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山脚,一空扶着钟佰逐步上山,讲真,自从进了江宁派以来,钟佰还从来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山路如此漫长。
也不知道那个道士到底往他身上打了一掌什么,效果竟然如此惊人。
说起来,那个道士,等等,那个道士……那个道士长什么模样来着!
钟佰悚然一惊,那个道士的身影面容正渐渐从他的记忆里模糊起来。
钟佰攥住一空的袍子,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说:“道长,你还记得那个道士他长什么样吗?”
“小兄弟何出此言?”一空奇怪地看了眼钟佰,理所当然地说:“贫道当然晓得他的模样,他不就是——”
一空突然愣住,他竟然也回想不起来那个道士的模样,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二十分钟前他们才在梦域空间里经过一番昏天暗地的大战。
一空松开钟佰,迅速对着自己做了几个繁复的手势,片刻后,一空睁开眼,眸中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黯然一叹:“这天下当真是英杰辈出,那人的道行当真深不可测,连我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都着了他一道。可怕,可怕……”
钟佰察觉到一空的失落情绪,便拍拍他的背,安慰道:“没事没事,道长你修行日浅,那个家伙这不定练了个几十年,说不定已经垂垂老矣了。未来几十年,天下还是你的。”
闻言,一空古怪地看了眼钟佰,笑道:“无妨,贫道不是在忧心这个,倒是你,你安慰人的手段当真——呵呵。”
钟佰尴尬地笑笑,说:“我们赶紧回去吧,太晚了师父该着急了。”
“对了道长,我有件事想要请示你一下。”
“什么事?”
“我可以把你传授给我的那些道法咒术交给我弟弟吗?”
一空深深地看了一眼钟佰,淡淡的道:“回头到我那里把经书拿去,既然已经教了,就别教错了。”
“诶!好嘞。”与此同时,通往城郊的公路上空无一人,偶有几辆摩托车呼啸而过,经过改装的机车亮着五颜六色的灯,显得花里胡哨的。
道士扶着公路的栏杆缓缓前进,胸膛上还在往外滴血的大血洞看起来令人不寒而栗。他走了十多分钟,背后忽然响起来野兽般的轰鸣,道士转身,一辆红艳似火的跑车停在他的身后。车门开启,从中走出来一个女人。
那是个很美的女人。柳叶眉、丹凤眼,红唇旁点一颗朱砂痣、长发柔顺而有光泽,皮肤细腻,四肢纤长。
女人昂着头招手示意道士上车,全程目不斜视,像一只骄傲的天鹅。 道士看了她一眼,随即默默地钻进车里。
“啪嗒”一声车门紧闭,接着引擎轰鸣,车身震颤,车胎冒出浓烟,下一刻,车子如离弦之箭弹射而出,刹那间跃进千里之外,远远看去好似一团滚动的流火。
女人将车窗按下,任由外面的风灌进车里吹起她的秀发。
她瞟一眼道士胸口地血洞,皱了皱眉,想了一下,然后揶揄道:“怎么了?我们的大仙人,出去一趟什么都没带回来不说,怎么还丢了块肉。”
道士低头看了眼,笑道:“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女人撇撇嘴,冷笑道:“呵,想想也是,瞧你现在还活蹦乱跳的,换了其他人早死了。”
道士保持微笑,默默的,也不讲话。
“喂!如果死不了的话,就把你那衣服脱了丢掉,都是血污脏兮兮的,把我车都搞脏了,我可是很喜欢这辆车的。”
道士摇摇头表示不愿。
见他拒绝,女人柳眉倒竖,一脚刹车踩到底,车轮发出悲咽似的尖啸。
她揪住道士的衣领,恼怒道:“你脱不脱!”
道士的神色平静如水,他握住女人的手腕,淡淡道:“天冷了,脱光衣服容易着凉。”
女人俏脸微红,松开了手,随即偏过头,说:“后边有你的干净袍子,赶紧去换。”
道士也没坚持,答一声“好”,就到后边拿衣服换去了。
女人背对着他,听见背后换衣服的窸窣声停了下来,转身上下打量道士,最后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这样子才像话嘛,干干净净,瞧你刚才那个样子,全身血迹斑斑,简直跟战壕里挖出来的尸体一样。”
道士对女人抱拳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姑娘,姑娘有心了。”
女人一脸嫌弃地推开道士的手,摇摇头说:“别跟我来这套,以后抓试验品的时候给我顺顺利利地带回来就好。”
“嗯。”女人重新启动车辆,在路上驰骋了一段路,她瞄了道士一眼,见他盯着自己的手发呆,于是乎女人在心里酝酿了一会,然后开口说:“这次你抓那个试验品失败了,不过没关系,对于可控性的妖兽化,我们已经有了新的进展,相信再过不久,我们就可以复刻一次在他身上的成功。”
“是吗?了不起,这样就太好了。”
“那是”,女人再次骄傲地昂起头,不可一世地说:“也不看看这个项目是有谁主导的。”
“哈!”道士笑眯了眼,赞叹道:“没想到当初穿着开裆裤,扎着小翘辫子,追着我喊叔叔叔叔的小女孩长大了,本领见长啊,时间真是世上最具威力的物事。”
听见道士回忆自己小时候的囧事,女人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调戏,脸色愠怒,不满道:“你再这样倚老卖老,我就把你从车上踹下去。”
道士打了个哈哈,笑道:“抱歉抱歉,我不说了,不说了,现在的年轻人呐,真敏感。这不让说,那不让说,在我那个年代,这可不叫倚老卖老。”
“那叫什么?”
“长辈逗乐晚辈,这叫隔代亲!”
“呸!”女人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分出一只手拍在他的伤口上。
“哎呦!”
听他痛呼一声,女人这才满意地收回手,得意洋洋地说:“长辈?你算哪门子长辈,叫你占本姑娘便宜,哼!”
云儿悄悄接近月亮,想要遮盖它的清冷 ,最后的银辉洒落大地 ,车身追逐着离去的月光,留下一线尾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