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简夕开口,殷晓霜百思不得其解道:“上官这可是你师父,你想要他的真迹,难道还需要亲自出钱去买吗?”
上官倾城摇了摇头,“这幅画对师父有特别的意义。又或者这么说,这幅画或许是师父创作生涯中最重要的一幅。这些年师父对这幅画……总之,我想要买下来。”
简夕下意识看了眼傅彦琛。
“不好意思,这幅画简夕也很喜欢,恐怕不能割爱了。”傅彦琛顿了顿,佯装不经意地提醒,“你不是赶着要接人?”
上官倾城抬眸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呀,确实该走了,谢谢你的提醒。”
向在场所有人告别之后,上官倾城没有片刻停留离开了傅家。
上官倾城不在了,殷晓霜也觉得无趣,找了个理由也跟着出门了。
简夕和傅彦琛意外从上官那得知关于冯韩的重要信息,也省去了后面询问傅知恒有关冯韩喜好的步骤。
左星收起那幅画后,谢兰茹又拉着简夕的手,问了许多关于字画的问题。
“你年纪这么小,对这些书画也有研究?楼上收藏着不少,要不要上去看看?”
事实当然是简夕对字画兴致缺缺,不过幸而在家的时候被迫耳濡目染了不少,一般的问题也能对答如流。
没有拒绝的理由,一行人跟着谢兰茹上了楼上的收藏室。
进去的一瞬间,简夕还以为自己是来到小型博物馆。
藏品种类之多,质量之精美,让人连脚步都不自觉放慢。
谢兰茹看出简夕的敬畏之心,对这个准儿媳更加喜欢。
“早些年的时候更多,只是大多珍贵的,都被我家那位上交给国家了。他说这些东西都是国宝,应该摆在正确的位置。”
简夕被触动到,顺着谢兰茹的话头看向五十多岁,满头白鬓的男人。
“叔叔,您是真男人。”
一只大掌从侧方伸过来,彰显主权般和简夕十指紧扣。似乎在提醒简夕,我才是你亲身领教过的真男人。
被简夕赞叹的傅知恒笑了笑,笑容淡然,略带惆怅,眼神一件件划过他那些宝贝疙瘩。
“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我去了一趟大英博物馆。别人博物馆里的中国物件有多震撼,我的心就有多痛。”
“这群该死的强盗,不要脸的窃走属于我们国家的宝贝。文明流落他国,我怎能不痛心疾首。那个时候我就发誓,我要回到自己的国家,我要为中国的传统文化奉献自己的一生。”
中年人的眼神很亮,却像触及了什么伤心事又慢慢黯淡下来。
他回头看了眼比他还高一点的儿子,英俊、年轻、健壮,在外人看来优秀的不可一世。
可这个和他血脉相连,理应成为世间与他最亲近的男人,却不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一门心思要和他的信仰背道而驰。
傅知恒转而去看简夕,语气有些低落道:“可惜啊,现在的年轻人对传统文化感兴趣的少之又少。就算是古玩界的那几个泰斗,玩的哪是情怀,玩的就是捡漏发财,一夜暴富的梦。”
“居然还有弃文从商的,我就不明白,那些银钱有那么重要吗?”
傅知恒看着简夕,想要得到简夕的认同。
中年男人眼神中的锋芒很盛,不比傅彦琛带给她的压迫感弱。
伤心那只粗粝的大掌,在她手心不动声色摩挲,带着傅彦琛的霸道,在狎玩以待她会如何应对。
谢兰茹的目光也停留在简夕身上,所有人都在期待她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简夕却觉得,哪里不对。
傅知恒说的,并不完全正确。
“银钱当然重要。”
简夕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地给出答案。
傅知恒胸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将目光从简夕脸上移开。
“哦,连你也这么觉得。”
简夕继续说道:“没有钱,叔叔你连国门都迈不出去,又怎么在大英博物馆里面定下终身志愿?没有钱,这里所有的藏品都不可能安然保留在这里。钱本身,是没有错的。”
傅知恒脸上的肌肉抽了抽,重新看向简夕,“你继续说。”
简夕忐忑的攥紧了手心,却和那只在看好戏的大掌贴的更紧。
男人的力道,稳稳的传递给她。
“比如这些年从国外拍卖回来的几个兽首,如果没有爱国商人无私的仗义出钱,只怕那些东西,到现在还在异国他乡孤苦流浪。叔叔,您能说那些钱,是错的吗?”
傅知恒微怔了一下,“这……”
谢兰茹看向简夕的目光愈发柔和,最后落在她和傅彦琛紧握着的两只手上,唇角的笑意也藏不住了。
“我觉得,从商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叔叔应该知道,落后就要挨打。想要进步,文化、科技、经济,这三方面缺一不可。只有以遥遥领先的GDP为基础,才会有富余的时间,和精神力,去精益我们的科技,钻研我们的文化。”
“傅彦琛的寰宇……其实……”
傅知恒表情完全严肃起来,似乎在消化简夕刚才话里的内容。
近几年,类似于简夕这种观点的说法,不是没有传到他的耳朵里。
但没人敢像简夕这般直白,简明扼要的对他开门见山。
也没有敢把话题带到寰宇身上。
寰宇,一直是傅知恒的逆鳞。
“其实什么?”
简夕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放开傅彦琛的手,从喉咙里一字一顿挤出几个字道:“其实,对国家,对社会的贡献很大。”
开了一个头,后面的话就容易说出口了。当初知道和傅彦琛有婚约的时候,简夕就去查阅了寰宇的资料。她为这个帝国的发家史着迷,欣赏他的理念。还没有见到傅彦琛,她就被他深深吸引,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
“寰宇让中国的声音遍布整个世界。他的影响力是深远的,持续的,可发展的。这些年寰宇也支持了不少公益事业,多少失学儿童,因为寰宇有了重新走进课堂的机会。寰宇资助建设的道路,铁路,绿色通道,让多少人的生活便利起来。这些价值,已经不单单是金钱的对错了。他产生的收益,是无时无刻不在发挥,影响人们方方面面的。”
傅知恒哑声许久,又提出一个很尖锐的问题。
“你知道商人为什么最爱标榜自己是慈善家吗?因为做公益能方便他们偷税漏税。还能如你所说扩大影响力,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的企业打免费广告。他们从人民身上榨取油脂油膏,又撒点毛毛雨,美曰其名为人民服务。士农工商,你知道商为什么永远排在最后吗?老祖宗的教诲,已经说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