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北宫朱雀门数百米外的一处角落,有棵长势极好的空桐木,枝繁叶茂,徐徐升起的晨曦穿透树枝与树叶在地面上,一切都显得斑驳迷离起来。
就在董卓的车队与袁绍对峙之际,树下同样遥遥立着两道人影。
其中之一的女子穿着一袭淡青色衣裙,长发堪及柳腰,纱巾遮住了她绝色的面容,但那张绝色脸蛋上的眼角眉梢都蕴含了几缕空灵。
身材高挑匀称,纤秀柔美,一对丰盈坚挺哪怕在衣物的束缚中依然傲人。
女子默默望着那边,衣袖中拳头悄然攥紧,偷偷流泪。
另外一名女子则是宫女服侍装扮,模样一般,但一双眼睛水汪汪的,透着一股灵气。
那宫女打扮的女子望着即将从自己这边路路过的董卓车队,脸色苍白,赶忙上前抓住那青衣裙的袖口,紧张道:“咱们赶紧走吧,被他们发现没有好果子吃!”
女子却仿佛并未听见似的,只是眼睛死死盯着那道肥胖的身影。
眼看那支人马越来越近,那宫女打扮的女子神情明显慌张了起来,压低声音央求道:“你快回去啊,被那淫贼发现就真的来不及了。求求你了,貂蝉姐姐!”
闻言,被叫做貂蝉的女子终于收回了那双秋水眸子,“走吧。”
那宫女打扮的女子如释重负。
两人小心翼翼往偏僻处走去。
“皇……太后她还好吧?”貂蝉低头轻声道,眸子里流转着某种道不明的光彩。
那名曾受貂蝉照顾极多的宫女鼻子一酸,“唉,这几次遭逢大变,太后精神气较往日要憔悴了许多,尤其昨夜险些遭了那董卓的咸猪手!”
“哦。近日进食如何?”
“进食得极少。”
“还有吗?”
“好像就这些了。”
“行吧,你快回宫吧,免得太后寻你不见,着急。”貂蝉抬头望了望巍峨起伏的皇宫,摸了摸女子的脑袋,轻声说道。
“嗯,貂蝉姐姐你要照顾好自己呀。”宫女上前狠狠一把抱住,有些舍不得,不想哭但没忍住,很快哽咽出了声。
“好啦,别哭了。王太仆待我如亲生闺女,别担心啊。”貂蝉刮了刮她的琼鼻,嗓音轻柔地安慰道。
“嗯,姐姐再见!”宫女哭哭笑笑地好歹止住了哭声,挥着手往宫内快步走去。
待女子走后,貂蝉待在那里望着皇宫那边发呆,许久才回神,她攥紧拳头,又松开拳头,低头望去,眼神渐渐坚毅,喃喃道:“董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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貂蝉离开皇宫之后,一路往东街而去,最终进了十坊处一座大门写有“王”字的官宅。
这便是貂蝉的新家,也是当今太仆王允的住宅。
王允自开罪张让他们出狱之后一直在外流浪躲避,后来感念于何进的救命之恩,担任从事从郎一职。
前不久张让阉党叛乱之时,他亦在其中出了不少力,皇帝回朝之后便获得了提拔,如今已是太仆。
至于貂蝉,自那一日冒死出宫递送消息,伤势好转之后就骤然消失了。
后来王允在躲逃张让等人的报复途中,在一座山野小院里听到了犹如天籁般的琴音。
寻着琴音,找到了貂蝉,就像注定的命运。
再次交谈之下,王允发觉此女不仅长得绝色倾城,为人清雅举止不俗,心头甚为喜欢此女,见她孤苦无依便认她做了义女。
原本脸型就瘦长的他这几年遭遇牢狱之灾奔波之后更为的瘦骨嶙峋了,头发也白了几分。
此刻他独自靠坐在花园正中的小亭里借着阳光翻阅书籍。
听到脚步声,他才抬起头来,见是有些匆忙的貂蝉,凹陷的眼窝里浮现了一抹笑意,“蝉儿这是一大早的又出去啦?”
貂蝉盈盈施了一礼,低声答道:“是的,义父,蝉儿去街上买了些贴身衣物。”
貂蝉的手里抱着一个布囊,王允不疑有他,只是脸上多了几分惆怅,眯眼看着她小心叮嘱道:“近期洛阳城有些不太平,无事还是少出门吧。”
“是,义父。若无事蝉儿便告辞了。”貂蝉微微错愕,心口处好像感觉到有一股暖意流淌,紧贴着自己的肺腑。
王允摆了摆手,微笑道:“去吧。”
貂蝉行了一礼之后,转身朝自己的闺房走去。
她抬眸看了一眼透出的阳光,好像微微有些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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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里的天气,就像调皮的孩童一般,说变就变。
前一刻还是艳阳天,后一刻已是黑云压城,伸手不见五指,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
压抑沉闷的气氛笼罩着整座京城。
大街上也冷冷清清地,极少看到行人。
洛阳城的四处城门也不知为何被下令早早地被关了起来。
当夜色降临之后,一支支精锐士兵却趁着夜色悄然入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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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东街。
太傅袁隗府邸。
一处幽静的房间内。
袁隗正在秉烛批阅着奏折。忽然,一阵风从窗口吹了进来,烛光一阵摇曳,随之灭了。
处于黑暗中的袁隗皱了皱眉,他忽然有种心神不宁的直觉,然后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朝门外大喊了一声,待下人重新点燃蜡烛并关好窗户后,他没有再批阅奏折,而是负手踱步至窗外。
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总今夜的洛阳城,似乎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他想了想,叫来一人,低声吩咐道:“派人去请我兄长和大公子过府一趟。”
待人下去后,他低声呢喃道:“如今京城之内,到底还有什么事情如此让老夫心神不宁?”
然而不过片刻,那人便神色慌张地回来了。
“老爷,不好了!袁府外面被人给围了!现在街上全是士兵!”
“什么?何人竟敢如此大胆?”袁隗花白的眉头快要皱成一个川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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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街道上。
火光冲天,马蹄雷鸣。
一支支人马在西凉诸多健将的率领下奔赴东街各处官员的宅邸而去。
东街,太仆王允府中。
一队约莫百余人的西凉士兵手举火把巍然而立,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激动兴奋之色。
将整座王府都照耀得熠熠生辉。
冰冷的刀锋闪烁着火光,整个京城寒气冲天,惊醒了万家灯火。
那马蹄兵戈之声,让无数方才入睡的大臣纷纷惊醒。
“老爷,不好了!”
“出事了,外面来了好多士兵,将咱们府邸给围了!”
管家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将王允给惊醒了过来,他一边慌忙地穿了件衣,一边往打开门急匆匆往外走去。
貂蝉也别惊醒了,王允也看见了她,只是说了句让她待在房内,不要出来。
两人很快来到府门外,王允看着围的水泄不通的自家府门,眼神骤然冷了下来,怒喝道。
“不知我王允所犯何事,竟敢夜围我王允府邸?”
“呵呵,王太仆这是哪儿的话。末将董越,奉我家主公董卓之命,请公前往温明园一趟商议朝廷要事!”
“董卓?他一个小小的刺史,竟敢私自调兵夜围朝廷重臣的府邸,不知是谁给他的胆子?”王允眼睛眯起,不屑地看向董越。
“嘿嘿,末将只负责接送,若王太仆有何不满之处,当面问我家主公便是。”董越阴恻恻地笑道。
“若是老夫选择不去呢?”
“那只怕便要休怪末将等粗鄙武夫用些手段了。”董越的眼神渐渐犀利了起来。
气氛渐渐紧张了起来,王允看着骑在马背上神态自若的董越,心情有些沉重了起来。
“哼,也罢,待老夫更完衣,便随你走一趟,倒要看看他董卓到底是何居心?!”王允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到了府邸中。
“待老夫走后,你领着其余人守在府中,不要轻举妄动,记得,我回府之前,所有人不得出门!”
“是,老爷!”
一时间之间,卢植、蔡邕、彭伯、曹操、桥瑁、鲍信等人的府邸均在上演同样的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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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袁隗府邸内。
袁隗负手站在书房中,神色有些疲惫,心中一股怒火油然而生。
他没有想到,董卓这个野心勃勃之辈竟然毫无征兆地露出了他的爪牙。
前两日袁绍才过府告知董卓似乎心怀不轨,要早作谋划提防才是。
他本想明日邀请丁原过来,然后探探他的底之后重重提拔,用他来制衡董卓。
不想还是被董卓抢先了一步。
说什么发现了张让阉贼的余党,为了他袁家安危,今夜还请不要出府。
分明是他董卓想要不轨。
他越想越觉得气愤,脸皮渐渐变成了酱紫色,他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竖子安敢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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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隶校尉,袁绍府。
袁绍眼神冰冷地看着骑在马背上身着鲜明衣甲的樊稠与胡车儿,心情有些低沉与犹豫。
樊稠这样的大将都出现在了这里,那就证明了董卓今晚准备得很充分。
他派出去的心腹,怕是多半抵达不了叔父他们的府邸通信了。
他看向马背上神色猖狂的樊稠,问了一句话,前往者还有何人。
樊稠说诸多大臣都会去。
所以袁绍在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决定按兵不动,且去看看局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