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郎的脸色十分难看。
他觉得谢长安就是在故意往他心窝子上戳。
却还是忍不住感到难堪。
只是他不愿就这么在谢长安面前丢脸,心里又始终怀着几分期冀,不愿相信冯渊这个得意门生当真没把他当回事。
于是死鸭子嘴硬道:“你别胡说,冯渊可是老夫看着长大的,他绝不是这种人!”
顿了顿,他又忍不住小声补充道:“真要说起来,他每年都会派人给我送来节礼,可比你有孝心得多,你也不看看你送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也好意思说他!”
谢长安理直气壮:“岳父这话就不对了,我以前就是个穷种地的,能送出什么好东西?
每年送的那些,可都是从我们全家的牙缝里抠出来的。为了送礼,我们一大家子都得省吃俭用,勒紧裤腰带过活。
哪里像冯渊,考中探花,又娶了京中贵女,风光无限,即便是外放出去做官,也都是去的富庶地方。
随便吃拿卡要一些,就能日进斗金,赚得盆满钵满,哪里是我这个乡下穷种地的能比的?”
柳玉郎听得浑身不自在,还忍不住心虚。
当年的确是他对不住沅娘。
不光为了遮丑和讨好冯渊,匆匆将沅娘嫁了出去,还默许秦氏扣下了她的嫁妆。
而且在她出嫁之后,一直不闻不问,从未关心过沅娘在夫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也没给她送过节礼。
就连每年谢长安让人送来的节礼,他也从未关心过,结果被下人蒙在了鼓里。
直到前不久谢长安闹过之后,他仔细问了管家,才知道谢长安每年都有派人送来节礼。
不过都是些土产,不值什么钱,所以都让下人瞒了下来,私底下分了干净。
柳玉郎尴尬地沉默了一阵,又忍不住看向谢长安。
他是真没想到,这个一直被他嫌弃的女婿,不仅巴结上了金神医,如今还成了忠勇伯!
想当初他悉心教导冯渊,冯渊十年寒窗苦读考中探花,也只外放做了七品县令。
然后又辛苦了多年,才终于升迁到京城,做了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
对了,前不久冯渊似乎还被贬了官,从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降为五品大理寺丞。
谢长安倒好,明明一直在乡下种地,结果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忠勇伯。
柳玉郎越想越觉得世事无常,自己当初果真是瞎了眼!
他当年怎就没能看出谢长安乃是人中龙凤,明珠蒙尘呢?
要是当年他仔细看过,然后悉心培养谢长安,等谢长安有了出息,定然也会孝顺他。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随便一句话都恨不能将他活活给气死!
柳玉郎可不想这么早死。
他的女婿成了忠勇伯,外孙女还当上了县主,是未来汉王妃!
他要是现在死了,那可真成笑话了。
于是他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打量着谢长安的脸,好奇地问:“我听见有传闻说,你是永昌侯的私生子,你是吗?”
谢长安似笑非笑:“岳父觉得呢?”
“这个……”柳玉郎努力装得一本正经,眼中的八卦之火却出卖了他,“我好歹也是你岳父,刚刚还帮了你那么大的忙,你就不能跟我说句实话?”
谢长安便敷衍了一句:“哦,不是。”
“真不是?”柳玉郎一脸的不信,“我看你俩确实长得很像啊。”
谢长安不禁嗤笑:“岳父难道希望我多个老子?”
柳玉郎瞬间僵在了原地:“……”
他心念急转,突然猜到了什么:“难道你真是……”
谢长安打断他:“岳父确定想让我多个老子吗?”
柳玉郎瞬间闭嘴。
他当然不想!
谢长安现在父母双亡,只需要孝顺他这个岳父和秦氏这个岳母就行了。
要是真的多出来一个老子,岂不是还得多孝顺一个人?
不对,永昌侯府的人好像不少。
除了永昌侯和侯夫人,好像还有一个老太君。
甚至就连永昌侯世子和世子夫人,都能压谢长安一头。
这哪儿行?
他可是都听说了,永昌侯的孙女谢云嫣被选为了大皇子妃,不过就在前不久,谢云嫣被冯姝推下了水,还让荣安伯府的大公子给救了起来。
她出了这样的事,这大皇子妃定然是做不成了。
他的外孙女却还是铁板钉钉的汉王妃。
要是谢长安当真是永昌侯之子,岂不是永昌侯府所有人都能跟着沾光,分一杯羹?
如此一来,本该属于他的好处岂不是要被永昌侯府给占了去?
不行,绝对不行!
柳玉郎疯狂在心中摇头,却又想起另一个事。
于是忍不住又问谢长安:“那你能不能说说,你到底是私生子,还是侯府曾经丢失的嫡子?”
谢长安凉凉瞥他一眼:“岳父想多了,我和永昌侯府可没半点关系。”
柳玉郎:“……”
他干脆换了个问题:“那谢长荣是不是鸠占鹊巢的冒牌货?”
谢长安见他如此上道,也就给了他一些好脸色:“岳父很想知道?”
柳玉郎确实想,只是话到嘴边,他又忍不住装模作样:“倒也没那么想。”
谁知道谢长安听他这么说,立刻顺水推舟道:“既然岳父没那么想知道,那我就不说了。”
柳玉郎顿时一脸的哀怨:“……”
然而谢长安只当没看见。
虽然柳玉郎刚刚才帮了他,他却不敢相信这个见利忘义的老东西。
要不是看在他是柳沅亲生父亲的份上,加上不想把他给逼得狗急跳墙,他才懒得搭理这个臭不要脸的老东西。
谢长安直接将话题扯了回去:“岳父是没看见,那日冯渊带着家眷坐船来到京城,可是带了一大堆的行礼,下人搬了好久才能搬完。
岳父要是去冯家,定然能够大开眼界。
冯渊手里的好东西可是比那张涛家里多得多,岳父要是去了,他说不定抹不开脸,到时候会送岳父两件。”
柳玉郎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他不满地瞪着谢长安:“你把老夫当成什么了?”
心中却忍不住在意:难不成冯渊手里真有那么多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