闻将军夫人是越乡人?甚巧,前几月陆某也去了越乡一趟,那处水利仍运行得当。”
他究竟什么意思,梁承影已然明白。
她不愿意再多做纠缠,只是撂下一句:“那承影在此谢过陆大人的提醒”,便打算离开。徐如安自然也听出他的目的不纯,紧跟着梁承影起身,一同离开此处。
原来陈联在一步步铺垫。
哪里是供应给北境的武器出了纰漏,而是将要根据她的态度出问题。
不过,陆迎楚为何会同陈联扯上关系?越乡,老王爷?
这宫中虽说是宴席,但处处又是陈勉的眼线。
还不如让她在府中多陪陪娘和软软,一家人共话家常,共饮佳酿。
到了晚宴,陈勉蓦地提起今日是梁承影的生辰,又对着她们祝了一杯,甚至贴心地为她准备了一碗长寿面。
“素来听闻南朝车骑将军年少成名,果然,百闻难得一见。陛下善待贤才,令人敬佩。”苍九黎将话锋不动声色地转到了陈勉身上,惹得他龙颜大悦。
苍九黎又饮一杯酒后并未看到长公主的身影。
“陛下,今夜长公主殿下…”
“哦,她身体不适,回了公主府休息,使臣不必担忧。”苍九黎脸上虽挂着笑容,但内心却不甚开怀,他今晚本想牵线搭桥,奈何当事人不在,他甚至连巴郡太子仰慕长公主殿下已久的话都无处可论。
静王喂了他毒,他时间不多了。
“陛下,南朝如此用心招待,让臣忍不住明日便想归巴郡国,邀太子殿下前来一观南朝的繁荣景色。两国交和,万世太平。”
“使臣何必如此着急,不如待足一月,好好享受一番南朝风情,再动身也不迟。”
“不不…臣已迫不及待让太子殿下前来感受了。”他若是待够一个月,估计尸体都僵了。
短暂的交谈结束,新节目上演。
徐如安隔着人群悄悄望了眼,上位之人只剩陛下和今日前来的贵妃,皇后和长公主都没来晚宴,哎,不对,原该坐于底下宴席之位的沈大人也不在。
“沈大人也走了哎?”
“走了,跟长公主一同离去的。”
“真的?”徐如安明明今日一直与梁承影在一起,怎么她不知道。
“软软,往右手边看。”
她听从梁承影的建议往右瞧去,那是向她们挤眉弄眼的钱墨,他的口型是“和好了”。
徐如安嘴角梨涡浅浅,以作回应。
钱大人更适合去写故事。
终于熬到酉时,宴席散去,众人纷纷出了宫门,奔向自家马车。今日因为招待使臣,特地休沐一日,明日还要上朝。钱墨跟梁承影她们苦哈哈地告别,这时候真羡慕车骑将军。
休沐述一次职便可休息三五天。
“软软,头还晕不晕?”
“不晕,秦姐姐的药很管用。”
解酒丸的功效大约是一日。
到归府之后同江茉音交谈之时,徐如安还是一副格外清醒的模样,可等梁承影换了身衣物归来卧房,就见她躺在床榻,起身蹙眉晕晕乎乎地道:“这船不稳。”
“软软,在坐船吗?”
梁承影饶有兴趣地坐在床榻边上,问她道。
怎么回来喝了醒酒汤还是醉晕了,不过饮了那汤,明日头便不会疼。
“存己,小心掉下水!”徐如安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往“船”上带,“好好,我不下水”,梁承影听话地脱掉鞋袜。
“衣裳沾水了,要脱掉,不然会着凉。”
“嗯?”
眼见徐如安的手都已伸到她腰间了,梁承影急忙按捺住她的手指,赞同道:“好,那我将外衣脱掉。”
“都要脱掉!”
她小嘴撅起,对梁承影只脱了外衣的行为不甚满意。
“软软,都要脱掉的话,那可就不是着凉的问题了。”梁承影轻轻吻上她的唇,在徐如安耳边轻声道。
徐如安早已沐浴完毕等她同眠,只是等着等着醉意上头。
“那是什么问题?”
“不能告诉你。”
徐如安闻言抱住梁承影的脖颈,一个劲儿地蹭着她撒娇。
“为什么不能告诉软软?存己告诉软软好不好?”
真是疯了。
梁承影紧紧回抱住徐如安的腰身,吻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
“睡觉。”
她拉过被子盖住还迷茫着的徐如安,只见她的唇仍有些红肿,微微喘息道:“为什么啊?”颇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宛若今日如果得不到答案就不闭嘴的架势,直接过渡掉了害羞。
“软软,到底睡不睡?”
“不睡,存己还未告诉我答案。”
“那软软确定明日不会不理存己?”
“为何?”
她头发如瀑地撒在身后,脸颊霞意升起,一双杏眸似水,因为疑问,红唇微张。
梁承影单手轻轻扣住她的一双手腕,空出另一只手解开了她的腰带,而后将床边帷幔放下,她俯身从徐如安的颈间吻下,既圣洁又虔诚。
她来回轻轻啃咬着徐如安的锁骨,伸手将她颈后的绳结解开,双手重新覆上她的,与她十指相扣。
她能感觉到身前的遮挡被梁承影用牙齿咬开,然后是她的唇贴上她的…
“…嗯”,徐如安不自觉仰起,她想逃离,手指却同梁承影紧紧相扣,只能被迫感受这份来势汹汹的情潮。
当她以为终于快要结束之时,梁承影又温柔吻上她的唇,来回挑逗。她的手指从她颈间一路滑到……徐如安绷直脚尖,在她满身颤抖之时,耳畔传来梁承影的声音:“软软,热不热。”
“…哈…热。”
在梁承影不停的动作下,她根本无力思考,只能被迫跟着她的手指,跟着她的声音,她捉住梁承影的肩膀,企图有所支撑。然后,她指尖泛白,在梁承影颈间无声地喘息。
……
翌日。
徐如安醒来之日,疑惑地看向窗外。怎么感觉头不疼,但身体好累。
她身上的衣物都被换了新的。
昨晚的记忆缓慢地一个一个浮现在她眼前,徐如安脸红地捂住微烫的脸颊,扇风试图降温。
“少夫人?可醒了?”
将军让她晚些叫徐如安,可是若再不起,一番收拾可就要误了东苑吃朝食的时间。
“醒了醒了。”
她连忙下床榻,小珍拿着盥洗盆入内。
洗漱过之后,徐如安从铜镜中望见锁骨处的点点红痕,有些慌乱合了合衣领,然后拿起屏风上小珍准备的衣物套上。
“如安来了?”
“娘。”徐如安默默忽略江茉音一旁直勾勾望着她的梁承影。
不多时,东苑有人开始布菜。
梁承影凑到徐如安身旁,指着左颈显目的咬痕让她瞧。
“你怎么不遮遮?”徐如安,当然知道那是她的杰作。
“遮过了,遮不掉。”
“我给你遮。”
“娘,我与如安有事,你们先吃。”梁承影被拉着回了那院卧房。
她侧着脖颈,让徐如安拍粉。
“方才我都是捂着脖子的,我跟娘说落枕了,她们都没瞧见,软软,别生气了。”梁承影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腰。
“……”,她默默加重了力道。
“软软,下次不咬那里就好了。”
“你还提。”徐如安炸毛。
“不提了,都是我趁软之危,是我存了私心,软软原谅我好不好。今日,还要去做衣裳呢。”
“我不与你去。”徐如安还未从昨夜的冲击里缓过来。
两人嘻闹了一路,在即将走到东苑时,双双沉稳。饭桌上,多了一个熟悉之人。
“秦姐姐?”
秦茫已经自觉地同江茉音一起吃了片刻,见她们二人前来自觉招呼道:“快来吃饭。”
饭后秦茫才将她此行的目的托出:“承影,陪我出去一趟。”
“二位放心,我会将她安全送回。”
“有劳秦姑娘了。”江茉音虽满心不愿,可无任何办法。
……
“他已知晓了你的女子身份。”
“工部尚书,是他的人,郑友好像也是。”
在去那里之前,两人简单交换消息。
秦茫知道陆迎楚投靠了陈联,荣微尘的会见人员里曾经有他。北境的郑将军吗?这个她倒不知。
“巴郡国的那名使臣,似乎急切地想让太子访问南朝。”
“他被喂毒了,只有一个月时间。”
怪不得,不过陈联如此着急让巴郡国太子前来作甚?
她们自出了将军府,就有人向陈联报信,他隐于一座酒楼之中,等候着梁承影的到来。
“好久不见啊,车骑将军。”
这是梁承影推开门见到他听到的第一句话。
“确实好久不见,没想到静王殿下,仍存于世。”梁承影收起惊讶的目光,沉声道:“殿下费尽心机,甚至不惜令承影信任之人欺骗于我,将我带至此地。看来今日,是一场鸿门宴。”
“车骑将军,何出此言?”
“殿下心知肚明,便不要再兜兜绕绕。”
“那好,车骑将军,原是女儿身?”
“是又如何。”梁承影不愿再多言。
“哦?看将军此副表情,秦姑娘所说竟为真。”陈联这人,生怕她与秦茫关系好,还要再离间一把。
“昨日车骑将军去了宫中举办的迎接巴郡国使臣的宴席,就没从谁嘴里听到些什么?比如专供北境的武器军火,出了问题?”
梁承影闻言轻嗤一笑,宛若现在才知晓一般。她皱起眉宇,对着陈联问道:“皆是静王殿下所为?”
“是又如何,那些武器军火有无问题,全凭车骑将军心意。”
“静王殿下未免太高看自己了,若是工部的供给北境的武器军火拖了后腿,被革职的只有工部尚书及相关人员。”陈联试图拿整个北境安危威胁她,才是幼稚。
看来,车骑将军反应不慢。
“呵,让车骑将军助本王成事,当真困难。”
“静王殿下多虑了,若是您想让承影入您阵营,至少要拿出可以同他一争的气势来,只是堪堪躲于酒馆深巷可不行。”一旁的周昱林可听不得这话,又欲拔刀。
“大胆!”
“收了”,陈联一个眼神飘来,他哑然熄火。
“是。”
“车骑将军所言不虚,若是本王说,一月之后,车骑将军便可再次回都。那时,再好好考虑考虑本王。”陈联轻敲桌角,颇有气势道:“不过,车骑将军那时该拿什么让本王信任呢?”
“静王殿下应该清楚那年年狩礼,承影所为可是分明得罪了他,那时静王殿下替我解了困,理应回报。”
陈联都快忘了那一茬了。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车骑将军,后会有期。”
她当然知道,要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