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挚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前面所有的难题都一一攻破,唯有到了最后一步,却还是无法攻克。
到底是什么问题?铜矿的质量,包括铅和锡,都挑选了最好的炼制,炼制的火候和时间长短,都是反复考量,一次次试炼。
冶铜的工头悄悄走到他身边:“家主,我在冶炼室的时候总是有种感觉。”
鲁挚不耐烦:“什么,有话直说!”
“就是每次当试炼的火候和时辰快到的时候,总是觉得有人站在炼炉里笑。”
鲁挚瞪了他一眼:“你是眼花了还是怎么了?什么人能在火里站着,除非是鬼......"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了。
难道就像大巫说的那样?那日他向大巫请卜之后,离开之前,大巫对他说:“若是到了最后关头还难以成事,那就只有一个办法——献长子吧!”
如同掉进三九天的冰窟窿里,鲁挚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行,上甲可是他和翟月的珍宝。但是,如果真的像大巫预料的那样,大鼎铸不出来,他们一家都得死。
鲁挚深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不要慌张,冶炼室他要亲自去看看。
他稳稳心神,站起来对工头说:“再准备一炉试炼,我今天亲自来炼。”工头连连点头,就下去准备了。
冶炼室的房屋,是往下挖了一截,半地上半地下,为了是保证冶炼的温度,整体夯土屋,进入里面须得下好几个台阶才能进去。工头和其他工人已经把材料准备好,炉火也已经点上。鲁挚走到炉前,亲自把矿石全部倒进冶炼炉,炉火旺盛,整个屋里燥热不已,鲁挚脱掉上衣,坐在炉前等待。
汗水滴滴答答流到地上,渗进泥土里,闷热让鲁挚的脑子有点昏昏沉沉,他的眼睛开始不受控制地合上,打起盹来。
迷蒙中,翟月牵着上甲向他走过来,上甲蹦蹦跳跳,手里还拿着一支木剑,边跳边挥舞,当他的眼神和自己对上时,上甲咧嘴一笑:"阿父,你在这啊,你怎么还不回家?"说着,就挣脱了翟月的手,朝自己奔来,鲁挚蹲下抬起双手,等着孩子飞奔进自己怀里,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狰狞的笑声,上甲被一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手抓住了,翟月吓得尖叫着让那只手放开,上甲大哭,被那只手拖进迷雾。鲁挚惊起跑进那片迷雾,可是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上甲的哭声,还有那可怕的狰狞笑声。
鲁挚大叫一声:"上甲!"然后猛然惊醒。他还是坐在炼炉前,浑身汗水淋漓,一旁的工头工人看他满脸通红,以为他是坐在炉前太久,上来把他搀到通风处透气。
吸一口清冽的凉气到身体里,鲁挚的确舒服了很多,定了定神,他问工头:"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工头摇摇头:"前几天偶尔会有些奇怪的感觉,今天晚上倒是什么都没听见。"
鲁挚用手擦了把脸上的汗珠:"时辰到了没有?"
"快了,还有一刻就可以开炉去渣了。"
鲁挚点点头:"我们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