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两个小时,秃爷安排好了一切,夜色也彻底降临,天空像是蒙上了一层黑色的纱布,那些星辰就是从纱布孔隙里透出来的光点。
江鸣和其他几人一起,往高墙上爬去。
没有云的夜晚更加寒冷,仿佛星光都散着寒意,而江鸣他们就要扛过一个又一个这样的夜晚,直到张铭他们来袭。
不过江鸣倒是没有担心过张铭不会来的这种情况,因为张铭既然搞了一出里应外合的戏码,肯定是有所图谋,而且没能杀死秃爷,必然会斩草除根,毕竟放虎归山是件危险的事情。
现在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此时刘刚合了合衣裳,抱怨道:“这么冷的天,要守一整晚,还不让烧火,造孽啊!”
他的一个手下心态倒是好,安慰道:“大哥呀,怎么着也比被张铭那伙人拿枪突突了好!”
“我宁愿挨枪子,还痛快!嘶~真他妈冷!”刘刚哆嗦道。
话虽如此,但刘刚倒也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他把守的地方还是平常出入的那个平台,有遮风挡雨的棚子,而包括江鸣在内的其他人都只有硬扛着。
接着并没有人再说话,心中的担忧都化作沉默,很快各自离开,去往分配的哨点。
江鸣去的,自然是最高最难攀登的地方。不多时,他就立于高垣之上,凌冽的寒风从他身边掠过,但有兽皮大衣保护,无法带走多少热量。
他面向荒原的方向,眼前是一片漆黑,星光并不能照亮任何东西,即使以他的视力,也不过是能看见大地的轮廓而已。
想要发现那帮人的踪迹并不容易,只能等“兵临城下”才能发现一些迹象。
江鸣找了个还算平整的石头坐下,他希望周可儿能出来陪他聊会儿天,但呼唤了几声后并没能如愿,周可儿现不现身并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
长夜漫漫,他倒也不至于闲着,开始做一些日常训练,既暖和,又可以打发时间。
如此就是三天。
白天会有人来换下他们,不过就不需要是什么精壮汉子了。
……
第三天晚上,几人再次集结,一路上,他们脸上或多或少挂着疲态。
刘刚嚼着一根草根,这种草根是一种难得的有甜味的东西,他把甜蜜的汁水都吮吸完毕后,“呸”的一声,把草根吐了出来,“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大哥,秃爷给发额外的肉干,一直干下去也不错啊!”小弟嘿嘿道。
“瞧你这点出息,我是觉得这种惶惶不安的感觉令人很不爽!妈的,张铭那狗屁玩意儿怎么还不来?再不来我就杀过去!”刘刚怨怼道。
“大哥,你知道他们窝子在哪儿?”小弟打趣问道。
“不知道!但最好别让我知道了,否则非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刘刚嘴里跑火车道。
“江城城市公园。”
听到有人冷不丁冒出一句,几人回头看向队伍末尾的江鸣,刘刚不解道:“什么?”
“张铭那帮人盘踞在江城城市公园,去吗?”江鸣反问道。
“哦~~”刘刚点点头,“还是让他们自己上门送死吧!怪远的。”
“走了!”他不禁加快了脚步。
两个狗腿子也快步跟上。
江鸣在后面远远喊了句,“千万别放松警惕。”
“知道!我刘刚做事儿,你放心!我可是从高中辍学就开始当保安了!一点弯路都没走!!”
江鸣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
刘刚最先到,他就位之后,挥手目送四人往两个方向上走,江鸣不放心地多盯了他几眼,才转身离开。
等其他人走远,刘刚切了一声,回头钻入旁边的小棚子,把草帘子一拉,躺在干草铺就的简易床铺上,用手枕着脑袋,翘起二郎腿,晃着脚,开始惬意地打盹。
江鸣不放心地回头,只看到了草帘子,不知道刘刚在干嘛,只能叹息一声。
夜幕很快降临,甚至到深夜也不过是恍惚间而已。
荒原上开始刮风了,呼呼的风声足以遮掩所有的寂静。
棚子的草帘子被吹得哗哗响,刘刚干脆从床铺上爬起来,把草帘子掀开。虽然他躺到了现在,但并没有睡着,周围的任何声音都不会错过,算是保安的职业素养。
冷风吹进棚子,就在他抱着胳膊瑟瑟发抖的时候,一点微小的石块撞击声闯入他的耳朵,这声音在风中并传不远,他能听见,说明声音的来源很近!
刘刚立马警觉起来,心想是不是来人了!就算风再大,也吹不动石头啊!
可随即响起一道虚弱的人声,“刚子,我逃回来啦!快放绳梯!”
“这声音?”刘刚别的不行,认人可有一套,光听声音他就知道是谁,而正在喊话的人赫然是秃爷身边的二把手,王力!在营地也是能说得上话的人。
他上次和秃爷出去,就没能回来。
刘刚心思一动,脸上划过狡黠,摸着黑,跌跌撞撞找到了绳梯,扔了下去。
接着往下一看,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攀爬起绳梯来有些吃力,身体控制不好平衡,时不时撞向石壁。
“力哥,要不要我拉你上来?”
“不……不用!”王力喘着气道。
他爬得很慢,刘刚只能焦急等待,终于等王力漏了头,刘刚把他拉了上来。
“秃爷怎么样了,我要见秃爷!”王力气喘吁吁道。
“好着呢,我带你去见他!”刘刚直接上手搀扶着王力,王力体魄健壮,加上受了伤,搀扶起来很是费劲儿,几乎是压得刘刚无法顺畅走路。
但他还是强撑着道:“力哥,天黑,慢着点哈!”
这时,他突然感觉腋下一凉,像是碰到了冰块,接着又感觉到一股暖意,让他想起了五六岁时尿裤子的那种感觉,可随后的疼痛把他从短暂的回忆中拉了出来。
在习习冷风中待了那么久,身体的痛觉总是要迟钝一些,刘刚一低头,才看见一把尖刀从侧面插进了自己的胸膛,露出的那部分刀刃正闪着寒光。
他开口想要讲话,但却因为肺叶的破裂,血水灌入气管,然后涌上了喉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刘刚的眼前渐渐模糊,身体也变得无力,最终缓缓瘫倒在地上,而眼前王力的身形已经模糊成一个黑色的剪影,并看不清王力脸上是何表情。
刘刚还有些意识,右手颤颤巍巍地伸进衣兜,摸出一个银色的小铁块,掀开盖子,散出一阵煤油味儿,然后“呲楞”一声,转动打火石点燃了煤油。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打火机往后一抛,落入了棚子里的简易床铺上。
之后,他咳了几声,喷出一片血污,便再无气息,一双黑洞洞的眼睛了无生气。
而那个打火机立在了干草之上,火焰向上飘着,无法燃起一把大火。
不久,一只手伸过来,捡起了那个打火机,将盖合上,“可以啊,居然是Zippo的打火机。”
张铭顺手将打火机揣进黑色迷彩服的衣兜里,对着身后一挥手。
后面不大的平台上已经站满了人,足有十三人,身上无一例外地挂着95式步枪。
其中两个人瞬间会意,来到刚准备邀功的王力面前,一人抱住他脖子,另一人干净利落地一刀下去,他还未能说一个字,就被抹杀。
张铭掰了掰手指,发出脆响,“蒋建国啊蒋建国,你的兄弟也没多忠诚嘛!”
他面朝黢黑一片的营地,伸手用两根手指一勾,那十三个训练有素的“匪徒”自行排成两列,有序往营地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