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开始落霜了,那么距离下雪也不会远了。
现在野外的猎物越来越少,诸如兔子田鼠之类容易猎得的动物已经钻入地下,靠着啃食植物的根系熬过冬天。
其他食草的有蹄类动物从基因中唤醒了远古时代迁徙的习性,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也不知去往了何处。
因而一些掠食者也跟着消失不见。
现在还能够看见的活物,多是那些变异的大虫子,运气好才能看到一些别的动物。
因此他们的行程只得越走越远。
一大早,江鸣和文欣然就带上足够的干粮,以备不时之需,然后钻出窝棚,四处打量了一眼,就准备出去打猎。
隔壁的顾玲也刚巧出门,对着这边尴尬地笑了笑。
虽然是邻居,但江鸣并不常搭理她,可能章思萌与她的交流多些。当初把窝棚选在顾玲隔壁,大抵是因为一些怨念的情绪。不过到底也没什么深仇大恨,顾玲也只是为了活着,换作是江鸣,恐怕也会是一样的选择。
江鸣注意到顾玲又背上了水壶,说是水壶,其实是撒农药的那种农用喷雾器水箱。
十多升的容量,灌满水不会轻。
在江鸣的印象中,顾玲这段时间都没有出去,估计是上次靠“拉人头”赚到的食物已经吃没了,才不得已重新拾起活计。
她这样毫无计划可言,注定活不长。
对上江鸣冷淡的眼神,顾玲咬咬牙,上前来打招呼,“你们又去打猎啊!我刚好要去打水,咱们顺路!”
江鸣没有回话,只是警惕了几眼,要不是只有一个出口,他还真不想和顾玲同行。
江鸣带着文欣然加快了步子,顾玲也刻意地小跑起来。
高墙上,江鸣和文欣然率先登了上去,现在只有刘刚一个人在,不见他的两个狗腿子。
虽然江鸣瞧不上这个人,但他干活儿倒是不会偷懒,夜是真熬,现在就是一副憔悴的睡眼模样。
“江爷,文爷,今天打算扛几只猎物回来啊?”刘刚打着哈欠故作熟络道。
“只是出去碰碰运气!”
“江爷谦虚了不是!”刘刚嘿嘿一笑,“谁不知道二位爷才是营地最富裕的人家啊!”
对于刘刚的阿谀,江鸣非但不高兴,甚至有些担忧,不露富的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只是没有办法避免。首先眼前这个猥琐的年轻人就对他们每天的收获一清二楚。
好在他们有实力守住这些。
江鸣恍然想到什么,问道:“刘刚,你知道秃爷去哪儿了吗?这几天都没见他。”
“我只晓得是领着一帮好手去了望江山方向,具体干啥倒是没给我说,路途怪远的,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刘刚还顺手指了指望江山的方向。
望江山江鸣再熟悉不过了,只是他不免想到那处藏在花岗岩体里的避难所。
时隔两年半,也不知道里面是何种的光景。
接着江鸣让刘刚放下了绳梯,打了声招呼后和文欣然先后下去。
“二位爷慢走啊!祝你们旗开得胜,满载而归!”刘刚在后面探着头,说些客套话。
这会儿功夫,顾玲才姗姗来迟,刘刚一转态度,不怀好意道:“哟,又打水去啊?”
顾玲喘着粗气,点头应道:“对!”
“对个屁!”刘刚站直身子骂了一声,“打水?天气转冷,消防栓那儿的水前几天就断了,你打个屁的水!”
“我知道别处还有水。”顾玲也不多解释,径直走向绳梯。
“不明来历的水可换不到东西!”刘刚讥笑一声。
顾玲只是像个怨妇一样回头瞪了刘刚一眼,然后才缘着绳梯往下爬。
殊不知,上面二人的对话江鸣听得清清楚楚,心中饶有疑虑。
他们几人喝的水都是用猎物换的,一小块肉就能换来四个人几天份的干净饮用水,便没有专门去打过水。
他抬头看着往下爬的顾玲,文欣然走出去十来米,回头才看见江鸣停了步子。
顾玲的余光瞥见下面的江鸣似乎是在等自己,回头一瞧,转而露出笑容。
“你还是去那个消防栓打水?”江鸣问道。
“不是。”顾玲倒也没有说谎,最后一米直接是跳到了地上,“听他们说消防栓没水了,但我知道还有个水源地,有一股涌水,去年冬天都没断哩!”
“虽然形成了一滩沼泽,水算不上多干净,但至少是活水,自己留着喝倒是没多大问题。”
江鸣的疑虑打消了些,好奇道:“营地里的人冬天喝什么?”
“都会囤些水,要么收集雪水,雪水会比雨水好些,不过也经常拉肚子就是了。”说话间顾玲理了理水箱的背带,然后不经意间转移了话题,“诶,话说常有动物去那片沼泽喝水呢,冬天甚至都能看到我认不出的大鸟!那边的猎物说不定多些,要不一起?”
江鸣和文欣然面面相觑,都觉得多知道一些狩猎去处也是好事。
“远吗?”
“就是有些远,路上估计不太安全,所以我才给你们说这些,嘿嘿!”顾玲咧着嘴笑笑。
文欣然语气平常地问道:“所以你是想利用我们保障你的安全?”
“不是利用,是共赢!”顾玲声微,面露忐忑,害怕他们会拒绝自己的提议。
“好,我答应你。”江鸣莫名干脆地答应道:“你告诉我们那片沼泽的位置,我保证你来回路上的安全。”
“谢谢……”顾玲轻点脑袋,咬着嘴皮道。
江鸣接着又补了一句,“但到达目的地,我们去狩猎的时候,你的安危我们可管不了。”
顾玲的面色肉眼可见地变了变,但还是一点下巴,“好。”
随后江鸣使了个眼色,让顾玲走前头,三人就排成直线,闯入蛮荒。
由于是降霜的天气,天空极为澄澈,丝毫云雾都没有,太阳格外刺眼,但却无法给人带来暖意。
顾玲在挂满白霜的稀疏草丛间拨开草叶开路,草丛的高度几乎超过她的胳肢窝,她的衣服裤子早就被融化的冰水浸湿。破旧的羽绒服和牛仔裤远远比不上兽皮衣服,防不了水,沾水之后甚至会黏在身上。没过一会儿她的身子就因为寒冷而开始发颤,步子也慢了下来。
江鸣眼里闪过异色,摇头叹息一声,“算了,我走前面,不然还没到,你就先冻死了。”
顾玲回过头来,面色有些惨白,嘴唇更是呈现一种乌青的色泽,眼神都有些飘忽,嘴巴颤颤,但没有蹦出一个字。
江鸣从她右边绕到前面,冷漠撂下一句,“你能活到现在真的是个奇迹。”
他随手折下一根棍儿,敲打着前方草丛上的白霜,然后才穿过去。
顾玲目光追着江鸣,身子也随之扭转,冻僵的脸上却做不出任何表情。
身后文欣然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顾玲身上,“别误会,你走不动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
文欣然身材高大,他的披风足以完全盖住顾玲的身子。她将披风紧紧合在身上,像是回应地点点头。
江鸣和文欣然把顾玲夹在中间,步伐也慢了些。
约莫半个小时后,气温回升,顾玲的状态恢复,速度才快了起来。
她指了指方向,“距离那个地方还要走差不多一个半小时。”
“先休息一会儿吧!”江鸣对顾玲说。当然并不是因为他累了,他走上一天一夜都没什么问题,只是再走一会儿就超出了他们平常活动的边界,而且环境也迥乎不同。
营地周围一圈极为开阔,建筑废墟不太多,而前面才算是正儿八经进入了以前的城区,建筑废墟几乎连绵成了丘陵,那么无论是自然环境还是生物种类,都是另一种光景。
江鸣矗立原地,远远眺望那边的情况。文欣然走过来,思虑道:“真的有必要去冒险吗?”
“你我都很清楚,附近没什么猎物了,甚至那只大橘猫都已经去了别处!我们只能走远些。”江鸣愁眉道。
文欣然倒也没有多说,点头应和,“听你的。”
随后江鸣对着顾玲说:“这条路线你走过几次?”
“很多次。”顾玲主动请缨道:“等会儿我走前面吧。”
江鸣刚准备说些敲打的话,却听文欣然发出几声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咳~咳……”
江鸣回头,见文欣然弯着腰,手撑在膝盖上,咳嗽伴随着呕吐,但并没有吐出什么污秽的东西。
江鸣怕打着他的背部,几秒种后,就见到了极为不可思议的一幕。文欣然一个喷嚏,居然是喷出了一阵红雾!
红雾不算浓厚,接近浅红色,似真似幻!
还不断有丝丝缕缕的红雾从他的鼻孔、嘴角,乃至是耳朵里冒出来,如灵魂出窍一样弥漫在文欣然周围。
与此同时,四周也弥漫开红色的雾气!目之所及处皆是如此。
三人都惊恐地立在当场,红雾并不吓人,令人恐惧的是这种惊人的同步性!
那些或枯黄或苍翠的植物,藏着动物的地底洞穴,甚至远处的废墟中都飘出了红雾。
在江鸣的视角中,周可儿以一身红色长裙的形象出现,在红雾之中欢快地旋转,舞动。
文欣然则道出真相,“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