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命人准备了一桌酒菜,让人去请仲康。
她已经卸下金冠,脱了入宫觐见的翟衣华服,只把头发松松挽起来,换上平日在家日常的常服。
活捉商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仲康平日并不上战场,也不带兵,所以这件事不能让他去做。
大夫人早就想好了一个人选,这个人必须得有尹亲自去说。
那就是霍叔。
只有霍叔有这个能力,把一个伪王从对方阵营中全须全尾地带出来,虽然上次那个孽种硕风,就是从霍叔手里逃走,但是现在不是兴师问罪的时候,想办法把这件事情办妥,早日让泽齐脱离苦海才是真。
所以,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让仲康答应这件事。
天慢慢暗下来,当夜色黑透,仲康方才进了门。
大夫人压抑着内心强烈的不满,满脸笑意地迎上去。
仲康并没有惊讶,夫妻几十年,没有相敬如宾,没有举案齐眉,就是起码的和睦都没有,他们本来就是两大家族联姻,相互之间这些年并没多少真情,长子生病之后,他们更是成为了怨偶。
仲康进屋直接坐下:"夫人有话请直说,毋需这些虚礼套路了。"
大夫人的笑色僵在脸上不动了,她深吸一口气,敛了笑色:"今日我进宫向太后求盘龙珍品苍龙鳞,这是能救齐儿命的最后方法了,太后答应了,但是她又个条件,就是要求活捉商易回来,作为大王亲政的献贡。"
"今日夫人请我来,是为了这个?难道我就能生擒那商易回来换龙鳞了?"仲康冷笑着说。
"主君,我自然知道你是没有这个本事的,我只向你借一个人。"
"谁?"
"霍叔。"
仲康沉默了。
"霍叔的本事你是知道的,只有他,才能做到。"大夫人说到这里,胸中的怒气不由得翻涌起来:"若不是他不得力,让那小子跑了,我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好吧,我这就派人去虞父山,让霍叔尽快来大城。"说着,仲康起身站起来,走出这间屋子。
"难道,难道齐儿不是你的亲骨肉么?"大夫人呆在那里,喃喃地问。
趁着夜色,阿缗正准备穿过花园,然后从侧门出去,忽然看见仲康火气冲冲地走过来,她躲避不及,只得垂头跪在地上。
仲康看见她,认出她是汝姜身边的女侍:"这么晚了,你不在少夫人身边服侍,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阿缗的大脑飞速旋转:"禀主君,少夫人方才说肚子有点饿,让我去寻些吃的。"
仲康点点头:"去吧。"然后便走了。
阿缗舒了长长的一口气,用手摸了摸胸口,汝姜用素帕写的信还在。她快速走向侧门,闪身出去。
夜里的大城街道很安静,今晚的月色很好,照的地面上亮堂堂的,阿缗只在房屋檐下阴影中走动,以免被人发现。
她快步走到一处破草房处,轻轻敲了敲破旧的木门,门开了 ,一个男人探出了头,他快速私下张望一番,然后对阿缗一点头,把她让进屋。
"这次回去禀报易王,有尹府里我已经撬动了一个人。"阿缗神色得意地说。
"是谁?"
"有尹府的少夫人!"
"她都知道你的身份了?"那男子惊讶道。
"没有,那个绝对不能说。"
"那你说的撬动,是什么?"
阿缗从怀里拿出那块素帕:"这就是那位少夫人,写给易王的信,她想请易王救她出去。"
"这,这明明是让易王为她办事啊!"
"你懂什么!"阿缗呵斥道:"有尹府中机密众多,基本都放在有尹仲康的议事厅里。而少夫人,目前是我能找到最能在府中自由通行的人之一。何况少夫人心思单纯,并不会觉得自己是被利用。"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尽可能快的把信送到易王手中,然后拿到回信立马赶回来。"
"好,我今晚就去。"那男子拿了素帕,就准备出发。
"等下,见到易王,请他再拿自己身上一个信物过来。
"好的。"
男子离开了,阿缗稍稍松快了些,但是她不敢过多停留,趁着夜色还要返回汝姜的身边。
为了怕在路上再遇见府里其他人,拐进侧门后,她特意拐进厨房,端来一碗羹。
汝姜在房中,焦急地等待。
阿缗推门进来:"少夫人,羹来了,趁热吃了吧。"
翌日,汝姜起的很早,昨晚她睡的很好,是自嫁入这府中睡的最好的一夜,一想到不久之后的一天,她终于可以离开这里,她就觉得浑身松快。
阿缗服侍她洗漱完毕后,就前往大夫人房里请安。
大夫人刚刚起床,茉姆正服侍她洗漱,从铜镜中,看到汝姜走进来,大夫人便问:"你昨天又是回自己屋里歇息的?"
每次大夫人问到这个问题,她都觉得难堪,但是又不能不回答,只能说:"是的,母亲。"
大夫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别家的少夫人,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自己的夫君贴在一起,唯独你,是我齐儿浑身长刺了,还是他身上有毒?你巴不得离他远远的。"
可不是,他不但有毒,他手中还有刺。汝姜想到这里心里就发毛。
"雪巫师炼药的地方,你去看过没有?难道这些事情以后还得让我操心?"
汝姜吹头不回答。
"莫不是?"大夫人似乎想到了什么:"难不成,到现在,你还没进过炼药房看过?"
汝姜还是沉默。
大夫人大怒,手里拿过一个胭脂盒向她砸去,险些砸到她的额头上。
"你跟齐儿到底是不是夫妻!天底下没有见过你这样做人妇的!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