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和那几名小太监、宫女的尸体,都暂时放在了刑部的停尸房内。
赵龙带着昏迷不醒的林云,坐着御辇赶到了太医院。
太医们见到昏迷的林云从御辇上被抬了下来,立即召集了所有还能动弹的太医,参与会诊。
赵龙则留在了太医院不提。
朱由校等了半日,终于等到了父亲归来。
太子殿下处理完刺杀案的事情,已是一身的疲惫。可当他看到这个儿子时,一切的疲惫都已烟消云散了。
几日前,父皇一封诏书,欲召福王进京。
那时,他觉得自己马上会被废掉,然后关在一个不见人烟的地方,慢慢的腐烂。
可就是这个儿子,他竟然无比冷静的跟自己分析朝廷局势,说的头头是道!
又告诉了一个叫什么脚底按摩的方子,成功的拉近了跟父王的关系。
现在正好趁着刺杀案自己的妥协,太子之位当稳如泰山了。
可眼前这个孩子,只有十五六岁啊!
他是哪里学来的这些?
看着一脸迷茫的父亲,朱由校迎了上去,朗声道:“父王?您这是?”
“为父觉得有些恍惚,这几日变化似乎太快了些,没事的。”他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
朱由校看着那整洁干净的地砖,很难想象,半日之前,这里死了那么多人。
有来刺杀他的,有保护他的。
可他们的生命,仿佛投入水中的浮萍一般,飘零天涯、半点由不得他们自己。
自己既然穿越到了这个时代,又有这样的身份,一定要好好的过这一生!
他想了想,对着父亲说道:“父亲,那个叫做王虎的锦衣卫,毕竟是为了救我们而死的,儿子想替他料理丧事,并给予他家人封赏。”
朱常洛却皱了皱眉头,那些人都是为他朱家卖命的,赏赐是说得过去的。但以皇太孙之尊,为一个锦衣卫操办丧事,是不是有点太轻自己的身份了?
他正准备拒绝,却从儿子清澈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他所没有的东西。
朱由校轻声说道:“千金买马骨啊,父王。”
朱由校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说道:“你不懂那些事情,你找王安来操办吧,注意皇家的体面。”
说完,招手呼唤过来一位太监,又对着他说了几句话。那太监恭顺的听完后,领着朱由校走了。
朱常洛来到了养心殿,向皇帝复命去了。
……
坊市内。
一名浑身白衣,头戴麻布的年轻女子,失神的走在街头。
她叫李红英,是王虎的娘子。
锦衣卫已经来人告知了,他的丈夫王虎,死在了皇宫中,具体原因未明。
她惊呆了,仿佛天塌了下来一般。
她跟王虎成亲才一年,还没有孩子。丈夫明明被派往了辽东,听说辽东正在打仗。
她也是担心了好久,可丈夫出去这一个多月,回来的却只是他的死讯。
公公和婆婆两人年纪已经大了,公公在知道了儿子的死讯后,当时便昏迷了过去。
请了好几拨医生来瞧过了,那些收费高昂的医生瞧完后,却只是摇头。
醒过来的公公,半边身体都不受控制了,郎中们抓的汤药,都从他歪斜的嘴角流了下来。
可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操持这个家庭呢?
今天,当她赶到了刑部后,想要将丈夫的尸体领回来,却被衙门口的官老爷告知,案件还没有审结,尸首不能交还给她。
于是,她一身缟素、失魂落魄的往家里走着。
这时,一伙在街头闲逛的青年发现了她。
为首的那青年眼睛一亮,脸上顿时露出淫邪的笑容来,好俊俏的一个小娘子啊!
女要俏、一身孝。
李红英一身素白的衣服,脸上未施任何的胭脂水粉,白净的小脸上还挂着几滴泪珠,真是我见犹怜。
就像一朵刚出水的、带着露珠的莲花一般,让人恨不得将她搂在怀里,狠狠的怜惜她。
所以,那青年的眼神一下子就淫 荡了。
他身边的狗腿子,一看到自家主子这个模样,就知晓他的心意了。
自家主子平素那些瘦马、船娘都是予取予求,早腻歪了。
现在就好良家这一口!他们这种事不知道办了多少回了,轻车熟路的很。
那伴当拿过一只陶瓮,故意迎着失魂落魄的李红英走了过去。
在两人肩头交叉而过时,那伴当装作与李红英肩膀一碰,手里的陶瓮“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稀碎!
李红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浑然不觉的往前走着。
那狗腿子却囔道:“且慢,这位小娘子,你把我的瓮撞坏了,就准备一走了之吗?”
说着,便急退了几步,拦住了李红英。
他没有敢于动手动脚,因为这是自家主子看上的人。
倘若一朝得宠,到时候吹起枕头风来,他这狗腿子免不了要吃些苦头。
深陷于丧夫之痛的李红英,陡然之间见到有一个男子挡住了自己,倒是吃了一惊。
在听那男子反复说了几遍之后,方才意识到,是自己撞到了人家,把人家的翁摔碎了。
她倒是连声致歉,声音犹如黄鹂般清脆,说道:“是奴的不是了,不知你这瓮作价几何呢?奴赔偿钱银给你。”
这倒不是她有意做贱自己,而是古代的时候,自称就是这样。
就比如贱内,在古代时候,指的就是自己的妻子。需要提出的是,是表示这是贱人的妻子;而不是人的贱妻。
都只是一种自称而已,与身份无关。
那人看向自家主子那犹如喝醉一般的表情,朗声道:“这可是汉朝的时候,汉武帝用过的瓮!你要赔偿也可以,就一万两好了!”
坊市上,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们在听到这个价格后,都向这男子投来鄙视的目光。
这时,一位衣着锦绣的翩翩公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朗声道:“你这是在讹人!什么瓮价值一万两?”
那人却是不卑不亢道:“这是汉代的古瓮,传到现在多不容易?何况还是汉武帝用过的,一万两,只怕也卖贱了!”
周围的百姓似乎见多了这样的场景,有的在冷笑着:有的则带着惋惜的眼神,望着不知所措的李红英。
那男子却是点了点头,从腰间掏出厚厚的一叠银票,每张一千两面额的!
他数了十张,递给了那人,开口说道:”既然是汉武帝用过的古瓮,那本公子赔给你就是,莫要为难这位小娘子!“
李红英连忙上前阻拦道:”这位公子且慢,他这是讹人!哪有一万两的瓮呢?“
这名衣着华贵的公子跟那拿瓮的,正是一伙的。他们这一通交割之下,还签下了字据。
便坐实了这一万两的赔偿金额。
而李红英,便也欠下了这位公子一万两。
王虎在锦衣卫当差多年,虽说家里倒是有些余粮,可这一万两,又从何而来呢?
那持瓮的男子,拿了银票,就消失在人群中。
而这位翩翩公子,则挡住了李红英的去路,开口说道:”本公子帮你赔付了一万两,你陪本公子吃一顿酒,就算两清,如何?“
围观的人群似乎早就看透了这把戏,但又害怕这位贵公子的身份,不敢言语。
这时,巡街的兵马司的一位游击,看到这许多人围在一起,拍马赶了过来,开口喝道:”谁在这里聚众闹事?“
那公子面色一冷,冷冷的哼了一声。
他身后突然窜出来几个壮汉,一把冲上前去,将那游击从马上拉了下来,左右开弓大嘴巴就扇乎了起来!
那游击猝不及防下,吃了好几个嘴巴子,大怒之下,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一个壮汉从腰间掏出一块腰牌,一下子拍在了这游击的脸上。
那游击一看这块金色的腰牌,浑身如遭雷击,一下子出溜到那公子身前,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说道:”卑职不知小公爷在此,扰了小公爷的雅兴! "
那翩翩公子却是看也不看他,只顾着伸手去拉李红英,开口说道:“小娘子,陪本公子吃酒去吧!“
看着这人的手越伸越近,李红英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