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南郡,蔡瑁府邸。
一辆马车在门前缓缓停了下来。
大门处的台阶上蔡瑁领着蒯越蒯良及几名其他世家的年轻人已等候多时了。
刘表缓缓走向马车,望着蔡瑁几人,笑着快步迎了上去,拱手作揖笑眯眯道:“让德珪贤弟及诸位久候,表失礼了。”
蔡瑁连忙行礼,客气道:“使君客气了,我等也不过才刚来此片刻。”
说完他往旁侧退了两步,指着其余几位微笑说道:“使君许久未来,我来为州牧介绍几位荆州年轻才俊。这位乃蒯氏家杰出才俊蒯良,字子柔,也是如今蒯家的当家人,他身旁这位便是其弟蒯越,字异度。这位嘛,便是马家的长子马伯常……”
蒯越蒯良两弟兄与刘表前两天已经有过一面之缘,倒是马家与黄家几位未曾见过。当即刘表不由笑道:“早闻荆州多才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使君过奖了!”
几人连忙笑着回礼道,心里却不禁有些欢喜。
蔡瑁见大家都互相行礼见过,当即呵呵笑道:“大家有什么事情不妨入屋详谈,若是让州牧一直站在门外说话,让旁人听了去,倒是要嘲笑我荆州之人不识礼数了!”
“哈哈哈哈,使君快快有请!”
众人说说笑笑进了大门。早有仆人在每个人的席位上摆满了美酒器皿,待众人一一落座后,很快就有十几名丫鬟端来了热气腾腾的肉菜和各种时令瓜果。蔡瑁端起盛满美酒的杯盏,双手举起美酒笑道:“州牧能从万里之遥来到我荆州,实乃我等百姓之幸。来,诸君与我敬使君一杯,欢迎刘州牧入主荆州!”
“欢迎使君!”众人都跟着举起酒盏。
刘表亦举起酒盏,朝众人微微笑道:“诸位客气,以后本州牧治理荆州,还得有赖在座的诸位不吝才能辅佐才是!”
众人心里大喜,刘表的话已经明确告诉了他们,将要重用他们几家辅佐治理荆州,这正是他们几家之前有些犹豫不定担心刘表不用他们的原因。当即纷纷起身允诺道:“愿为使君效犬马之劳!”
刘表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他捋了捋他的胡须,目光深深看了在此的众人一眼,不露声色问道:“诸位既有此心,表深感欣慰。然而如今荆州局势不稳,经黄巾作乱之后,各方宗贼甚盛,群众不附,我儿如今正在率领全部兵马平叛南阳黄巾,人手严重不足,我欲征些兵马,不知在座诸位可有良策教我?”
蒯良略一思索,道:“群众不附的原因,是出于仁之不足,群众依附而不能兴治的原因,是出于义之不足;如果仁义之道能行,则百姓来归如水势之向下,何必担忧来者之不从而要问兴兵之策呢?”
蒯越这时也笑了笑,拱手说道:“治平者以仁义为先,治乱者以权谋为先。兵不在多,在能得其人。苏代、贝羽皆一勇之武夫,不足为虑。宗贼首领多贪暴,为其属下所忧。我手下有一些平日具备修养的人,若遣去示之以利,宗贼首领必定持众而来。州牧便诛其无道者,再抚而用其众。如此一州之人,都乐于留守此州,得知使君为人有德,必定扶老携弱而至。然后兵集众附,南据江陵,北守襄阳,荆州七郡可传檄而定。”
刘表望向两人眼里有着浓浓的欣赏之色,捋须一笑,叹道:“子柔之言,可以说是雍季之论。异度之计,可以说是臼犯之谋。”
两人连忙起身称谬赞。众人大笑了起来,蔡瑁眼睛微眯,深深望了望坦然自若的蒯越兄弟两人,心中暗忖蒯氏自即日起怕是要更上一层楼了。待众人又互相饮了几杯酒后,脸上都已有几分醉意,蔡瑁趁此机会给自己斟酒后,来到刘表的座位前,笑道:“使君,如今二公子在南阳郡征讨黄巾,不知使君其余家属现在何处,可要瑁派人前往接应安排住处?”
刘表神色微微落寞,苦笑一声道:“德珪贤弟有心了。我妻子已于几年前感染风寒不幸去世,如今家中仅有二子,琦儿应该直接到修儿那边去,就不劳贤弟费心了。”
蔡瑁先是大吃一惊,随即叹息一声,宽慰道:“瑁无意提及使君伤心事,还请使君恕罪。如今二位公子都乃天资绝伦之辈,想来夫人在天有灵必定欣慰不已。”
他犹豫了一下,缓缓道:“使君对先夫人的深情令人佩服,但使君如今既是荆州之主,掌管七郡之地,家里找一位贤内助为使君分忧方为妥当,我等荆州数十万百姓也会心安些。”
刘表愣住了,目光不着痕迹地微闪了一下,隐隐明白了蔡瑁之意,他拐弯抹角了半天,竟是让他续弦。
他的心里闪过一抹愤怒之色,随即又不禁释然。
他轻呵了一声,目光落在酒盏中的酒水,晦暗不明,食指肚缓缓摩擦着酒盏,不露声色说道:“贤弟言之有理,此事表会考虑的。只是续弦当续贤,表初入荆州还不熟悉情况,只得日后慢慢寻之。”
蔡瑁一听有戏,眨了眨眼,小心翼翼附耳说道:“不满使君,我有一姐,长得不敢说花容月貌,但绝对在荆州里排得上名号,且为人贤惠端庄大方,处事有度。使君若不嫌弃,蔡家愿与刘家喜结秦晋之好!”
刘表的手指微微一顿,他来之前虽然已做好了与几大世家尤其蔡家交易的准备,但是未曾料到他的要求竟然是要自己娶他的姐姐。他又想到在南阳郡辛苦打战的儿子刘修,陷入了沉思之中。
若是不能够得到荆州世家之首蔡氏的支持,几大世家同气连枝,多半也要改弦主张了,恐怕这趟怕是也要白跑一趟了。
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想到这儿,他在心底长叹一声,拾起酒盏与一脸期待看向自己的蔡瑁的酒盏轻轻碰了碰,微笑道:“表如此年纪,还能娶得蔡家之女,何其有幸,只要令姐不嫌弃,表愿在荆州平定之后,迎娶令姐入府!”
蔡瑁大喜,当即长身而起,朗声笑道:“我姐能嫁与使君为妻,才是我蔡家光耀门楣之幸!”
众人虽然都在换盏交谈,但眼睛却一直都偷偷瞄在关注着这边的动向。
蔡瑁爽朗的声音说得极大,眼下满堂之人自然是都听到了蔡瑁的话语,当即都用极为惊异的目光望向两人这边,随即纷纷起身来到这边恭贺。
远处的蒯越蒯良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脸色则都有些不太好看。
这时众人已经饮宴了大半个时辰了,每人都喝得尽兴差不多了,蔡瑁喜不自禁地起身朝众人笑道:“我观诸位已喝得差不多了,时辰也不早使君将要歇息了,我看今日便到此为止吧。待得来日,我们再让使君设宴款待我等,届时一醉方休如何?”
众人哄然大笑,随即纷纷起身,送刘表出府。
待刘表离去后,其余众人也都向蔡瑁告辞离去。
此时夜色渐深,府门上方两盏大灯笼已点燃了蜡烛。
微黄的火光下,蔡瑁负手而立,缓缓收回了那双望向黑暗中狭长的眼睛,嘴角咧着得意的笑容。
他长长拉了一下身子,疏松筋骨,快步向门内走去,召过府中管家,道:“你立刻派人去通知蔡和,让他将各处人马集结起来,随时准备听候刘州牧的调度!”
“是,家主!”管家愣了片刻,随即飞快提起灯笼往府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