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这范员外家,富可敌国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富有。
祖上世代经商,涉及行业小到芝麻谷子,大到国家军工,但凡能叫得出名字的买卖他们家都有涉猎。
虽然富有,却和其他那些有钱人不同。
范家不仅有商会,更是参与和置办了数不清的慈善机构。
他们兴办学堂,供穷人读书。
摒弃出身门第,公平公正的广招天下贤能,为穷人提供工作机会。
但凡有灾有难的地方就会有范家的身影。
帮着官府治水患,出钱出力安抚灾民。
修桥铺路,广建庙堂。
粮食歉收之际更是时常大开粮仓接济百姓。
受其恩惠者数不胜数。
范家虽无人入仕途,却在朝堂之上享有不可动摇的崇高地位。
就连皇家,都要高看他一眼,不敢轻易得罪。
范家就是这样一代一代的传下来。好似无论怎样挥金如土,却总是有花不尽的钱财。
有嫉妒的人偏要酸上几句,“这范家有命赚钱,怕是无命消受吧。”
可无论再怎么嫉妒,范家世世代代都多出长寿之辈,不仅长寿,还各个寿终正寝。
起初,人们心思纯良,受人恩惠,心怀感恩,百姓们对于范家百般尊敬,更是奉为在世仙神,有甚者还在家中高香供奉。
也就是从那时候流传下来的一个不被查证,却人人得知的一段美谈。
也就是在近万年前,人间界初始,上天境为更好的治理掌管人间,便从人间选拔一批品格高尚,厚德高阶的凡人飞升成仙。
相传范家那时候家长有三子,老大最是重孝,家长族老均由他服侍左右,严寒酷暑,春来秋往,晨醒晚安从未落下。
不仅在家中这般,在外但凡遇老者,均要上前探问,有呼必应,从未推脱过。
老二则掌管家中生意。从那时起就为整个范家的商业帝国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钱越赚越多,撒向穷苦百姓的钱也越来越广。
百姓们深受其恩惠,私底下偷偷设堂拜他,都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富庶的福祉。
唯一令人不解的是,这范家二郎打小就带了一副半遮面墨色面具,虽然并不显得很凶,却也是让人最捉摸不透的一个。
相传这范家二郎是天生青面,脸上有一块胎记,范家人怕孩子受人歧义,便打小就给他带上了面具。
除了最亲近的人,无人见过他真容。
老三则更擅书文。商贾出身,仕途坎坷。一腔热血终未灭,返乡续梦小儿郎。
他开办了无数个学堂,亲力亲为,倾囊相授。
他的学堂学费微乎其微,对于穷人家的孩子只要想学肯学,更是不收取分文。
闲暇之余便邀好友三两,雪庐饮酒作诗,川边高谈天地。为人豁达,知礼,却不被礼教束缚,任自由却严正以身。
三兄弟的名声德行传至上天境。
当时的无涯灵主很是满意,派仙使入凡间,破格为三兄弟举办了飞升礼。
一户同时出了三个神仙,放眼三界,也仅此一次。
范家将这一段美谈写入族谱里。传到这一代,依然坚信不移的恐怕也只有他们范家自己了。
老百姓也不再像先前那般爱戴范家,世世代代的付出,变成了百姓口中的理所应该。
“反正他们家有的是钱,这水渠就该他们家出钱来挖。”
人间界千万年变化的不止是山石转移,人心也在变。
范家的飞升成仙也好,家缠万贯也罢,似乎更像一根刺,扎在他们心里最阴暗的一处,范家越好,他们就越挖心挠肝的难受。
范墨亭出生那天范家大摆宴席,来往宾客络绎不绝。
范家不收礼,宴请全城,只要能说上一句祝福之语,均可上桌共饮。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不知道是破坏了谁的心情,有人趁着乳娘麽麽小解,偷偷的将襁褓中的范墨亭抱出扔进了猪圈里。
幸而发现得早,没有被母猪踩死,但却从此刻落下了病根,脑子便不再灵光。
全城一片哗然,茶余饭后有了谈资。
范家终于不再那样万事俱全,范家终于不再美满,范家终于和大多数人家一样有了一本难念的经,范家终于接了地气。
范墨亭的出现将范家彻底拉下神坛。
范墨亭笑到呼吸困难,满脸铁青,一会翻跟头,一会驴打滚。
酒儿忍不住的去拉了拉怖语的衣袖,“怖语哥哥墨亭师兄先动手是不对,但他没恶意的,知道错了,你快饶了他吧。”
怖语似乎没有想就此罢手的意思,环着双手俯视着狼狈不堪的范墨亭。
“这傻子又在闹什么幺蛾子呢。”
“太好笑了,太好笑了。”
“果然是个废物啊,除了老子有钱,你看看他还能成什么事?”
“不愧在猪圈和粪车里待过的,就是和正常人不一样,还整天拯救苍生,飞升成仙的,就他这样的,祖宗见了都得退避三舍,没脸见人啦。”
“哎?这……粪车又是怎么回事啊?”
“你没听老一辈人说过?哎呦喂。这蠢货小时候不是伤过脑子么,八岁往上都不会讲话,整天坐在墙头发呆。有一日就那个范…范益堂,收大粪的那个,推着粪车经过他们家墙下,这傻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个没坐稳竟然硬生生的掉进了粪车里,差点没被大粪淹死。”
众人一片哄堂大笑,笑声和范墨亭混在一起,竟不知是他笑他,还是他笑他。
“我想应该够了。”
人群中范益堂走了出来,他虽然没有怖语高大,却也鹤立鸡群。
“这位小兄弟,我想,玩闹到此为止,可以吧。”
“大家都散了吧,快散了吧。”酒儿帮着范益堂驱散了围观人群,人们视范益堂为扫把星,恨不得离他远远的,生怕他身上的粪便味道熏了自己。
怖语似乎很给他面子,挥手便解开了禁制,继续环着手臂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站在范墨亭身前。
范墨亭已经不成人样,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自从有了粪车的缘分,范墨亭便被范益堂带去了竹栖阁,真酒道人见这孩子实在没什么资质死活不肯收其为徒。
后范员外又亲自登门,苦于员外的一片赤诚良苦用心,真酒道人勉为其难的收了他当了个门外弟子。
十年来虽说锻炼的已与常人无异,但却始终做不成事。灵力是一点没有,除了四肢还算发达以外,心思再不能像他一般单纯。
他深受画本子的影响,整日里念叨着想当大英雄,拯救苍生于水火,更想像先祖一样飞升上天,当个神仙玩玩。
为了体验当英雄的快感,前几天他带了几名亲信的奴仆假扮山匪抢劫自己家押韵粮食的车辆。
双方交战焦灼之时,他,一席墨衣脚踏白马而来。
缰绳一紧,利刃出鞘,马上少年好一派正气凛然。
“歹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抢劫他人财物,看小爷我为民除害,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众人纷纷愣住。
“咦?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七日前也是同样的人,同样的话。”范家粮队的护卫头头一脸疑惑。
“何止七日前啊,半月前运送瓷器那次也是他半路杀出来为我们解围啊。你看看看…就这身衣服,说的话都一字不差。”
“好像一个月前我送棉花那次也是他…”
劫匪也都无语,纷纷低头小声嘟囔道:“傻少爷啊……您倒是换身衣服,换个台词啊。”
这事后来被范员外知道了,罚他在家面壁思过,才刚被放出来,又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