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此时用热火朝天这几个字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大鼎的制作工艺,经过验证,所有过程中的问题和瑕疵都已经被克服,现在所有人的所有努力,都会以一个新的完美的大鼎的样貌呈现出来。
工坊里有一个最大的炼铜炉,高三米,黄土夯实,焰口里正喷着火苗。
除了这一台炉子,工坊里大大小的炉子,也正在以饱和的方式,白天加夜晚连轴转。
鲁挚决定,最后一炉大炉的矿石冶炼的时候,就把上甲带过来。
工坊的一个十岁左右的学徒工跑过来:"主君,大巫来了,请您过去。"
他这时候来做什么?莫不是担心我这鼎成不了?还是来确定我会不会狠心做决定?鲁挚一路走,一路在想这些问题。
大巫背对着工坊大门,站在门外,无论是多大的事情,大巫极少踏进来。
鲁挚恭敬地行了个礼:"大巫安好。"
大巫嗯了一声,转过身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这里面的东西,铸鼎的最后关头,献出去。"
"这里面是什么?"
"大王子的血?"
"什么?大王子?他,他还活着么?不是失踪很多年了?"鲁挚大为惊讶。
"这个问题不是你该好奇的,跟你说怎么做,照做就是。"
说完这些话,大巫走下台阶,鲁挚追上去,压低声音问:"大巫,我昨天用了我儿子的血试炼了,结果很顺利,做出的样品非常完美。"大巫看看他:"那不是很好么?"
鲁挚又问:"如果用了大王子,我上甲是不是就不用献出去?"
大巫大笑:"怎么可能,你是你,他是他,大事要成,缺一不可。怎么,你是不愿意了?"
"大巫,没有人愿意让亲人死,何况我......"
"行了,做你该做的吧。"
鲁挚看着手里的竹管,手竟然有点微微战栗。
"大哥也真是的,不想你和上甲的走,就找了这么个理由,阿嫂,要不我们就不要管他了,明天一早直接走吧,你要是等他,什么事情也别干了。"
"好了,阿已,本来也是我不对,我应该先跟主君商量,这么什么也不说,确实对他是很不尊重了。"
"阿嫂,你总是这么好脾性!"说完,转身走了。
"阿已,你要去哪?时候不早了,你也别在外逗留太久,早些回来!"
鲁已有点生气,气大哥不把这个家放在心上,也气阿嫂这么多年来,一味贤德忍让,不为自己争取些什么,这次她说要带着孩子回母家,他还挺高兴,认为阿嫂终于想通,不再顺着大哥了。
结果,就因为大哥回了一趟家,说了轻飘飘的一句话,她立马改变了主意。
鲁已来到平日要好兄弟喝酒的小酒店,里面已经来了好几个好友,正在喝着酒。看到鲁已走进去,招呼他坐下一块喝。鲁已端起酒盏,一饮而下。
其中一个人,见他这副深情,问道:"怎么,又跟你哥吵架啦?吵了这么多次,你都该习惯了,而不是跑到我们跟前做这么丧气的举动。"说完,暧昧的抬了抬眉毛,其他几个人也都哄笑起来。鲁已听了这话,知道他们在打趣他,伸手就给了他一拳,那人只当玩笑。
正在小酒店里这几个人热闹的时候,店门外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人,伸头看见他们几个正在吵闹喝酒,赶紧走过去,一拍案几:"阿已,你怎么还在这里,快回家。"
鲁已不解,问道:"我刚从家里出来,现在又急着让我家做甚?"
那人急的跺脚:"我方才从街上过,刚好路过你家工坊,碰上了大巫和你哥在商量什么事情,本来不想听,但是他们搞得很神秘,我就停下来偷听了一会。天啦,大事情,阿已,你知道你哥铸鼎不顺利对吧,他们就打算让你家上甲和大王子去祭鼎!!!"
什么!鲁已一惊,立马从席上站起,他愣了一下,然后马上飞奔回家。
他冲进阿嫂的屋里,没有看到上甲!只有阿嫂一人在做针线,他问:"上甲呢?上甲呢?"翟月被他这副深情吓呆了:"方才主君回来了,说大鼎即将完工,要带上甲去工坊观摩祈祷......"
听到这话,鲁已立马转身向工坊跑去,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上甲,一定要等着阿叔!
工坊里,鲁挚牵着上甲的手,走向那台大炼炉,上甲好奇地问:"阿父,我们今天来做什么?"鲁挚偏过头看着儿子:"上甲啊,作为幽戽氏的子孙,尤其是你,是我鲁挚的长子,问了家族,往往就要有所牺牲,等下不要怕,跟着阿父。"
鲁挚这时候的表情,有点阴森森,语气也有些怪异,在上甲眼里,不像是平日的父亲,上甲说话的时候声音微微发颤:"阿父,我想回家找阿母,我不想留在这里。"
"别急,一会就带你去找阿母,现在跟着阿父去看看那个大炉子。"
上甲想挣脱父亲的手,但是他的力气太大,把他的小手紧紧牵在手心里。
近了,近了,上甲离炉口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