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你就告诉我圣女是做什么的？”燕红提道。
龙照皱着眉看她一会儿才道：“圣女的地位仅次于族长，是女性族人修为最高的一位，责任就是保护族人为己任。”
哦，她是当侍卫来了。
“有何特权吗？”
“好像……没有，而且不能嫁人，不过可以生孩子。”
燕红提惊住：“不能嫁人，又哪来的孩子？”
龙照似乎不好意思：“嗯，也可以不生。”
因为圣女大多修为很高，生下的孩子也极有可能资质不凡，所以圣女如果想要生孩子，尽可以随便挑选琼龙族的好儿郎，一般情况下都不会被拒绝。
燕红提脸色缓和了一些，还好，否则这价值要被压榨的一滴不剩了。
“你真的是我小妹吗？”龙照又问。
燕红提这才后知后觉，现在他俩成了名义上的兄妹。
老者老态龙钟的，竟然儿子个个都很年轻。
突然间和龙照成为名义上的兄妹，还有点别扭。
只是，她觉得目前来说，她承认是老者女儿会更名正言顺些，于是点点头：“那老头，也就是咱们爹，是这么告诉我的。也许他说的是真的。”
龙照沉默良久，“难怪，你曾经过得也不怎么样。”
怎么勾起了他的伤心事？燕红提心虚：“我还好，你才是真的受苦了。”
龙照眼中闪过水光：“都过去了。”
燕红提总觉得看他的样子，并没有过去，这万药山的忘魂之法作用有限啊！
一时间二人默默无言。
龙照平缓了心绪道：“你刚才的应对实在不太妥当。”
他指的是燕红提在明知道有人闯入的情况下，还从温泉中跃起的情况，他们魔界之人也算是热情奔放了，也没有女子如此，她脸上更没有一丝娇羞。
燕红提望着水面到台子的距离若有所思，而后点头：“对你说的极是，我刚才的应对并不妥当。”
“你心中明白就好。”龙照略低头，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刚才应该直接在水中对闯入者发动攻击，而不是先穿衣裳，错过了最好的应对时机。”
如果闯入者对她有杀机，她刚才的处境相当危险。
她看向龙照的目光透着赞赏，真不愧是经历过困境的人，能够第一时间指出她的应对错误。
龙照听到此处，知道了她误会自己的意思，张了张嘴，最终在燕红提赞赏的目光中又把嘴巴闭上。
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油然而起。
他决定再次转移话题：“我觉得你是父亲的女儿这件事很可疑，最好仔细调查清楚。”
“他愿意给我圣女之位，还愿意悉心教导我，就算有什么企图也是我占了便宜。你来这里他知道吗？”
最好不要让他知道自己与龙照认识，以后她才好寻求帮助。
龙照摇摇头：“父亲同我们几个讲完话之后就去闭关了，最起码十日之内不会出现。他让我们多多关照你，但是不能让你踏出琼龙族。”
他一停顿又道：“除了族长，没有人知道我们以前认识。我指的是我和燕红提。你是圣女的事，我没有告诉他。”
“族长？龙熙？”燕红提心中亦有猜测。
“是，前不久，因为父亲和国主早就有了约定，父亲便把族长之位传给了二哥。”龙照点头。
不知怎地，燕红提对于龙熙很是警惕，总觉得他太莫测。
他看自己或者看龙照都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他成了族长，对你会不利吗？会不会杀你？”她低声问。
龙照笑了笑：“和他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他成为族长对我也是一种保护。
而且现在你也成了我族圣女，那么我在琼龙族简直就可以横着走了。”
燕红提看着他的神情不置可否。
“那你现在闯进来是为了什么？”如此急切，明明是他故意闯入却还是一副尴尬羞涩的样子。
“我就是不太明白，你怎么换了副样子，不太敢确定是你。”他之所以暴露还是看到燕红提过于自恋自赏的模样。
自顾自的抚摸自个儿的身体，像个色中恶鬼一样，实在有些好笑。
“那你现在怎么确定的？”
“因为你刚才说话的语调声音都没有改变。”她脱口而出的就是修仙界的语言：“不过你刚才为什么又听不懂我说话了？”
接着他又叽里呱啦了一句。
燕红提知道他这最后一句话说的应该是魔语。
如今帝景真人已经离开，她是真的听不懂。
“我本来就听不懂，也不会说。”她只能说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一路上她的异样全靠帝景真人遮掩，以后她可怎么办？
龙照只当他爹一直用修仙界语言与她交流，并未多想：“难怪父亲让我们多多关照你，没关系，我教你。”
“那就多谢了！”真是风水轮流转，以前她教龙照现在反过来龙照又教她了。
龙照把手一挥，明显有了动力：“那你接着洗，我去好好准备些材料，明日就过来教你。”
她点头，龙照一个转身就化作一阵青光而去。
燕红提摇摇头，他怎么是一副孩子心性，又想到他以前的遭遇，更觉得命运无常，也从来不会对生灵有何怜悯。
身上的衣物已经半湿，她重新脱了下来，注意到在中间大树的下面放着几件干净的衣裳，布料柔软贴身，想来是早就准备好的。
这些布料她在锦城看见过，价值不菲，又望了望温泉周围的景色，这才注意到那台子所用皆是暖玉。
暗香浮动竟是镶嵌的含香玉。
燕红提瞬间觉得帝景真人的九霄殿庸俗极了。
你看人家，低调中透着奢华，奢华之中透着舒适。
她美美的在温泉中泡了半个时辰，才依依不舍得穿好衣服，准备回去休息一晚。
等她推开房门，发现早就有人等候在房中。
他坐在厅中，明明是客，却让燕红提觉得自己才是闯入者。
此时房间的火烛已经熄灭了大半，月光皎洁，透过窗子带出一片白霜，清清冷冷。
燕红提没有说话，龙熙望着她也不吭声，四目相对，默然无语。
她不说话是因为她根本就不会魔界的语言，一旦开口就会被龙熙识破。
这家伙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跑到她房间里来，有什么目的？
她开启了一寸之地。
“你的事，阿照已经告诉我了，这本册子你拿去。”龙熙率先开口，把一样东西放在桌上。
他这么一说倒让燕红提头痛起来，不是说没有将她的身份告诉龙熙吗？怎么转头就将她卖了？
燕红提走过去：“多……”
“从现在开始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必须是魔界的语言，否则，不必开口。”龙熙制止了她。
接着，龙熙又叽里呱啦对她说了一堆。那大概就是把他的话又翻译了一下。
瞬间燕红提对这个人既无奈又觉得好笑。
她拿起桌上的事物，是一本表皮带有青龙纹的书册。
打开就看到魔族文字与修仙界文字的对照。
“你可以将神识放入其中。”龙熙说道。
燕红提依照他所言，放出一缕神识，耳中立马听到了龙熙的声音，温雅平和，却又带着威严。
她立马退了出来。
“你以后如果听到别人说话，有不懂的地方就可以分出一缕神识去问书典，这样可以方便你更快的记忆。”龙熙淡淡道。
书典？
她想要道谢，想了想，分出了一缕神识去问书中的声音。
“多谢！”她学着书里的声音，生硬的模仿了一遍。
龙熙却好似极为满意，点点头，又是叽里呱啦。
她听不懂。
又用这句话去问书典。
翻译过来是：“你不必谢我。”
可这明明就是半句话，龙熙观察到她的神色，又说出后半句，叽里呱啦。
燕红提这次学乖了，迅速重复一遍，书典立刻翻译过来是，“这是父亲的吩咐。”
好难！
好难受！
当初龙照是怎么适应的？真的太不容易了，一字一句的，明明听懂了，还仿佛如坠云雾，充满了不真实的感觉。
龙熙又在她面前叽里呱啦。
“圣女不必着急，在父亲养好伤之前，你一定可以学好，多多与书典中的人对话。”
燕红提这才发现他说的是她能够听懂的语言。
她不耐中又夹杂着感激。
“你叫我什么？”燕红提仔细看向龙熙。
龙熙神情中有些疑惑：“圣女？还是你觉得这个称呼别扭，想让我叫你龙昭昭？”
燕红提根本分不出他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那我以后叫你族长？”
“我本名龙熙，你若是叫不惯，可以称呼我龙熙，以后在琼龙族能有资格唤我本名的人，也不多了。”他笑笑，似有几分寂寥。
“族长，多谢关照，我定会勤加练习。”燕红提立马说道。
早在第一次见面，龙熙就已经介绍过自己身份，这样说来，龙照并没有将她就是燕红提的事情告诉龙熙。
这小子还算够意思。
毕竟身份已经不同，龙溪如今是一族之长，她是帝景真人的弟子，身份一旦暴露，她怎么可能安稳的在琼龙族做什么圣女？
她的事，指的是她不会说魔语的事情，燕红提放下心来。
龙熙瞟她一眼，却叫道：“叫你圣女实在太过生疏了，你是我们最小的妹妹，我以后就唤你昭昭，可好？”
你理由都找好了，我能说不好吗？燕红提腹诽，面上却恭敬：“自然极好。”
龙熙屈指叩了叩桌面：“那昭昭你早点休息。”
不是怎得，这“昭昭”两个字叫的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点点头，一眨眼，那道身影就消失了。
关好房门，原来守在她门外的青麟卫已经撤去，但可以听到整齐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想来他们有夜巡的任务。
又把窗子关好，遮去那一片霜色，夜幕中，偶尔随风传来青麟卫的几声低语。
她一句也听不懂。
自己已经成了哑巴和聋子，顺带着还有成为傻子的嫌疑。
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索性把神识全部沉浸在书典之中。
这时她发现书典中幻画出一个小人，是龙熙的模样，依旧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威严。
“你怎么不睡觉？”小人说道。
燕红提觉得很神奇：“你怎么会说话？”她以为只有他说句魔语，然后这书典给句翻译，没办法进行沟通交流。
这是什么宝物？
燕红提感觉自己也变成了个小人，走到小龙熙身旁。
小人儿却凭空一指：“桌子……”
然后一张桌子横亘在他们中间。
叽里呱啦……
小人儿又说了一句，指着桌子，燕红提就明白了，这是要当先生了。
燕红提生硬的模仿。
小人儿好像不太满意，又重复了一遍，声调放慢，她就又学了一遍。
大概三遍之后，小人儿满意了，给了她一个微笑，又往空中一指，桌子旁边多了一把凳子。
又是叽里呱啦。
燕红提认真起来。身边的小人似乎变幻出数道身影，她的神识也开始变化出多个自己。
一时之间，书店之中的黑色空间好似被道道身影点亮。
每两道身影就如一丝亮光， 在他们身边总有物品在幻化而成。
成千上百的物品在书典中出现又消失。
渐渐的有了流水，有了晚霞，有了月亮，有了太阳，有了小鸟，有了花香……
世间万物，世间景色，尽在其中，燕红提不断的记忆，运用，语调慢慢从生硬转为娴熟，直到自然流畅。
更让燕红提感到神奇的是，书里的小人儿有问必答。
她甚至都问到了琼龙族前族长的私事，他也对答如流。
燕红提试探着问关于龙熙的事情，知道了龙熙是琼龙族前族长的第二个儿子。
龙熙与他兄长是双胞胎，长相一样，命运却不同。
魔界与修仙界有相同的铁律，一位女子只能生下一位有灵根或身负魔体的孩子。
龙熙天生魔体，但他的大哥却是一个没有魔体的人。
这就意味着，他不能修炼和相对于琼龙族人而言极短的寿命。
琼龙族族长的位置理所当然的被龙熙继承。
他们的母亲在生下龙照后身体就一直不好，父亲沉迷修炼，族内事物都托赖于这位聪慧贤惠的夫人。
即使有各种灵丹妙药，龙熙与龙照的兄长还是在三百岁去世，他的夫人也只是一位没有魔体的普通女子，早早就离世。
他们唯有一女，就是棂儿，很幸运，她是有琼龙魔体的。
棂儿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奶奶一起生活，与龙照一起长大，二人感情要好。
自兄长去世，龙熙就很少能见到母亲。
他的面容酷似兄长，而兄长是母亲心中永远的痛。
龙照则不同，因为性子活泼开朗，一直受母亲疼爱，即使沉迷修炼的父亲也因为长子早逝的缘故更疼爱棂儿。
她不知道这小人儿和龙熙有多少关联，还是试探着问了一句：“龙照一直这样开朗吗？有没有伤心欲绝之事？”
书典中的小人儿沉默，“我不知。”
他长得太像龙熙，总让燕红提错觉在和龙熙说话，特别是这样面似沉水。
“你和龙熙有关系吗？”她又问。
这次是更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