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赵云率领兵马数次攻城而不得破。
此消彼长之下,刘修手下士兵的士气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反而是城里的苏代那里士气如虹。
他甚至在前夜月黑风高之时亲率了一万兵马袭营。
不料刘修早有准备,苏代折损了大半人马狼狈而回。
打得苏代再也不敢主动出城了。
夜色深沉,长沙城外,神策军的各处营帐,气氛都微微有些沉闷。
中军主帅大营内。
刘修正借着火光刻写木简,这是写给兄长刘琦的。
这些日子来,他手下的兵马,一万兵马只剩下了七千左右,战损之大,堪称他从军以来之最。
他只得通知刘琦让文聘领些兵马来援。
一阵脚步声忽然由远及近,然后戛然止步。
“谁在外面?”刘修收起木简,皱了皱眉望向帐外。
“主公,是我荀攸。”营帐外响起了荀攸淡淡的声音,难怪了,守候在帐外的虎卫锐士没有反应。
“哦,公达?快些进来说话!”刘修将木简重新铺开,卷了卷衣袖,抬头朝帐外笑道。
一袭青衫的荀攸掀开帘布,快步走了进来。他略微欠了欠身行礼之后,来到案几旁坐下。
他一眼就看见了案几上新刻写的竹简,旋即问道:“主公这是要向南阳求援?”
满脸忧愁的刘修点了点头,叹气道:“正是。如今形势于我军不利,我打算明日大军后撤十里,等援兵到了之后再一鼓作气攻城!”
荀攸笑道:“主公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一个苏代罢了,公达此来便是专为主公解忧而来。”
荀攸按住剑柄缓缓起身,来到案几后的地图跟前,指向其中的一处地方,笑道:“这几日,我已派人探得清楚,此地名为安城,城池不高,易于攻下,乃苏代大军屯粮之处。若主公派一支兵马将粮草毁去。苏代无粮可用,必然会逃出城去。届时以我军之锋利,在城外岂不弹指之间可灭之?”
刘修听得,不由一拳击掌一笑,道:“公达之计甚妙,然我若冒然领兵而去,恐被那苏代察觉,届时若袭击我军之后方,如之奈何?”
荀攸轻拢衣袖,嗓音温醇答道:“主公不妨让赵云每日擂鼓叫战,自领一支兵马夜间离去,我让子龙每过一日却多立一些营帐,如此以来,苏代必然生疑不敢出兵。”
刘修再无顾忌,当下叫过赵云,仔细嘱咐之后,第二日大军后退的夜晚,趁夜色渐深之后率领一支千人左右的军队悄然离去了营寨大门。
荀攸望着刘修离去的身影,心底不由轻轻叹了叹气,可惜,军中拉不出一支习得水性的人马,若非如此,何必如此冒险为之。
——————
安城位于长沙以东,城池建造得粗糙矮小,但它背靠一座巨大的山峰,地势险要,要想偷袭,只得从通过此山,然而此山除了东面的一条羊肠小道外,西面没有路不说,而且坡度很陡。
这也是苏代选择将大军粮草放置此处的原因所在。
镇守安城的是他手下极为信任的一名心腹,名唤丁蔚,是名五官明晰如女人的阴柔读书人。
他本是富贵家中子弟,从小善文,本来颇有君子之风。
但因家中甚是疼爱他的兄长,十分不待见他,黄巾之乱时他率领家族奋力抵抗,黄巾贼寇数日不得入城,当即大怒放言但凡入城便要屠尽老少。
后来黄巾围城人数增加一倍之巨后,丁家人人自危,丁家家主更是意欲将他这个“主谋”送给黄巾以求放过丁家。
丁蔚听闻消息之后,先一步动手,将丁家上下百余人口尽数灭了门。
而后率领心腹数十人逃了去,后来被黄巾追杀陷入绝境之时恰巧遇到了苏代。
自此视苏代为再生父母,平日里多亏他出谋划策,牵住那些世家子弟,才使得苏代在长沙的地位无人敢撼动。
此时的他按剑而立于城头,眉头之间有着一抹深深的忧虑。
不知苏太守还能抵挡得住那刘修的攻势几波?
“传我将令,夜间巡视人数增加一伍,凡被发现胆敢懈怠者,我必将严惩不贷!”
“喏!”
他的心底不知怎的,隐隐有着一丝不安,他又抬头望了远方一眼无尽的黑色,旋即轻轻摇头自嘲了一声。
倒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了。
旋即转身下了城墙。
——————
天渐渐亮了,天际渐渐被晕染了一层霞光。
在安城以北,背靠安城的山名为长牙山。
在长牙山的山脚下,出现了一支疲惫不堪的士兵,他们正是马不停蹄赶路至此的刘修一行。
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着一抹深深的疲惫。
显然疾行军之下,对于他们的体力消耗极大。
刘修抬头看了看延绵数十里的山岭,沉思片刻,回头对众人道:“这极有可能便是安城那座背靠的险峻大山。传我将令,全军就地休息半个时辰,然后登山!”
“是!”
众人神色不由一喜。
半个时辰后,刘修翻身上马,纵马向山道上冲去,众人也都纷纷振作精神,跟上了刘修。
——————
山道是一条羊肠小道,直通山顶。
即便如此,山路崎岖难走,待刘修一行人到达山顶时候已是临近午时,人马皆困顿之极。
刘修令人开辟出了一个较为平坦的地方,供大家伙儿休息。
他自己则领着典韦等数人到处找路,不多时终于爬上了一块巨大的山石,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了起来。
从山石上往下俯视看去,仿佛在云间一般,下方的万物都变得渺小了起来。
不需如何费劲,刘修就看见了下方星星点点的白色帐篷。
除了靠近安城方向的帐篷人影窜动之外,后方的数百顶帐篷却无声响。
看来那些地方便是敌军的粮草所在之地了。
有山风穿过高大的树林而来,将刘修头盔上的蓝缨给吹得猎猎作响。
刘修脸上的笑意渐浓。
——————
当天夜里,刘修等人沿着来时的山道小心翼翼地下了山去。
夜色渐渐深沉,月亮被一抹暗红悄然遮盖了。
抵达山脚处的一千神策军从另一个方向缓缓靠近安城驻扎粮草的大营所在之地。
由于丁蔚在安城前门驻守了大队人马,又加上有长牙山这道天然屏障,所以负责后方粮草大营的士兵们较为散漫,连军营都没有设置栅栏,一座座帐篷随意分布。
此时已经是二更十分,军营里都安静无比。
仅有一队巡逻的士兵无精打采地在营帐墙角斜靠着,不时打着呵欠,眼睛都难以挑起睁开。
其中有那么一两名耐得住疲倦,站在最近的两座营帐之间,小声谈论着关于女人的趣事,来为彼此打醒精神。
天边几颗惺忪的星子昏蒙蒙的。
刘修的目光落在了最近的那座帐篷之上,凝视了半晌,他回头向典韦使了个眼色。
典韦点了点头,一言不发,他与十名虎卫士兵猫腰一般窜了出去,几起几纵便奔到了帐篷外。
他用剑挑起一条缝,向里面窥视了片刻,又很快跑了回来。
“杀!”典韦发出一声短促的命令。
瞬间,十名虎卫抽出身上的匕首,猛然向前一人抱住一名敌兵,手中匕首迅疾无比地一闪而过,这一队值守的敌方士兵来不及一点反应就被齐齐割断了头颅。
唯独先前那两名说话的敌军被两名虎卫捂住了嘴巴之后,极力挣扎,没有第一时间割掉脑袋,只是被割破了喉咙,鲜血汩汩流出。
典韦不满地瞪了那两人一眼,快步上前随即刷地一刀,将他们的头颅给劈掉。
远处刘修见典韦已经得手,当下不再犹豫,举起手中的长枪,低声喝令道:“众将士,动手!”
说完当先一人一手拿火石,一手执梅花枪,往那些营帐冲杀过去。
身后,一千神策军脸色漠然地纷纷取出火石,跑向各处营帐。
刘修掀开一处营帐,帐内堆满了粮草,他微微一声冷笑,毫不犹豫地打响火石,‘咔!咔!’,随即一团火苗在他手中燃起,他迅速用干草盖住火苗,但只在一瞬间,火借风势,火舌冲天而起。
一名名士兵迅速奔至营帐,纷纷打响火石点燃营帐。
粮库中的大火燃势凶猛,在晚上山风的助虐下,片刻间就有数十座粮草被点燃,汹涌的火焰被风势卷向更远处。
连带前方负责粮草的敌方士兵的营帐也被点燃,很快,就燃成了一片火海,火焰照亮了整片漆黑的夜空。
无数名在酣睡之中的敌方士兵被葬送在火海之中!
这时,城楼上的塔楼上终于传来了‘当!当!’的示警声,在黑夜中响得异常催人心魄!
丁蔚在府中刚刚与一名新收的小妾浑身解数大战了几十个回合,精疲力尽至极,睡意溢满了他的身体。
突然府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喧闹声,急促的脚步声和扣门声终于将他给吵醒。
他霍地一下腾身而起,匆忙披上衣甲,提矛出府门来看情况。
抬眼望去,只见后方升起了滚滚浓烟,亮如白昼。
他的心一下子沉入到了谷底!
他连忙牵过战马,点齐五千兵马往粮草大营救援而去。
行军至半路,正遇一将,身着厚重的盔甲,手持一对双戟,长得凶神恶煞的,正是杀奔过来的典韦!
丁蔚眼下正是怒火攻心之时,又加上自恃武艺甚高,当即挺矛冲向典韦。
典韦见状,不由咧嘴嘿嘿一笑,手持双戟,大步流星奋力冲向丁蔚。
丁蔚翻手一计斜刺,对着典韦就是一刀劈下。
典韦拿着双戟,荡开一圈,将他的长矛给拨开了去。
旋即趁着空隙,虎目怒睁,发出一声虎啸般的怒吼,双脚猛然踩地,用力一蹬,顿时整个身子腾空而起。
他朝战马上惊骇不已想要后撤的丁蔚森然一笑,左手短戟朝他胸膛飞掷而去。
右手持着另一支短戟对着他的脑袋就是猛然砸下。
只听噗嗤声响起,丁蔚被砸得脑袋开花,整个身子炸成了数截!
丁蔚身后的五千士兵见状,纷纷吓得魂飞魄散。
转身就逃!
杀死丁蔚后,典韦连忙捡拾起双戟,复杀入敌方阵中。
黑暗之中的安城,只见到处火光冲天,厮杀呐喊声、求救声、惨叫声四起!
无数逃窜的地方士兵只顾逃窜,自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整个安城变成了一座尸山血海,横七竖八的身体堆积如山,俨如地狱修罗血池!
惨烈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