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张郃得了刘修军令,与廖化一道领着一万兵马直奔华容县而来。
张郃自领三千前军开道,他则留下廖化率领余下大军押后。
一路之上,张郃所率兵马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进发。
仅仅只用了大半月时间,大军就抵达了华容县境内。
略作休整之后,张郃下令大军速行,如此急行军三日之后,万余大军终于是抵达了前往华容县的必经之地。
——华容道。
华容道路长约二十余里,地势狭窄,山势陡峭,极为凶险。
而且若是被敌人得知,极为容易在两山之间设伏。
张郃下令停止进军,催马来到华容道的路口看了一眼,不由皱了皱眉头,他的心忽然生出一股不安。他当即勒马调转马头,回头询问后方赶来的廖化道:“元俭,若我所料不错,此地便是那传闻之中的华容道了,果真如传闻中的那般凶险万分。若是贝羽在此埋伏一支兵马……”
廖化举起一只手凝眸望去,只见两山高大,道路两旁杂草丛生,确实容易埋伏兵马。
他的脸上也同样挂着深深的忧虑,他想了想向张郃建议道:“将军所言不错,为防不测,不妨多派些人前往附近打探,若是能够寻得其他路径无疑更好。若是仅此一条,便由廖某率军一千在前方开道,将军领着余下兵马徐徐推进,以为互相照应。”
张郃当即听从廖化的建议,手势一挥,叫来身形矫健的四五人前往各处打听。
不多时,几人便折返了回来。
只是并未带来任何有用的消息。
想要抵达华容县城,必须走这华容道一条驰道。如果选择绕行,至少要多走百余里,且道路同样崎岖。
“还要多走百余里?”张郃皱眉道,“看来眼下别无他法了,只能选择走华容道了。现下我军行军速度极快,很有可能对面还未掌握到我军具体行踪。若是绕路而行,只怕会多耽搁上许多功夫,反而给他们了可乘之机。”
张郃从不是轻易涉险之人,所以听闻两者都要冒不小的险,且后者还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既然如此,还不如选择前者。
一旁的廖化也点了点头,微笑宽慰道:“将军所言极是。依廖某来看,那贝羽小儿或许还在城中作乐,并未知晓我们已提前数日抵达了此处,不会在此设伏。”
“万一要是有埋伏呢?”张郃沉吟片刻,目光望向华容道深处,轻轻摇了摇头,“那时,我军岂非成了瓮中之鳖?”
廖化一时也陷入了两难之地。
不知所措。
他虽然自认也算知晓兵事,但远不如熟读兵家史书的张郃。
张郃不由叹了口气。
一边下令大军就此安营扎寨,一边安排一支约莫五十余人的小队前往华容道探路。
只是令张郃廖化等人心沉的是,直到夜幕来临那队人马依旧未曾见到丝毫踪迹。
两人心里都有了不好的预感,派出去的那支人马只怕凶多吉少了。
一夜无话。
当清晨到来,第一缕阳光刚刚掠过山峰顶上的树木时,张郃一脸的疲惫走出了营帐。
他的眼睛周围黑黑的一圈,可见昨夜未曾怎么睡觉。
同样差不多状况的还有大踏步走过来的廖化。
两人简单问了好后,便让人将馕饼拿来坐在地上就地吃了起来。
阳光透过树木枝叶的缝隙摇摇晃晃地映在两人的脸上。
刺目的阳光不由让张郃眯起了眼睛。
他大口咬了一口馕饼,咀嚼了几口察觉到阳光有些刺眼,正要出声让廖化一起腾挪个地方。
忽然他怔了怔,旋即眼睛蓦地亮了起来。
他不由大笑了起来。
满口是饼子的廖化抬头看向他,满脸不解。
张郃微笑道:“方才我已想到妙计。元俭快些吃,待会儿还要劳烦你走一趟了。”
廖化有些懵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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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容道,山腰。
华容县长贝羽一身甲胄,正站在一道断崖之上,手搭在腰间别的佩剑之上,不时地往下方眺望。
华容县的城池很矮,不适合攻守,他最终决定亲率贝氏私军一万来华容道设伏,将汉军坑杀在华容道的山崖之下。
只是他的脸上隐隐有些许的不安。
除了昨天宰掉的那探路的几十人外,再不见任何人的踪迹。
不想那张郃竟然是这般胆小怕事之人,不敢领着大军过境,就地扎营了起来。
但是这也只是略微影响了他的心情罢了。
想要攻打华容县,除了这条道路外,他别无选择。
而他,有的是时间与他们斡旋!
只是又等了几个时辰,那张郃的兵马始终不肯开进峡谷来,贝羽的脸上有些不太好看,自言自语地道:“怪了,汉军怎么还不开进道来?纵使那队探路人马被发现杀了,也不该就此大军止步的啊,莫非他们准备舍弃华容县,想要退兵了?”
贝羽正困惑不已,打算派一支千余人马前去诱敌之时,忽然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贝氏私兵飞奔而至,跪地禀报道:“县长,汉军已开始拔营,入华容道了!”
“哦?”贝羽面色不由大喜,他当即以拳击掌吩咐道:“看来那张郃还是忍不住了啊。传我将令,全军准备出击!”
那私兵并未搭话起身,他的神色反而有些犹豫,见贝羽目光凌厉地盯着他看,他不由满头大汗,赶忙急声解释道:“禀县长,汉军虽然开始拔营了,但是目前走入华容道的人数并不多,仅有五百余人,大队人马仍旧停留在路口处。”
贝羽挥在空中的手不由一顿,他的眉头深深皱成了一团。
他张郃究竟想要干什么,派这么点人来,是还不死心想要学昨日那般探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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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容道路口,张郃端坐于战马之上,手持虎头断魂枪,按兵不动,凝神等待。
在其身后,旌旗蔽空,万余神策军手持武器,迅速集结列阵完毕,整个队伍上空充满了肃杀之气!
就在之前,张郃想到的妙计便是放火烧山!
眼下虽然还未入冬,但华容道两面的山林丛草已多数干枯了。
只要一把火,就会一点就着!
待大火烧尽,山中有无埋伏伏兵就不那么重要了。没有伏兵也就罢了,若是真的藏有贝氏伏兵,那么他们就会跟这山中的草木一般,化成灰烬!
廖化当时听完张郃的计策之后,也不由怦然心动了起来,当即大手一挥,率领五百精兵,手持引火之物入山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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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容道半山腰之上,贝羽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明显。
他当即不再犹豫,喊来传令之人,准备派一支人马如昨日那般先将这五百人给宰了再说。
只是还不待他传令,就有私兵慌慌张张跑来,声音极其颤抖地禀道:“县长,不好了!那伙人进入华容道之后,并没有着急探路,而是点起火把开始四下胡乱放起火来!”
“什么?!”贝羽大惊失色道,“他们这是要放火烧山!”
该死的,这些狡猾的汉军!
他身旁一名校尉急声劝道:“县长,这般干燥天气若是给他们放了火,只怕大火很快就会烧遍整座大山,还是下令赶紧撤退吧!”
贝羽的脸色在顷刻间变得煞白,校尉的话将他给拉拢回了现实。
他当即不再犹豫,咬牙切齿地连忙喝令道:“快,传令各部,立即撤离此山!”
然而,贝羽这时候再想撤离明显已经有些晚了!
山上的草木长年累月干枯者极多,加上近日来连续天晴,华容道的特殊地势使得此地不时会有山风吹过。只见华容道两旁的山在五百余名的神策军点火之下,很快就成了星火燎原之势,向着山腰上极速蔓延!
许多伏兵根本来不及下山就被滔天大火给吞没了,有些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消失在了大火之中!
前方逃得飞快的贝羽回头望见这一幕,直吓得头皮发麻,再也顾不得其他,拼命逃窜!
待得他跑下山来,一万余精兵竟然只剩下了灰不溜秋狼狈至极的三千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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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华容道外。
张郃望着华容道两面山上升起的滚滚浓烟,以及传来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他不由咧了咧嘴角,调转马头,面向神策军,望着面前一道道肃穆而立的士兵,深深吸了口气后朝他们振臂高声说道:“弟兄们,敌方设伏已被我军识破,如今他们正狼狈逃窜。诸位,可敢冒着被火焚烧的危险,随我张郃一道穿过华容道,破了那城池?”
每个人先前都看到了山上那滚滚浓烟,此刻听得主帅话语,每个士兵的心中都在这一刻被张郃的话给点燃了。
他们群情激奋,纷纷举起武器振臂大喊。
“愿随将军杀人破城!”
“愿随将军杀人破城!”
……
高呼呐喊之声直冲云霄!
就连远处那冲天的滚滚火云都要逊色三分!
旋即缓缓扬起手中长枪,向着前方的山道骤然压下。
“呜呜呜——”
沉闷的号角声响彻在山道门口,旋即一万神策军浩浩荡荡地两人一组列成长长的方阵,杀进了华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