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宁笑了笑,敲敲她的脑袋,“你师兄什么都会啊。”
沈穗突然伸手握住师宁的手腕,见他神色如常,便陡然松开,手不知该往哪里放,难不成真是她猜错了。
师宁不以为意,指了指雪花,“喜欢吗?喜欢就好。”
沈穗重重点了点头,等回去歇息时,越想越不对劲,敲了敲师宁的门。
“师兄。”沈穗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厚着脸皮,“我突破到筑基中期了,有没有奖励。”
师宁此刻是女相,笑得前仰后合,哄小孩似的道:“好吧,当然可以,穗穗是想要糖葫芦还是桂花糕。”
“我想看师兄的本相。”沈穗目光灼灼,再一次提出某个曾被拒绝的要求,果然又被拒绝了。
“换一个。”
沈穗垂头,要奖励本来就很尴尬,还是算了。
到天问宗山脚下时,沈穗远远看见阿玉,大师姐前些日子传音给她,说阿玉通过试炼成了外门弟子。
师宁忽然顿下脚步,温声道:“穗穗,我就送你到这里了,最近我需得去一趟莫州,有些旧事需要处理。”
沈穗回头,呼吸一滞,心脏像被揪紧了一般。
眼前青年眉如墨画,神似雪夜中最清寒的枝头白梅,最是清冷的长相,偏一双眼堆砌世间万般情思,灼灼辉光让人挪不开眼。
“给你的奖励,我的本相。”
沈穗低头看向他的右手,绯色蝴蝶纹路自他衣袖内绵延而出,最后一只振翅欲飞,好像在亲吻他指尖。
“所以那天我听到的声音不是秦慕怀,我识海感受到的凉意也是你。”
师宁不置可否,语气轻松道:“小师妹,不要想那么多,我平安把你送回来,也算圆满完成任务,你可别忘了跟大师姐好好夸我。”
说完,他便变回平素的女相,瞥了一眼阿玉,转身离去。
“穗穗师姐。”阿玉站到沈穗身边,有些紧张地抿唇,声音却不似从前那般怯怯了,“你在相思城受伤了么?”
沈穗神思恍惚,摇了摇头,与阿玉一道走过青石阶时,脑中还是一片混沌。
耳畔回响着师宁先前说过的话。
“他太脆弱了,痛就该忍着,身为美人蝶,如果学不会忍受疼痛,永远做不了正常人。”
“你为什么要对一个卑贱的美人蝶那么好。”
“小师妹,人心险恶。”
“我不喜别人碰我。”
阿玉见她心不在焉,喊了她两声,“师姐,穗穗师姐?”
“穆掌门让我提醒你,回来后别忘了去见她。”
沈穗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大师姐之前的确传音说了这事,语气听起来像极了“放学后到我办公室”。
到若华峰时,沈穗与阿玉道别,犹豫片刻问道:“痛吗?”
阿玉眼神黯淡,没认主的美人蝶被人触碰,痛如万蚁噬骨,若非如此,他便能去学宫上课了。
若是在现代,沈穗或许可以送上一盒止痛药,可她现在只能安慰道:“等我五师姐回来,我向她求些止痛的丹药。”
阿玉本就底子差,如今在外门,没有像样师父教导,若还不去学宫,怕是止步于此了。
穆孤菱在朝华殿内准备绛山大比之事,见沈穗进来,表情一时间丰富起来,绷紧了嘴角想好好教育她一番,奈何忍不住想笑。
“你这次可是出了名了。”穆孤菱将手中卷宗抖开,“其他几派点名让你参加五年后的绛山大比,这可怎么办?”
穆孤菱看沈穗一眼,便知她已是筑基中期,可三十年一次的绛山大比几乎是金丹修士。
筑基到金丹,金丹到元婴,皆是大坎,不知多少人终其一生迈不过去。
“既然他们让去,那我就去好了。”沈穗心态十分平和,大不了输一场,她不怕丢脸,脸算什么东西。
其实沈穗也知道,为何大师姐这么紧张,绛山大比乃是为各派年轻一代子弟切磋所设,先前几位师兄师姐常年霸着第一的位置,把其它各派压着打,保不齐旁人有怨言。
七师姐最会拉仇恨,上次绛山大比,她放言:“天下修者,堪与我师门有一战之力者,万中无一,这大比不去也罢。”
然后风琅真的放了所有人鸽子。
这次沈穗若是去了,其他各派岂不是要追着她打,穆孤菱生怕小师妹被群殴。
“大师姐,你且放心,三年内我定能结丹。”
穆孤菱深吸一口气,无奈扶额,她怀疑师门被施了什么术法,这些师弟师妹一个比一个狂。
“罢了,你明日便去学宫,与旁的内门弟子一道修习。”穆孤菱忽然想起什么,“你既已筑基,便随我去剑谷寻一把趁手的剑。”
剑谷需得亲自走进去,不可御剑,青石阶共九千九百九十阶,紧紧缠绕着剑谷。
还未深入,便听见一阵阵嗡鸣声,穆孤菱按住蠢蠢欲动的玉骨剑,蹙眉道:“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从前的弟子进剑谷,这里都安安静静的,从未起过波折。
沈穗往前走了几步,谷中的躁动愈发明显,穆孤菱已然快按不住玉骨剑了。
残阳如血,谷中一片昏黄,玉骨剑终于自剑鞘中飞出,径自向剑谷中心去,中途顿住,剑身微斜,剑尖向前,好似顿首叩拜。
穆孤菱与玉骨剑心意相通,喃喃道:“许是有哪把名剑醒了,小师妹,接下来的路我便不去了,这是大机缘,你自己把握住。”
沈穗看向接下来数千青石阶,慢慢走下去,孤身一人自黄昏到天色漆黑。
她将神识外放,探查四周有无危险,待走到剑谷中央时,陡然看见一块石碑。
上面刻了字,纵使风霜吹蚀,仍清晰可见,一笔一划庄重古拙。
“持此剑者,称量天下。”
不知这碑过去了多少年,沈穗看见石碑后面好像有密密麻麻的细小文字,她借着月色想仔细看看,手指触碰石碑的一瞬顿住。
她眼前如同放电影般闪过诸多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