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若鸿把自己打入牢里,一次又一次的怀疑他,甚至都不肯看自己一眼,谢凭风若说自己不失望,不难过,那自然是假的。
甚至这次刚从狱中出来,身子都还未调养好,便径直来到这里,谢凭风心里也是因为憋着一股闷气才来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时冲动来到这里,可他就是想来,想当众质问她为何要如此狠心,想向她解释自己从未想过谋反,甚至还想看一看,看看他的小七未来会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当皇后。
一切的冲动,都因为那句撒娇似的呓语烟消云散。
他真的没办法,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他还是舍不得怪她。
“唉…………”
所有的情绪都融在这句叹息当中,他伸出手,纤细的指尖隔空勾勒着卫若鸿的轮廓。
“小七总这样不听话,是个坏孩子。”
卫若鸿往大氅里缩了缩,脑袋埋在大氅里,只冒出来一小截头发。
谢凭风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
“算了。”他还是改口。
“小七是好孩子。”
“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
他一直守在卫若鸿身边,直到落日。
橘红色的斜阳像是一层薄纱,覆盖在大殿内,披在二人身上。
卫若鸿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醒了?”
卫若鸿打了个哈欠,顺着声音看向谢凭风的位置,声音因为刚睡醒,有些沙哑:“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迎着谢凭风眼角的笑意,卫若鸿想起来了:“哦哦,老师是来帮我选秀的。”
谢凭风很敏锐的捕捉到,她用的是“我”,而不是“朕”。
这个许久未曾在卫若鸿口中听过的自称,让谢凭风感慨良多。
“选完了吗?”
“嗯,你方才在休息,我帮你选了几个温柔细腻的,大概你会喜欢。”
“温柔细腻?”卫若鸿靠着谢凭风在她睡着时拿来的枕头,挑眉一笑,“若说温柔细腻,朕倒觉得老师更适合呢。”
谢凭风一僵,随即别过头轻声斥责:“莫要胡闹。”
谢凭风坐的位置在左侧,而卫若鸿躺在右侧,闻言笑了笑,掉了个头,靠着左侧躺着,与谢凭风挨的更近了些。
“不是吗?可朕就是觉得,如果按‘温柔细腻’这个标准,确实是老师更适合一些。”
谢凭风耳朵都红了:“净瞎说,拿臣取笑。”声音很轻,一点儿威慑力也没有。
卫若鸿眼里笑意更甚:“不闹老师了,老师莫要生气。不是说已经选了几个人吗?不如带上来,让朕看看?”
今日卫若鸿似乎格外的好说话,但听她说想见见那些被选的男子,谢凭风眼里还是暗淡了一瞬,方才滚烫的脸,都像是被浇了一桶冷水一般,平复了下来。
几名男子被带了上来,卫若鸿一瞧,确实是温柔细腻的类型的,一看就知道,很是贴心贤惠。
不过有谢凭风珠玉在前,这几个人显得暗淡了不少。
刚想摆摆手,叫这些人下去,眼睛一转,把刚抬起来的手又压了回去。
她恰巧离谢凭风很近,坐起身子,对谢凭风做了个手势,叫他过来,然后在他耳边耳语:“老师的眼光果然不一样,这几位公子,当真是朕喜欢的类型呢。”
谢凭风垂眸,勉强笑了笑:“是吗,既如此,那便……便让他们入宫吧。”
一句话,几乎耗尽了谢凭风所有的力气。
卫若鸿眯了眯眼:“那……那不如就把他们全都纳入宫中,可好。”
散落的头发遮挡住了谢凭风苍白的脸色:“一切都听陛下的。”
卫若鸿泄气的靠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可恶,他怎么不吃醋。
难不成真的不在乎自己后宫有人?
谢凭风难道真的对自己只有师生之情,毫无男女之爱?
那可太糟糕了。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卫若鸿看着台下那些人都不耐烦了。
方才见这些人与谢凭风有些相似,她还看着顺眼,现在心里烦,看谁都烦。
“左边第一个,你,太瘦了,撂牌子。”
“第二个,你,太白了,朕不喜欢,撂牌子。”
“第三个,你,嗯……你倒是刚刚好。”
卫若鸿皱了皱眉,这人从外貌上看哪里都好,一点儿刺也挑不出来。
她开始胡说:“你也不行,你不够黑,朕喜欢黑一点的,黢黑的。”
哪怕是个傻子也能听出来卫若鸿话里的应付:“臣记得,陛下小时候,一见到白净的宫女就高兴的贴上去,竟不知陛下长大了便换了性子,喜欢皮肤黑的了。”
见他戳破,卫若鸿也不尴尬:“人的审美总会变的嘛。”
谢凭风无奈的摇摇头,继续听着卫若鸿胡言乱语:“你你你,你们几个,都不够黑,撂牌子。”
“你……你倒是够黑——不行,你头发太多了,朕头发少,朕看了你的头发心里难受,撂牌子。”
类似的话数不胜数。
直到台下所有人都被卫若鸿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挑一整遍的刺,全部被撂了牌子,卫若鸿满意极了,佯装遗憾。
“老师你看,那么多人,一个合朕的心意的都没有。”
卫若鸿的演技拙劣,谢凭风就算想看不出她并不想选秀的心思都难。
尽管谢凭风心里的确不想她会选妃,但见她像小时候一样耍赖皮,依旧有些无奈。
“陛下,既然真的不想选妃,也不该用这样的方式的,这么长时间选秀,您自己会累,那些安排选秀的人也会累啊。”
卫若鸿心里莫名就有些不服气,却也没顶嘴。
“何况……”
谢凭风犹豫了很久才把那句话说出来。
“何况陛下……已经到了该纳妃的年纪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老师就这样急着朕成婚吗?”
谢凭风一愣:“陛下这是何意。”
卫若鸿不想再隐瞒自己的心思了:“老师,朕方才说‘如若按照温柔的标准,老师是最适合’的时候,难道老师以为朕是在跟您开玩笑的吗?”
谢凭风感觉自己似乎听不懂卫若鸿的话了,眼里都是茫然:“陛下……陛下这是何意?”
卫若鸿从座位上站起来,眼里像是能冒火,走到谢凭风面前,双手抵着他的肩膀,把他压在椅子上,与他靠的极近,甚至都能听到谢凭风慌乱的呼吸。
“老师,您现在懂了吗?”
“朕的意思,您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