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几天前。
张梁让刘石领兵前往南柳城镇守粮仓之后。
南柳城南至宋桥村北,西至圪挡冯村东,北至北柳城村。两河夹道,良田万顷,可谓屯田储粮、水运粮仓的极佳场所。
不久之后,皇甫嵩大营也有旌旗骚动,随后一队约莫千人的汉骑如潮水般离开了大营,往南柳城的方向而去。
入夜,这队由张郃率领的兵马在离开大营之后,就一路沿着小道疾驰,此时千骑骑着双马在黑夜中就如一阵风似的奔行,夜风呼呼在耳边作响,马背上的骑卒不断换吗,终于快要天亮时抵达到了南柳城南沙河的那道古渡口。这里的河水极浅,足以支撑战马在其中行走。
虽然张郃也不确定刘石的人马会不会从此处经过,但一般情况来说走这条道路的可能性极大。
此时的天色还没有大亮,仅有些许光亮,他们立马在起伏的山麓较深的灌木丛中,所有战马的嘴巴都用东西堵上了,发不出声响。
“张将军,前面就是张梁的粮草囤积之地,那道渡口就是附近通往南柳城的最为快捷安全之路。”有哨骑低声在张郃的耳旁介绍道。虽然张郃和文聘一样如今只是刘修帐下的军司马,但手底下众人在单独作战时都习惯性尊称他们为将军。
张郃眯着眼缓缓点了点头,所有事情都已齐备,剩下的便只能等待了。就在那人话音刚落不久,一阵急促的马蹄隐隐传来,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只见数百步外,一名头裹黄巾身着盔甲的黄巾哨骑正向这边奔来。
张郃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这定然是刘石派来打探道路的哨骑,于是当机立断,对身旁几名士兵下令道:“你们几个,速将此人抓来!”
“是!”几名士兵翻身下马,迅速找到一处灌木茂盛处,拉起了一条绊马绳。
黄巾哨骑并没有发现,他催马疾奔而至,战马被绳索套住,前身一个趔趄嘶鸣一声摔倒在了地上,马背上的黄巾士兵身子也随着惯性栽了个跟头,扑倒在了地上。他刚要爬起身,就被几名汉军士兵蜂拥而上牢牢地按倒在地上。
片刻,那几名士兵就将被抓捕的黄巾士兵押到了张郃面前,那人吓得脸色惨白,双腿直打哆嗦。不待汉军士兵有所动作,他的双腿就微微弯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匍匐在地颤声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张郃眯起眼打量了他片刻,轻声说道:“我问你一些话,你若老老实实回答,我可以不杀你。”
那人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答道:“小的保管句句属实。”
张郃满意地笑了笑,他略微沉吟一下问道:“你可是准备增援南柳城的刘石麾下的人?”
那人点头答道:“正是。”
“你们刘帅距离此地有多远?”
“约有两里。”
张郃眼睛亮了起来,这样看来自己这支人马来得正是时候。他当即让人将这名黄巾哨骑拖了下去,又命一人将脸涂抹了一番后换上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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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方千余米外,刘石率着五千黄巾马步军在一片树林里安静等待着,他的脸庞十分宽大,眼睛却格外狭窄,脸面上沟壑纵横。
此刻他的眼睛就如他的那张脸一样波澜起伏,这么近的距离自己派出去找渡口的哨骑竟还没有回来,莫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他正要另外再派人时,马蹄声响起,远远望见正是自己派出去的那名哨骑。
那人翻身下马后快步上前,低头抱拳沉声道:“禀刘帅,小的已经找到古渡口,就在前方不远。”
这个消息顿时让刘石大喜,他急声问道:“你可确定?周围可有敌方伏兵?”
“小的确定无疑。周围连只野鸟都没有,安全得很,我们可以放心过河。”
刘石一手捋过胡须点了点头,当即不再犹豫,大声喝令道:“兄弟们,速度集合出发!”
五千人马迅速集结,一炷香后,刘石率领这支人马往古渡口方向疾行军而去,半个时辰后,黄巾五千人马终于抵达了古渡口。
黑暗中张郃手持长弓当先而立,身后的一千汉军骑兵早已列成阵型,士兵们手持长矛,杀气腾腾,严阵以待。
突然,刘石的五千人马远远奔了过来,在快要到达渡口的时候骑兵及身后的步兵渐渐放慢了速度。
有人催马来到刘石的马前,对着古渡口指指点点,刘石则时不时地点头。
张郃一眼就锁住了大旗之下勒马缓行的刘石,他从马背上的箭囊中抽出一支利箭,搭在弓弦上,缓缓向后拉伸,弓弦拉得宛如满月,随即“噌”地一声,箭矢离弦如闪电射出。
此时的刘石刚好转头准备下令大军渡口,忽然迎面袭来一阵冷风,他心里一寒,连忙抬眼望去,只见灌木丛中一支利箭朝自己的面门飞奔而来,转瞬即至。
他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就听一声砰然作响,强劲的箭矢破肉而入,直接射穿了他的脑门。
刘石惨叫一声,翻身落马,五千人马顿时大乱。
张郃举起五虎断魂枪,大声喝道:“贼军主帅已死,儿郎们,杀啊!”
一千骑兵齐声呐喊,骤然冲出灌木丛,战马奔腾,就像决堤的洪水,从黑暗中骤然疾冲,直对敌人的心脏。
汉军如狂风暴雨般杀至,在五千黄巾军中往来冲杀,手中长矛不断翻飞起落,黄巾士兵纷纷落马倒地。
五千黄巾军向来夜战经验就极少,激战起来都缩手缩脚,有些不知所措,再加上如今自家的首领还被别人一箭杀死,没有了主心骨像一盘散沙。双方交战还不到半个时辰,五千黄巾士兵就被击溃得一败涂地,各自拼命地四散狂奔逃命,一千骑兵在后面紧追不舍,不断将追上的黄巾士兵戳死,整整五千多的队伍最后硬生生被杀得仅仅有几百人逃脱了。
张郃随即下令不再追杀,开始收兵清理战场。
不多时,一人快步走到张郃面前,躬身汇报道:“启禀将军,我方伤亡九十几人,其中阵亡四十人。”
“此外,共歼灭黄巾贼兵约四千余人,俘虏几百人,缴获上好马匹几百余匹,还有大量盔甲、兵器。”
张郃微微叹息了一声,点点头道:“阵亡的弟兄就地火化,受伤的兄弟简单包扎一下伤口,大军休整几个时辰后,让弟兄们全部换上黄巾兵的衣服,然后渡河入城。至于他们那些破烂的盔甲及兵器找个地扔了吧。”
“领命!”
随后张郃等人换上黄巾士兵的衣服,伪装成黄巾士兵撞开了南柳城门,将黄巾军留在城内的数万石粮草据为己有。另一边,他让人从几百俘虏之中审问到了刘石的一名心腹,放他回去报信,就说多谢严政严首领的及时消息,他日定会向朝廷为他请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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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记得夜来城内城外一尺雪,寒风呼啸,有衣衫单薄身形枯瘦的少年郎在日落时分,扛着一大捆好不容易捡来的干枯树枝,形单影只地走在风雪中,感觉风若再大一些,他那破破烂烂被缝制了不知多少遍的衣衫的边边角角就要吹散掉了。就像一只小小的孤魂野鬼,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一直走到了苍茫里。
从他身旁时不时走过三五个成群结队从郊外踏雪归来的读书公子,衣着鲜丽,手里拿着味道上好的糕点。
这些家底厚实的富家公子哥们,除了被家中长辈逼得不得不读书这一件事情外,其他事情,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天王老子都管不着,怎么高兴怎么来。对于他们而言说,天冷是否有衣穿、天灾是否有粮食吃从不是他们这些人该考虑的事情,他们只在乎人生是否有足够的乐子供他们取乐取乐。
少年咬着打颤的牙,扛着比自个儿高出一大截的柴薪站到边上让开道路,破天荒,这些公子哥们只是斜撇了一眼少年,就匆匆而过。
这要是搁在平时,这些富家子弟指定要停下来好好戏谑一番眼前这个人与柴十分不匹配的不知天高地厚的穷小子。这个在他们眼里命如草芥的贫寒少年总是喜欢时不时地喜欢跑到学舍屋外偷听夫子讲课,被他们抓着之后或是戏谑地喊上一声张兄又来求学啦,喏,今儿家中厨子新出的糕点,要不要给尝尝,只要你跪下喊一声大爷就成。
当然,出身贫寒心性却比天高的少年每次都无动于衷,自然也就少不了一顿拳打脚踢,他也都极其耐心地一一受着,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是每次少年眼神里透露的那份坚毅让习惯为非作歹的他们都有些发怵,格外不爽。
只是今天,不知是冬雪寒重的关系还是其他,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走得极快,样子有些狼狈。书上好像管这样子叫不成体统还是什么来着。管他嘞,少年咧嘴笑了笑,深呼出一口白气,紧着肩上的柴火继续赶路。
少年一边埋头赶路一边在心里头将从学舍那边听来的一些零散学问知识给狠狠念了一遍又一遍,就像在啃香喷喷的热馒头。
记得今早上出门的时候,缸里的糙米已经见底,省吃俭用也最多只够两三天了,所以早上吃饭时,他其实一口没吃,给原封不动地偷偷放回去了,没办法,谁让自己是年纪最大的哥哥呢,日子再苦也不能苦了自己两个弟弟。
所以此时的少年,已是饿得头脑昏暗崩痛,身体实在撑不住了。
他踮起脚尖眺望了一下路程,不得不放下柴火,一边忍住疼得快要流出眼窝子的泪水,一边伸出冻得通红的小手从雪地里捧起一捧又一捧雪往嘴里凑,默默告诉自己,不饿不饿,吃些雪就不饿了,兄弟们还在家等着呢。
少年的眼前越来越黑,终于,嘭地一声倒在了雪地上。
再醒来时,他待在了一驾极其奢靡的华丽马车内,周围暖和极了,有他不知名的香气萦绕,还有一些形状各异的糕点,最让他惊讶的则是,竟然置备有一个小小的书架,上面放满了书籍。
他骤然有些如置云端,带着不知所措地恐慌神色望向对面那一身华丽袍子的手持卷书翻阅的达官贵人,嗫嗫嚅嚅不敢说话。
不想那位老爷竟然出乎意料地平易温和,真心诚意邀请他随意吃些糕点。
他的心里顿时有种难言的感动,整张脸都涨得通红,犹豫了半晌,最终饥饿胜过了理智,小手抓起一块糕点就猛然往嘴里凑,小眼睛一边在偷偷打量那位老爷,更多的则是落在他手里的书上。
他抬起头,笑问道:“你喜欢读书?”
少年略微犹豫了一下,使劲点了点头。
“那么能告诉我,喜欢读书的理由是什么?”那位老爷继续问道。
他挠了挠头,咧嘴笑道:“想读书后当官,让自己三兄弟吃饱饭。”
“若长大后书读多了,却发现这个世道靠读书还是当不了官呢?”
“那就改变这个世道。”
“嗯,不错。你要记住今日你所说过的话。”那人当时望向这个穷寒的少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那一刻,从未被达官贵人如此对待给予尊敬的少年眼睛蓦地通红,他连忙拧腰转身,揉了揉眼睛。
再后来,他苦读诗书,却终究因为门第之见被迫成了落魄秀才,就在他心灰意冷对天下失望至极之际,当时的那位老爷再次出现,这一次他给了这位年轻人一本名为《太平要术》的书和一颗药丸,你能从中学到多少,又能走至到何地全看你自己了。若是他日萌生异心,那么眼前的这颗药便会葬送掉你的性命。
年轻人出于对那人的信任,毫不犹豫地就吞下了毒药,拿起了《太平要术》,告辞离去。
后来,学成之后,他从一名书生变成了一名道士,行走天下,治病救人。再后来,他成了万人敬仰的大贤良师,依着那人的承诺率领数十万太平教众起兵去推翻那座陈旧糜烂的朝廷。
他越来越发现当初那般好意救他于水火的那位老爷其实别有目的,他要建立的是属于世家的天下,而他是要为万世开太平,让天下苦寒之家都过上好日子,当一个堂堂正正地人。
两人最终背道而驰,而他的身体也因那毒药每况愈下,纵使治病救人无数的他亦束手无策只能坐以待毙。
少年姓张名角,而那位达官老人姓袁名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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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仍想在死前想要做一些更多的事情。
只要能够在西华这一次大仗打赢就好了啊。
奈何终究天不遂人愿。
西华城内,张角被掐了人中之后,终究悠悠醒了过来,他强撑着身子,倚靠在床榻上。
此时的他面如金纸,已然到了油尽灯枯之时,连一点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的眼睛微闭,脑海里想到的,是西华城外的战争,是自家两位兄弟的前途命运,是太平道接下来的许多亟待处理的大事,是数十万教众的生死……
他有些微弱地睁开眼睛,见自己的三弟张梁跪在自己的床前,满脸泪水,他微微抬起手,为他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低声笑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这样哭哭啼啼的。”
张梁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鼻涕,换上了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紧紧握住他的手,摇头道:“大哥,我没有哭。”
“三弟,咳咳……大哥无能,没有猜中……也没有能够破了对方的局……”他微微叹息了一声,有些费力地朝张梁断断续续说道,“我纵横一生,从未打过这样……窝囊的仗……”
“我走后,你不要去硬碰硬找汉军报仇,趁着汉军攻城混乱之际,尽量带着亲信往北逃去,去与你二哥张宝汇合。”张角眯着眼,剧烈地咳嗽了数声,他急声喘息说道,“还有,太平道的兄弟们这一辈子都不容易,你要善待他们,千万不要学那朝廷的达官显贵一般……”
张梁朝张角重重点了点头,垂泪回道:“小弟一定谨记于心!”
张角欣慰地笑了笑,终于缓缓闭上眼睛,恍惚间,耳边传来了城墙那边黄巾军胜利地兵戈呐喊之声……
“大哥——”房间里,传出了张梁嘶声裂肺地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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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一仗,皇甫嵩竟是连看守后方粮草的几千兵马都尽数投入到了战场。
在西华县北面的护当城外,汉军已经整兵就绪,四千名汉军士兵分布长达千余米的战线上。
大将孙坚骑在青鬃马上,手持那柄古锭刀,威风凛凛。
在名为陆城的城门处,则是由满身肥腻桀骜不驯的董卓领着三千兵马,冷冷地注视着城墙之上那杆黄色大旗,脸上掩饰不住那种屠杀碾压的戾气。
啧啧,陆城,老子待会儿定要打得你陆沉,碾为平地从此少一城!
长平孤城处,则是大将鲍鸿领着五千兵马对那座城池虎视眈眈。
“杀进西华!”
皇甫嵩勒马立在大旗之下,眯眼凝视着远方,长枪向前骤然一指。
“杀啊——”
数万汉军士兵发自内心的豺狼欲望纷纷被皇甫嵩点燃了,纷纷狂吼。
一阵飞沙走石,漫天的黄尘弥漫在空中,远方矗立的西华城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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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直负责押运粮草的冯芳终于有机会得以单独领兵作战,心中兴奋之色可以说跃然脸上,在听得下令冲锋之后狂抽战马,卯足了劲要当那第一个登上城头之人。
时来运转,鸿运当头。
名为都城的城池竟然除了万余喽啰和几个小渠帅,竟然没有一名敌方大将镇守。
他轻而易举地登上城头,兴奋之余外又不由心生疑惑,敌方的将领呢。
本该镇守都城的黄邵此刻却早已竟然消失了,出现在了另外一处战场之上。
当从张梁口中听到柳城已失,刘石被杀死后,他就已经怒不可遏,如今大贤良师更是因此濒临死亡,他哪里还有什么心思镇守狗屁的城池,当即领着千余心腹手下直奔平都故城。
那里,是由着曾是张梁极其信任的严政负责镇守。
原本正在指挥抵抗城下汉军的严政,见到那气势冲冲直冲自己而来的那一行人时,眉毛不禁一皱,心底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黄邵咬牙切齿地盯着那一道身影,一字一字从牙齿缝隙间迸出。
“严-政-!”
骤然而起的暴喝声响彻战场,谁也不知道这个名字在这里有什么意义,但紧接着,他的话语令得许多人毛骨悚然。
“你个背叛大贤良师、背叛太平道的奸贼,老子杀了你!”
城头上一众黄巾士兵原本正在手持长矛或是张弓搭箭绞杀下方不断攀爬上来的汉军,听到那道怒气十足的叫话,在这一刻,都不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迟疑地望向了那道持枪而立在军中颇具声望的严大首领。
没有多少人可以形容此时城头之上诡异的感觉,城下喊杀声如雷,城头上的黄巾军们则在迟疑地在那两位举足轻重的大头领身上来回扫视游动。许多人的心中,都感觉到无比的困惑。有的在想,难怪之前能够悄无声息地死了那么多弟兄,原来是严政背叛了他们。有的则是在想,这会不会是受了汉军的奸计两人之间产生了巨大的误会。也有人在寻思着会不会是黄邵降敌了以此倒打一耙。
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整得茫然不已。
更不要说此刻身为主角之一的严政了。他手举着那杆长枪愣在了那里,此时他的神色很是复杂,他嘴巴张了张,嘴唇颤抖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不知道如何解释。
对面那人曾经可是最为信任将生死托付背后的兄弟啊。
如今竟然也会因为敌人的小小奸计怀疑自己,将刀锋指向了自己。
当猜疑形成,心底有些十分重要的东西,在这一刻,轰然崩塌,让他的尾椎都生出寒气来。
两人的目光,复杂地对望在一起,随即又各自避开。
仿佛过了一秒、两秒,又或是几个时辰、几年。然后就听轰地一声,两杆长枪碰撞在了一起,交换了一招之后各自踉跄退了数步。
“不是我——”严政一枪挑落他的斜刺,朝他憋屈而切齿吼叫道。
“傻子才信你!”黄邵冷冷一笑,大踏步疾冲。
两人的手下互相看了看场中的两人,迟疑了片刻之后也都纷纷弃了城外攀爬的汉军,举起手中武器朝对方杀了过去,人群中刹那之间溅起了血花。
城外,两百步外,刘修率领着张郃、文聘、典韦等一众手下,领着兵马推着几架投石机终于进入到了射程范围之内,刘修看着城墙上乱作一团的黄巾军,嘴角泛起一阵冷笑,随即手中的长枪向前一点,“发射!”。
簇拥着投石机的数百汉军士卒对准城头上的黄巾士兵,同时嘶声大喊。
顷刻,就见到数十根长长的抛杆弹出,将巨大的石块向城墙上的黄巾士兵轰然砸去,巨石以一种奇怪无比的速度在空中急速翻滚数圈之后,携带着刺破耳膜的呼啸声,出现在了城头之上。
“轰”地一声闷响,巨石在城墙上砸出了一个个巨大的坑,许多正在互相搏杀的黄巾士兵躲闪不及,鲜血四溅,顷刻就被砸成了肉酱,到处都是哀嚎惨叫声。
巨石顿时便被染成了显目的红色。
几轮过后,城头之上死亡的黄巾士兵们肉眼可见地在往上涨,尸体极快地堆积了起来。
效果已经达成,刘修一边指挥着众人往城墙上冲杀,一边由典韦带领数百人簇拥着一截又长又粗的木头直撞敌方城门。
汹涌的汉军士兵举着一架架三丈余高的攻城梯子,来到了城墙底下后,一群群凶悍的士兵开始疯狂地向上攀爬,不顾一切地向上冲锋!
城头上,正在互相厮杀的黄巾士兵们有一部分的头脑终于开始清醒了过来,纷纷举起滚木往攻城梯子上面的汉军士卒砸去,拿起长矛朝快要攀上城头的汉军戳了下去。
只是为时已晚。
前面的汉军士兵刚倒下城去,另一名汉军士兵迅速上前攀登而上,弥补上他的位置。
没过多久,终于第一名汉军士兵登上了城头,紧接着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
无数地汉军士兵们登上了城头,加入到了乱糟糟的黄巾军中,互相拼命激战。
每一刻都有尸体不断倒下,每一刻都有无数呐喊惨叫声在城头上响起。
鏖战的光景在几处城头之间一直绵延开去,滚滚黑烟弥漫了西华县的整个上空,天空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