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佰不死心,继续追问道:“真的只有这么简单?我怎么感觉你省略了中间一大段故事?”
刘绍程搪塞道:“哎呀,事实就是这个样子,我们确实只见面了三次,能有什么猫腻?人家心地善良,关心他人,帮助他人,这很正常的不是吗?你就不要多想了。”
“那你们刚才说的,拍照的约定是什么?”
刘绍程解释道:“她不是个记者吗?记者需要找新闻报道新闻的嘛,现在还有什么新闻比妖怪还要劲爆吗?她就委托我帮她拍些照片,好让她写稿子。”
钟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刘绍程见大师兄还是不信,心思一转,想了个转换话题的好办法,于是他推搡钟佰的肩膀,埋怨道:“我和她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也不熟,不要因为你跟小师妹之间有猫腻,就到处怀疑别人有猫腻好不好。”
显然这句话很有作用,钟佰听了以后顿时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刘绍程自觉胜了一筹,忍不住讪笑起来。钟佰眯起了眼睛,目露凶光。
刘绍程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立刻收敛笑容,躺下床,默默地闭上眼。
钟佰把手按在床榻上重重地站起身,然后说:“我先回去了,你好好歇息啊,师兄去帮你报仇了。”
刘绍程应了一声“嗯”,放开心神,困意慢慢袭来。
钟佰没有急着离开医院,他顺便去了一趟钟仟的病房。房门打开,钟仟一如既往地坐在床上,眉眼低垂,手上翻着书。
“小仟”钟佰先开了口,然后才走进病房。钟仟将目光移向钟佰,嘴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扬,接着又迅速恢复平静。
“你来了”钟仟说。
钟佰挑了挑眉,对钟仟的打算心领神会,所以他收敛笑容,冷着个脸接话道。
“我来了。”
“你来做什么?”
“做我该做的事情……”
两人相视一笑,刚才努力营造的古怪氛围一下子就被打破了。
钟仟将目光重新放到书上,眼睛看着文字,耳朵听着钟佰的动静。钟佰将带来的零食一一拿出来,放到果盘上,然后将先前没吃完的瓜子取出来,就着电视上的画面一边吃一边看。
“咔吧,咔吧……”
钟仟看书看得乏了,抬眼瞄一眼钟佰,有意无意地问道:“听说二师兄也进了医院了?”
钟佰眼睛看着电视的画面,随口回答说:“嗯……打妖怪的时候中招了,被屁给熏晕了。我已经答应他了,我会去帮他报仇的。”
“这妖怪这么厉害啊,大哥你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
钟佰想了想,并没有想出来能力类似的,也就回答:“没有,会放屁的确实没见过。”
钟仟提醒说:“也是,妖怪们的能力都是千奇百怪的,保不准就会有一些能一招制胜的,说起来也是真危险,二师兄他穿着铠甲都竟然不能够阻挡那只妖怪的毒气,大哥如果你遇上了,血肉之躯,情况可能会更糟。”
关于这一点,钟佰还真没想过,他转向钟仟,笑嘻嘻地问道:“既然你都这么说出来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你有解决办法了?“
钟仟点点头,招招手让钟佰凑过去。钟佰将脸贴近,钟仟就小声地跟他说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钟佰听完以后皱起眉,疑惑道:“这能行吗?“
钟仟微微一笑,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行。“
从医院里出来,钟佰先去找了家小店吃饭,吃饱以后就在大街上无目的地游荡起来。
虽说他答应了二师弟要帮忙报仇,可是怎么找到那只妖怪他现在也没有一个很好的办法。
一是不知道妖怪出没的地点,而是不确定出没的时间,为此他也只能在刘绍程遇见妖怪的那段路的方圆几里来回走动,也算是饭后消食了。
走着走着,钟佰来到了一个小公园,说是小公园,但是显然这里已经废弃很久了,门口的警戒线已经掉漆。
不光灯罩发黄,里边的灯泡也黑乎乎的,灯下的木制长椅表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路边健身器材的油漆成块的剥落,露出锈迹斑斑的金属内核。
放在平时,这里应该一个人也没有,可是今天显然是一个例外,钟佰很确定,里边有人,无他,因为闻到了。
除了人的味道,钟佰还闻到了一种很特殊的气味,那是一股子香料的味道,而在香料的下边却隐藏着一种酸酸的臭味。
两个人,还有这样的味道……
钟佰心中感到奇怪,便跨过警戒线,走了进去。他大步走在空荡荡的公园里,目之所及,四下无人,黄叶枯枝随着风声落下,地上躺着一粒粒的不知名果实,一脚踏过,“啪嗒啪嗒”,汁液四溅,就好像在捏真空泡一样,空气中时常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烂味道。
除此之外,就是人类的气味还有他最先闻到的臭味。
钟佰继续深入,果然在树影重叠之间看见了一抹白光,两道人影赫然显现,并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话语声。
“啪嗒——”又一颗种子被踩爆,林影之中的人立即警觉,光线照向钟佰,高声道:“谁!谁在哪里?”
钟佰不闪不避,任由他们用手电找到自己,正好自己也能看清楚树林里的人。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钟佰问了一声,接着把目光移到两个人的身上,两人都带着口罩,他们一个穿着花纹格子衬衫,另一个人穿着熨烫得笔挺的西装,手上提着一个公文包。
钟佰注意到,那股香料掩盖下的酸臭的味道就是从公文包里传出来的。
西装男与格衫男将钟佰看得一清二楚,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接着格衫男就笑呵呵地向着钟佰走过来。
“我们哥俩路过这里,感觉这里环境不错,就像用这里拍一拍戏,啊……遇见的就是朋友,不知道你没有兴趣来当一下我们的群众演员呐?”
钟佰摇摇头说:“我对抛头露面的事情不感兴趣,你们继续拍吧,我先走了。”
随后他转身就走,并同时男人拿出了手机。
“考虑一下嘛,报酬好商量。”格衫男快步上前,距离钟佰仅五步之遥。
“咦?”
就在钟佰准备下一步的动作时,他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那是一股臭味,一股汗液与臭鸡蛋夹杂的臭味,伴随着臭味而来的是一阵有力且快速的脚步声。
钟佰停下脚步,身后的格衫男大步向前 手上银光闪闪。突然,一个大黑影从两人中间的灌木丛中冲出,钟佰反应迅速,立刻倾倒身子向前翻滚一圈。
后边的格衫男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他伸长的手同黑影直直撞上,下一秒凄厉的嚎叫就传遍了整个公园。
钟佰回身望去,一条又宽又长的血带出现在地面,血带的尽头是格衫男的手臂,只剩下一半的那种,另一半的手臂挂在了旁边的树枝上,断面还淌着血。
格衫男的后边蹲着一个铁塔似的黝黑背影,背上的中轴线生着一排粗硬的鬃毛。
是妖怪!
钟佰立刻摆出了作战姿态,不过显然背影的主人对他不感兴趣,它好像对林子里站着的那个西装男人更感兴趣。
西装男人在看见妖怪的时候就已经吓傻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睛瞪得直直的。
直到妖怪哼哧哼哧地朝他冲过去,男人这才反应过来,像受到惊吓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把公文包随手一扔,拔腿就跑得飞快。
妖怪本来追着西装男跑,看见他把公文包扔了,掉头又跑去公文包的方向了。
钟佰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挂断电话,然后一边向妖怪靠近,一边褪去上衣,经过格衫男的时候还不忘踢他一脚,将他踢晕。
当确认在场已经没有其他目击者的时候,他完成了全身的妖化。
钟佰全力冲刺着,踏地踩出一个深坑,纵身一跃 ,一脚踹开了弯腰专心拱着公文包的妖怪。
“呼哧呼哧!”
妖怪转身面向钟佰,黑眼窝、豁嘴唇,这样貌不正是打伤了刘绍程的那只妖怪吗?
钟佰喜不自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找了你这么久,你到自己送上门来了。
猪妖朝着钟佰哼哼几声,那模样,好像在说:“大家都是怪物,你干什么要打我?”
钟佰被自己的荒唐想法给吓到了,妖就是妖,怎么会有意识呢?看来是我出现幻觉了。
钟佰握住拳头,自言自语道:“管你有没有自我意识,先打了再说!”
他快步上前,直直地冲出一拳,猪妖以手肘挡开,并反掌抓住他的手,往自己的方向发力一拖。
钟佰被拖动,连忙举起另一只手,曲臂护在身前,臂刃展开,寒光闪烁。
猪妖见此,转身甩臂,将钟佰甩开,避免他近身。
钟佰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蹲伏着蹬地,加速蹿出。
猪妖速度不够快,躲不过去,便交叉手臂向前一顶。
唰的一下,骨刃划开猪妖的下腹,带出一跳长长的血线。钟佰顿住脚,转身挥臂,骨刃划开它的脸,又是一蓬血花绽放。
猪妖见了血,凶性大发,不管不顾地抱起钟佰,将他顶在树上。
钟佰感觉胸膛好像被千斤巨石压住,一下子呼吸困难,他抬起手,用手肘一下一下地往猪妖的背部砸去。
“呃啊……” 这猪妖的背部皮糙肉厚,钟佰一连砸了几十下,它还没什么反应,自己却已经感觉骨头都快被压碎了。
他背后的这颗老树咔嚓咔嚓地响,终于承受不住两人的压迫,从根部断成了两截。
钟佰随着树干摔到地上,猪妖一个趔趄也栽倒在地。
钟佰连忙爬起来,趁着猪妖还在地上挣扎,对着它的头扫踢一脚。
猪妖哀嚎一声,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树干上四脚着地翻过身,眼睛发红,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哼!”
钟佰冷哼一声,也学着猪妖伏低身子,压腿蓄势。
猪妖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气势汹汹地冲过来,背后卷起漫天的黄烟。钟佰看它即将冲到面前,利落的站起身,在最后一刻纵身跃起,跳到一旁。
猪妖刹不住车,直直撞到树上,钟佰趁机闪到它的背后。
“啪嗒!”
漆黑的树影之中忽然亮起了一缕火光,钟佰随手一抛,一条火线凭空出现,直通猪妖的屁股深处。
“哼哧哼哧哼哧!!!”
猪妖这回是真的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它使出了最大的力气蹦跶着,竟真的把头前大树给顶倒了,没了树干阻挡,它就像没了鸟笼的金丝雀——蹦跶着一去不复返了。
钟佰想去追,怎料方才的爆燃不仅点燃了猪妖的屁股,还点燃了四周落下的枯枝败叶,眼瞅着火势越来越大,钟佰也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猪妖逃走。
林里的温度越来越高,火苗与树干混合,筑一米高的火墙。好在火墙只是将他周围的一小块区域围了起来,不至于绵延到外面。
在这种时刻,钟佰发挥了他作为一只半妖的所有能力,他跳出火墙,快速地在火墙周围的树木间跳跃。
他每跳到一棵树旁就全力打出一拳,一拳将树干折断,在他将火墙周围的树木都折断以后,钟佰催生两臂的骨质成铲状,硬是在火势范围外一圈挖了一条隔离带。
等消防车嘀嗒嘀嗒地感到这里时,钟佰已经满身尘土地坐在废墟里喘气了。
不出意外的,钟佰被带去了警察局问话,巧合的是,负责审问他的人居然还是熟人。面对熟人,钟佰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自己放的火,当然他也不忘补充了自己放火的原因。
“我在树林里遇见了一只妖怪 ,那时候我实在太害怕了,就点燃了一根火把想要吓唬它,可是没想到就引起了大火,我很抱歉。”
对于钟佰的辩解,警方是相信的,毕竟公园里的那一圈防火带实在太可怕,旁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不是人类能做到的,因此就相信了“防火带是妖怪搞破坏时无意间达成的”这种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