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穗与赫连柔说过方才的事后,犹豫片刻问道:“赫连少主,你见多识广,知不知道秦宗主第一任妻子叫什么名字?”
“据银丝舫知道的消息,秦宗主只有过一任妻子,是个凡人。”赫连柔顿了顿,“一百多年前,修仙界才知道秦宗主有个儿子,有人说秦夫人是难产而亡。”
“也有人说秦夫人资质太差,哪怕灌药也续不了命,寿终而亡。”
无论秦夫人是怎么死的,无可置疑的是秦宗主极度疼爱这个儿子,要什么给什么。
沈穗想起方才见到的幼年体秦慕怀,十分怀疑这个说法。
他外衫是柔软绸缎,里头的衬衣居然是满绣金纹的,华丽归华丽,但非常硌皮肤,小孩子肌肤柔嫩,会很难受。
秦慕怀领口都被磨出红印子了,秦宗主鳏夫带娃,居然没注意到。
沈穗将这些说出来后,赫连柔重新认真扫视了她一眼,感叹:“你果真是风琅的师妹?一点不一样。”
赫连柔边说,边抠下裙摆一颗珍珠,租了最贵的马车,舒舒服服坐进去,冲沈穗招手:“上来吧,我请你坐,至于其余天问宗弟子,出去后记得给我灵石。”
人和人不能比,驴车和马车也不能比,沈穗以一日千里的速度到了相思城。
这时的相思城还没有那般繁华,路边的行人衣着淳朴,置身熙熙攘攘嘈杂声,竟有种现世安稳的错觉。
“师兄,我好像看见王小怀了。”沈穗眼尖地瞥见路中央坐着的女子,和先前床榻的一模一样。
她身边围了一圈人,似乎是合欢宗的。
“你敢偷我们宗主的东西?”
“你一个凡人也想做秦夫人?你做什么梦呢。”
“我们宗主夫人是大昭湘王爷之女,不是你能比的。”
沈穗走到她身边,伸出一只手拉她,“你是小怀?”
地上的女子手指虽白皙,却因做农活变得粗粝,小心翼翼握着沈穗的手站起来,怯生生点了点头。
一旁合欢宗的弟子声音尖酸道:“小怀?故意照着我们宗主夫人的名字起的?”
沈穗心平气和问道:“你们宗主夫人叫什么名字?”
那人抬起下巴,心高气傲道:“上官怀。”
论说话刻薄没人能比得过师宁,他轻嗤一声,“瞧你尾巴翘起来的样子,我还以为上官怀是你媳妇呢。”
“你们怎么不去找秦柏的茬?想给上官怀做狗,人家领情吗?”
师宁眼尾上挑,腔调讥诮,光是站在那扫别人一眼就堪比骂了十句。
沈穗轻咳两声,示意他见好就收。
“你们说她偷了东西,可有证据?”沈穗心道这次八成又是秦慕怀不想让她进门,故意陷害她。
“我们宗主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直接打进去,见到秦慕怀再说。”赫连柔声音干脆利落,说完便拿出袖里青蛇,碧色通透的鞭子已经被血沁了色。
沈穗还来不及制止,几个合欢宗弟子就被放倒了,身后突然冒出一道声音。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又是一个幼年体秦慕怀,他身后还跟了几个金丹期修士,“把这几个人拿下!”
沈穗因先前灵力被锁,她一开始只能左右闪躲,逐渐觉得丹田灵力不再滞涩,或许是药效已过了,便试着见缝插针地主动出手。
师宁和赫连柔一起对付秦慕怀,赫连柔骂道:“该死,他怎么突然这么强。”
“废话,这是他自己造出来的幻境。”师宁看了一眼沈穗,“师妹,那几个金丹期的交给你了。”
师宁说这话时没过脑子,只想着让沈穗拖个一时半刻。
谁料沈穗误会了他的意思,愣是把先前学的东西一股脑使了出来,打算一个人解决问题。
她的剑招还不够熟练,陡然想起那天师宁教的,试着将神识探进那几个金丹期修士的识海,如平时修炼般吸收周身灵力。
这种感觉太过奇妙,同时看到不同人的识海,沈穗蹙眉,这几个金丹期修士也是被拉进幻境的,似乎是今日参加宴饮的宾客,居然被秦慕怀拉进来唱大戏了。
沈穗在这几个修士的识海中试着唤醒他们,刚成功,身体就开始发烫,血液如滚水沸腾。
师宁发现她不对劲后,扔下秦慕怀,拍了拍沈穗的脸颊。
“小师妹,穗穗?”
沈穗周身的灵力波动太过强烈,秦慕怀也察觉到了,脸色一变,也不再纠缠。
“这是怎么回事?”赫连柔蹲下,看着靠在师宁怀里的沈穗,“她再不运气将这些灵气化为己用,会经脉俱损。”
赫连柔好像明白了什么,“这幻境靠的是秦慕怀金丹自爆的灵气支撑,她吸收了太多,估计阵眼处的残魂感受到后,已将其余残魂召回以巩固阵眼。”
师宁眼皮也没抬一下,对那几个恢复清醒的金丹期修士轻声道:“你们先去合欢宗找秦慕怀,我一人在这里照顾她。”
“好。”赫连柔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沈穗,口中喃喃:“筑基打金丹,上一个好像是穆孤菱,天问宗怎么那么好命,下次让我爹去天星阁问问,是不是银丝舫风水不好。”
“穗穗,能听见我说话吗?”师宁干脆探入沈穗识海。
寒如冰霜的一缕缕神识飞蛾扑火般投入沸腾的识海,湮没的无影无踪。看着略微平静下来的海面,师宁舒了一口气。
“好痛苦,好痛,还要这样……活多久……”沈穗嘴唇一张一合,不停呢喃着,突然睁开眼睛,眼角落下一滴眼泪。
“我听到了。”沈穗握住师宁冰凉的手腕,“我听到有个人在说话。”
“是刚才你说的那些吗?”师宁沉吟片刻,“你吸收了秦慕怀的灵力,也许听到的是他的心声。”
沈穗不疑有他,坐下运气,将方才的灵气化为己用,睁开眼时,便听见师宁欣慰道:“你突破了一个小境界,嗯,这下可以跟大师姐交差了。”
沈穗却察觉到师宁声音有些虚弱,关切道:“师兄,你是不是被秦慕怀伤到了,要不我们休息一下。”
“不要用这种话羞辱你师兄。”师宁面无表情将垂下的发丝重新绾起,“秦慕怀是个什么东西,也能伤到我?”
“走吧。”师宁轻声笑了一下,“去看看赫连柔怎么回事,到现在也没破阵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