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官员一声呐喊,有几个人也冲进了如烟的房间,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却是满脸的慌张神色。
那官员也进去看了一眼,立马就钻了出来,手指着杨延宜喝问道:“她怎么死了?”
“她是自杀的,我没能救下她。“
那官员见到他身上残破的衣服,回想起如烟脖子上捂着的那块布,皱起了眉头。
这时,楼下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声音,说道:”是谁敢在这里闹事啊?“
杨延宜抬头望去,只看见一个兵马司的游击双手叉腰站在那里,之前找他要将赵敏买下的那个青年,一脸神气的站在他身边,跟他说这些什么。
方世鸿见到杨延宜浑身是血,从楼上缓步走了下来,也是一愣,开口问道:“不是,真闹出人命了?”
这是官营的妓院,也就是教坊司。
教坊司里的那些接客的女子,都是犯罪官员的家属。
同时,按照大明律,一律官员都是不可以去这种烟花之地的,更何论去教坊司了。
方世鸿是知道杨延宜如今没了官身,才将他带到了这里来,却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
随着游击的到来,负责此处教坊司的官员也迎了上去,跟他交谈了起来,现在闹出了人命,他这里也不好收拾。
看到杨延宜满脸都是血迹,赵敏二话不说,扯下了一边的绣帘,用水打湿了就捧了过来。
杨延宜此刻心情确实有些低落,他看到赵敏向他走了过来,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将举起那帘子,温柔的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
那游击跟教坊司的官员沟通完毕后,见到杨延宜又是跟别人谈话、又是擦脸的,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顿时也是有些气恼,他伸手抽出腰刀就走了过来,嘴里喝问道:“问你话呢,那个婊子是你杀的?”
“她不是婊子!”杨延宜一听顿时就怒了,转过头去怒目而视。
那游击却是丝毫不惧,提着手里的锁链就围了上来,嘴里还说道:“呵呵,老爷我说她是,她就是!你一介草民,见了老爷不但不跪,还在这里聒噪?”
说完,拿起锁链就将杨延宜给锁了起来。
沈诚他们正准备上前,却被杨延宜以目光所制止了。
赵敏却不管那些,她一声娇喝,抄起地上的椅子就砸了过去,想要把杨延宜给抢回来。
那游击伸手将赵敏举头砸了过来的椅子挡开,一脚就踢在赵敏的肚子上!
赵敏才是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平日里娇生惯养,莫说没有人敢对她动手了,就连责备的话都没听到过几句。
杨延宜双手被锁链捆绑,那游击踢向赵敏那一脚速度极快,他跨步上前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他一声怒吼,一脚就踹在那游击的腰间,将他踹出去三米多远!
杨延宜一把冲上前去,把赵敏扶了起来,开口问道:“你没事吧?”
赵敏本来痛得岔了气,头上都冒起了细密的汗珠来。
此刻见到杨延宜如此关心自己,一时间也觉得没那么痛了。于是小声说道:“我没事,现在怎么办?”
那游击猝不及防下吃了一脚,顿时大怒,抽刀就准备扑上来。
杨延宜将赵敏护在身后,被锁起来的双手护在身前,冷冷的看着他。
方世鸿一把掀翻面前的桌子,怒吼道:“给你们脸,你们都不要是吧!小爷我是当朝首辅的公子!我看你们谁敢伤我朋友?”
那游击抽刀正准备上前,听完后却是一愣。
因为这里是教坊司,是不会有官员来这个地方的。他看杨延宜他们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子弟。
但现在方世鸿喊出来这一句后,他扭头望了望眼前的这个公子,已经信了几分。
趁着那游击愣神的功夫,沈诚、王修和方世鸿都站在了杨延宜前面。
方世鸿扭头低声说道:“杨兄,先脱离此地再做打算吗?”
杨延宜知道,现在自己惹上了人命官司,没有理由一走了之的。
他推开掩护在他身前的三个朋友,朗声说道:“现在有了人命官司,你该封锁现场、勘验尸首才是,为难一个弱女子,是何道理?”
坦白说,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那个游击已经有一点后悔了。
那个青年是山西榆次常家家主的长孙,叫做常威。来找他,是为了常家的生意来的。
常家与范家在生意上有些往来,范成贵被捉拿后,常家也有一些生意受到了影响。
而这游击正是常家偏支的子弟,现在正房找了过来,托他在京城里找关系,试图把受范家影响的那一部分生意给摘出来。
可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再说眼前这个青年本来就是杀人嫌犯,虽然他有首辅之子这么一个朋友,也只能捏着鼻子办下去了。
一念及此,他吩咐手下上前,将杨延宜给捆了起来,又找人去请顺天府衙的捕快。
赵敏见到杨延宜被抓,还想要反抗,杨延宜却扭头对她说道:“没事的,不是我做的事情,他们赖不到我头上。”
说完后,他扭头望向方世鸿,望了他一眼又向着赵敏的方向偏了偏头。
方世鸿会意,知道这是嘱咐他将赵敏带回家去。此刻他也冷静了下来,既然杨延宜打定主意按流程走,那现在不宜再添乱了。
在的呢个到了顺天府衙门的捕快到场之后,便勘验了现场,又将于瑾年的尸首和杨延宜一起带回了顺天府尹。
方世鸿三人护送着赵敏回了杨府后,又打马回了家。
他自从惹了人命官司后,已经有一个多月不曾回家了,现在好朋友竟然也惹上了人命官司,他也顾不得他爹会不会骂他了。
赵敏一脸痛苦的捂着肚子回了家,负责在杨府守卫的李二虎望了一眼,走上来问道:“赵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二狗子!杨延宜被顺天府尹给抓了!”
李二狗自从被皇帝赐名李二虎后,逢人就自我介绍,说自己改名了,以后不能再叫二狗了。
他听到赵敏这样说,眉头一皱问道:“大人犯了何事啊?“
赵敏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她把自己了解的情况描述了一下,咬着指甲说道:“大人现在是一介平民,我担心衙门里的人会对他不利。”
“呵呵,你多想了!衙门里的人才不敢为难大人呢!不过我们还是要去一趟,看大人怎么说。”
说完后,他点起十名士兵,就准备前往顺天府尹。
……
常威看着游击和衙役们,将杨延宜给押进了大牢,吩咐身边的跟班,说道:“你们去两个人,跟着那小娘子,看她住在何处。打听清楚后,抓紧汇报!”
两个狗腿怎么会不明白自家公子的心意,一脸淫笑着去了。
等到那班头将杨延宜锁进了监狱后,那游击和常威两人正在顺天府门外等他。
那班头一步三摇的走了出来,那游击端坐在马上,喝问道:“犯人可已锁好了?”
那班头一脸谄媚的说道:“将军,犯人早就扣下了。尸首、凶器、犯人俱在,证据确凿,没问题的!”
游击哼了一声,就准备跟常威两人离开。
不料常威却突然说道:“这样吧,相请不如偶遇,咱们找个地方小酌一杯如何?”
那游击自持身份,本不愿意跟这小吏一起的,但听到了常威这样说,他也就默认了。
三人找了间酒楼坐下,点起了满桌的好酒好菜,交杯换盏了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常威开口说道:”那犯人身边有个侍女,我想……“
说完,两人皆是一愣,瞬即满脸都堆起了淫笑来。
常威一搭那班头的手,就将一张银票给递了过去。
那班头伸手举起酒杯,顺势瞅了一眼银票,瞬间满脸堆起笑容来,拍着胸脯说道:”看着将军大人的面子,这点小事怎么也给公子办妥了!您就瞧好吧!两位在此稍候,转让书我就给你签好了送过来!“
说完,那班头将面前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朝他们拱了拱手,转身便走。
等那班头走了之后,游击端起了一杯酒缓缓说道:“别忘了正事!我已经联络上现在京城里说话最有分量的人了。”
常威来京城没多久,不太清楚现在京城的状况,于是开口问道:“谁啊?”
“他现在是一介布衣,但你别看他现在没有官职,他的下属一个是都督、一个是锦衣卫的镇抚使!他若肯说一句话,你那生意肯定没问题的!”
常威也是一拍大腿,立马开口接话道:“我知道了!你说的是杨延宜吧!我来京城还没多久,他的名字却听了好多回了!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游击撇了撇嘴,说道:“我哪能认识这样的人啊!他手底下有个守备,跟我见过几面,我还在想怎么跟他开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