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郁是存了看戏的心思。
可就这样被面前的少女弯着唇坦坦荡荡地说出来,邹郁端坐在桌前,他弯唇一笑,目光直视着她,说:“你知道我现在坐上了邹家的位置,这一路走来,最不缺的是什么吗?”
赵岁岁毫不遮掩地问道:“什么?”
“就是看戏。”
他语气悠然,仿佛所有的事情在他心里自有一条标杆,谁都不为所动。
他与周时谦最大的不同之处是什么呢?
外人都说周时谦是芝兰玉树,谦谦君子,性情温和,待事有分寸,可是赵岁岁知道周时谦不是性情温和,他将自己伪装成气质温和的人,从而让人有时忘记了他对人对事淡漠的表现。
而邹郁,他喜欢笑,不论情绪好还是不好,他都会先笑。
平时说话时,他嘴角的笑容极浅极淡,唇角弯着,直到他的梨涡露出来,那他这张清隽精致的面容更显得漂亮十足。他的笑如细雨飘过青石巷,让人晃神地看在眼里,渐渐地,后知后觉地才能感受到雨后的沁凉,以及那短促而又不易察觉的古怪。
他没有伪装,这就是他最真实的自己。
他骨子里凉薄,没有对错,想要的,就如同邹家,别人欺辱过他,践踏过他,他会慢慢地,不择手段地,一步步取回来。
若说周时谦是贵圈公子,没经历过善恶的毒打,那邹郁便是从人性的最底端走出来的,他经历过艰辛和潦倒,摸爬滚打才走到现在。
所以,赵岁岁清楚的知道,面前的邹郁,现在坐在桌前,品着茶,微微笑着的他,一定不是这样看起来神情宁和,清远疏淡的他。
而在海渡,他以她作饵,当她被邹户原掐住脖子,快要窒息时,他立在远处,朝着邹户原谈判,他微微笑着,眼里却是浸着薄凉与无畏。
那个时候,赵岁岁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思及此,赵岁岁忽然倾身凑近,她的眼睛直视着他的眼睛,两人的鼻尖距离的很近,邹郁短促的蹙了眉,抬起下巴,往后避了避。
“做什么?”
赵岁岁看着他的动作,也没有后退半分,她小声哼了一声,理直气壮:“我饿了,我要吃饭。”
邹郁这么多年走过来,确实身边没有过女人。
除了在一些必要场所,和女人演演戏,他身边和女人几乎零交集。
现在忽然有个娇娇弱弱的女生在他身前,睁着忽闪忽闪的眼睛脆生生地说饿,这还是头一次。
他忽地笑了声,朝着门外的人喊道:“让厨房做点夜宵,送过来。”
门外的保镖应了一声,很快离开。
邹郁起身,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段时间你就住这儿,有什么事可以给我说。”
少女坐回身子,非常乖巧地点点头。
男人注视了她一会儿,又说:“这两天我会有点忙,你不要走出邹家,在邹家里,周时谦不会找到你。”
少女眉眼笑着,还是十分乖巧地点头道:“好。”
他目光扫了一眼她巴掌大的小脸,杏眼湿润,乖觉地望着他,就这样老实巴交地坐在这儿,就像是一只等人回家的小白兔。
不过,少女唇瓣嫣红,略微透着一丝红肿,那是经历过旖旎与缠绵的铁证。
邹郁看了一眼,转过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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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家这两天事情很多,虽然邹郁大权在握,但是总会有一些不知分寸的东西频频去挑衅他的威严。
邹家许多产业处于灰色地带,有些喽啰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邹家乱了,拿着前些时间邹老爷子和邹户原去世大做文章,妄想通过这件事扰乱邹家下层员工的心思。
曲浩是南区云酒会所的管事人,他年龄三十多岁,凭着忠诚和狠劲坐上了这个位置,南区的云酒会所,是邹家在南区面积最大,盈利最高的一家会所。不能仅仅称为会所,里面看起来云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但却也是信息的搜原地,以及不少酒色生意都是在这做。
这些年邹老爷子有着洗白的心思,但无奈虽有这份心,但底下的人实在太多,大大小小的生意涉及成百上千的人,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邹家家大业大,始终没有正式如了老爷子的愿。
阿坤跟着邹郁来到这里,没有提前和任何人说。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
南区云酒会所里却是气氛高昂,灯光绚烂。它落于一座庄园里,中央喷泉在灯光闪烁下格外耀眼。
车停在会所门口时,在门口专门泊车的人立刻上前来打开车门。
阿坤将车钥匙递给他,走在邹郁身后。
一楼的舞厅聚集了不少男男女女,他们或是染着红毛,或是一头绿毛,在重金属的乐感下精神抖擞地跳着。
邹郁看都没看一眼,会所的助理人已经小步匆匆地走在前方引着他们走vip通道,直达十层。
阿坤先一步走出电梯,他站在走廊里,看了一眼迎面撞过来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他敏锐的察觉到什么,立刻单手抓住他的胳膊,抬腿猛地往他小腿肚子一踹!
男人疼得跪下来,转过头来骂骂咧咧地想看看清是谁:“你大爷的,你踢谁呢?你tm……”
话还没说完,阿坤拽着他的胳膊迅速的往后一提,男人立刻疼得大叫起来,就连意识都清醒了些。
“疼疼疼……”
脚步声传过来,映入眼帘的是穿着白色运动鞋的一双脚,男人仰起头,顺着黑色休闲裤往上看,看到眼前人笑意吟吟的面容时,他登时一吓,心中翻起惊骇,醉酒的神情显然变了。
他看着面前的人,跪在地上,颤着声音说:“邹、邹先生……”
邹郁抬起脚踩在他跪着的腿上,他黑眸沉沉,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上狠狠的碾压,看着地上这人一脸痛苦扭曲的脸逐渐苍白,痛到快要失声时,他气定神闲,慢慢道:“曲浩呢,带我去见他。”
“我、我这就带您……带您过去……”
阿坤松了手,他警告道:“潘子,别耍什么花招。”
潘子长得瘦高个,一看就没什么二两肉,他现在被阿坤逮到了,只能算认栽,他疼得呲牙咧嘴,手撑着地慢腾腾地站起来,走起路来都一瘸一拐的。
他一身酒气,醉醺醺的,手上抓着胳膊,似乎痒得不行:“我、我这哪能耍什么花招,邹先生都过来了,我这哪敢啊。”
阿坤看着他的动作,皱眉不耐道:“带路!”
“是是是!”
潘子走在最前面,宽阔的走道两边都是包厢,会所内的装修是奢华中蕴含着内敛的,或许包间里音乐鼎沸,但这走廊里却是安静的,仔细听来隐隐有细微的声音流出来,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会所里所有的隔音设备用的都是最好的,尤其是在第十层,不少精英人士,高官子弟,有着会所黑卡的人,都被开放到十楼。
潘子的心是悬着的,在走廊的最东头是曲浩一贯呆的包间,现在里面的人八成都用了些药,若是被邹郁当面逮着,可真是要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