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二楼，二人坐在沙发上，章思萌已经用止血带捆扎好了文欣然的患处，防止血液流失过多，她旁边摆着一个打开的急救医疗箱，也是章思萌从地下停车场带出来的东西。
面前的茶几上是几瓶拧开的纯净水，用来清洗文欣然的伤口，其中一瓶已经用掉了一半。
而旁边的煤气灶上是一锅开水，里面正在煮着诸如手术刀、手术钳之类的工具，还有不知从哪找来的棉线。
显然普通的急救医疗箱中是不会有外科缝合的东西，手术刀也是从法医工具箱里来的。
章思萌神情凝重，在用棉签小心地剐蹭伤口处凝结的血块，“情况很严重，我不保证能否让你痊愈，血管容易接，但神经我就无能为力了，好在只是断了一些，经过康复训练，其他神经束会接替这部分功能。”
由于并没有麻药可用，文欣然已经疼得脸上溢满冷汗，牙齿也咬得咯咯直响，“好，辛苦你了……”
伤口血污处理完毕后，章思萌又用纯净水简单冲洗一下，然后准备涂抹酒精消毒，开始之前，她先抬头看着文欣然的眼睛，“忍着点。”
“算了，你肯定忍不住。”章思萌紧接着嘟囔一句，看向江鸣。
江鸣会意地去厨房找来一根玉米芯。
“咬住！”
很显然她这个决定是无比正确的，酒精刚涂在伤口处，文欣然就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取出缝合工具和棉线晾凉之后，缝合正式开始。
缝合血管的时候，疼痛倒是不剧烈，等到缝合绽开的皮肉时，文欣然脸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身子也跟着发颤。
缝合针直接穿入肉里，在皮肉之间来回穿梭，可随即，章思萌发现了一个问题，“这团棉线放的时间太久，韧性不够了，缝合血管凑合，但可能绷不住伤口。”
“可现在也没有其他能用的东西。”江鸣搭话道。
章思萌皱眉想了想，抬手解开自己束发的发圈，绑成丸子头的长发瞬间披散下来，长度刚刚到肩膀下面一点的位置。
她从自己的头发中挑选出纤细柔软的发丝，然后将其从根部拔起，在滚水里烫了会儿后，又用酒精消了毒，随后才用发丝代替棉线进行缝合。
“你们肯定想不到，我的头发以前有多柔顺，拍洗发水广告都不需要加特效！但现在没有怎么打理，干枯毛糙了些不说，居然还分叉了！”章思萌开始说些有的没的，以转移文欣然的注意力。
而文欣然只是咬牙坚持，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不过他微颤的手臂还是暴露了他正在遭受剧烈的痛苦。
江鸣只好过去帮忙压住文欣然的左臂，防止颤动影响章思萌的操作。
整个缝合过程超过半个小时，文欣然的手臂已经变成惨白色，用发丝缝合的伤口就像是几条爬在手臂上的蜈蚣，但缝合线很规整。
在末世里能有这个医疗水平，文欣然算是烧高香了。
章思萌最后用白布简单包扎一下伤口，解开止血带，松了一口气道：“搞定！接下来你就好好养着吧！”
文欣然缓了缓神，即便伤口时不时传来阵痛，但已经是能够忍受的程度，他勉强挤出笑容，“辛苦你了，章思萌。”
“客气啥！咱是一个team，应该的！”章思萌满不在意一笑道。
江鸣则有些不合时宜地问道：“法医也会学缝合吗？”
“那是自然，解剖完受害者把遗体复原是最基本的尊重。”章思萌点点头道。
接着她看向二人，叉着腰嘟嘴抱怨道：“不过你们以后都给我悠着点，再受几次伤，我非秃了不可！”
文欣然觉得有些羞愧，在末世里这么不小心的确不应该，他讪讪笑笑问道：“这伤口大概什么时候能长好？”
“你这情况，两周吧！不过今后可能长期伴有后遗症。”章思萌思索道。
文欣然试着活动一下左臂，虽然还是麻木，但已经好了些，手指没法动弹，好在恢复了些知觉。
他随后不解道：“比如？”
“以后你的手臂会比天气预报还准，一下雨，准疼！”
闻言，文欣然苦笑道：“这是好事……”
伤员处置完毕，该轮到罪魁祸首了，三人下到院子里，准备去研究那条怪鱼。
章思萌见到怪鱼的第一眼，就惊得捂嘴，“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由黏菌诱导出的变异生物。”文欣然用右手推推眼镜道。
“今后这种古怪生物是不是会越来越多？”章思萌凝眉道。
文欣然没有回答，但答案昭然若揭。
随后还是由章思萌主刀，来解剖这条怪鱼。
她刚掀开一片大拇指指甲盖那么大的鱼鳞，就发现了异状。
鱼鳞之下竟然沾染了红色的黏菌，像是血管一样，正在缓缓蠕动。
“似乎是从肉里钻出来的！”章思萌得出结论。
随着解剖的进行，三人看见雪白的鱼肉肌理间充斥着密密麻麻的黏菌原生质团，黏菌甚至还分出类似毛细血管的分支，插入到鱼的肌肉和血管之中。
“这到底算共生还是寄生？”江鸣问道。
文欣然摇头，“也许是一种新的种间关系，但我不好轻易断言。”
随后章思萌划开了怪鱼的肚皮，取出胃囊，倒出里面的食物残渣。
其中最主要的是还未消化的鱼肉，也混入了一些深绿色的水藻以及红色的黏菌。
“鱼吃鱼，难怪河里的鱼这么少。”江鸣沉吟道：“谁能想到鳙鱼之前是滤食性鱼类。”
“那这鱼肉还能吃吗？”章思萌好奇地用手指戳着下巴道。
“制成鱼干吧！等弹尽粮绝之后再考虑它。”
……
随后的几天，以江鸣为主导，章思萌和文欣然帮忙，开始挖掘剩下的沟渠，权当是锻炼了。
第四天，水沟贯通。
第六天，蓄水池挖好。
又用了两天的时间，水车和发电装置完工。
当天晚上，江鸣打开了水闸，水车在水流的推动下开始旋转，经过简单的机械结构转换，动力被输入到了发电机里。
合上电闸，江鸣走到院子里，抬头一看，二楼客厅的白色灯光已经亮起，阳台上，楠楠正欣喜地朝他挥着双手，文欣然和章思萌分别站在楠楠两边，他们背着光，身上像是被镶上了一圈白色的光环。
“江鸣哥哥！咱有电了！晚上不会怕黑了！”
江鸣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是身体的本能替他做出了回应，“是的，咱有光了。”
接着江鸣又转头看向身后，除了这栋小楼，其他地方依旧是如墨一样的黑暗。对于这个昏暗的世界而言，这处灯光就像是深海里灯笼鱼发出的微光，但已经足以驱散人类对黑暗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