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沐霜不明所以,却听京兆府尹胡寅道:“见过五姑娘,请五姑娘随下官走一趟吧。”
萧沐霜面露疑惑:“去哪里?胡大人在说什么?”
胡寅道:“三小姐的马匹在街上惊跑,下官仔细查探,发现马匹被人喂了一种会发狂的豆子,种种迹象表明,这豆子出自五姑娘之手。”
“事关三小姐的安危,下官不敢马虎,请五姑娘同下官回衙门答话。”
萧沐霜没想到这么快就查到了自己头上,心下微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大人是不是弄错了?我从未买过什么豆子。”
胡寅微微皱眉:“这等小事,五姑娘自不必亲自去做。”
“马儿吃完豆子发疯的事不多,但无独有偶,武试时,燕世子的马儿也是吃了同样的豆子,才导致场上失控,撞伤了顾小姐。”
“此事燕世子派人知会了下官,下官差人问过顾小姐了,据她所说,喂给燕世子马儿的豆子,是五姑娘差人交给她的。”
萧沐霜暗骂顾可颐。
白露反驳道:“胡大人,你查案全凭一张嘴么?”
“燕世子参与选贤大会,至今未归,何时差人告知过你了?你别看我们姑娘好欺负,就信口雌黄污蔑于她!”
“你看清楚,这里是太师府,我们姑娘与三小姐乃血脉至亲,好端端的,姑娘为何要给她的马喂那种豆子?”
胡寅当然知道这里是太师府,若可以,他自不愿接这烫手山芋。
可当街惊马的事,燕世子和顾小侯爷都叮嘱过,燕世子甚至还将喂剩下的一把豆子送到了衙门,供他查探,如此这般,他哪还能敷衍了事?
胡寅有苦说不出,只恳求萧沐霜与他回衙门,若当真清白,他不会冤枉了萧沐霜。
萧沐霜不肯,白露便一直和胡寅吵闹,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胡寅正发愁时,燕桓的马车停在太师府门前,萧瑾岚从车上下来,冷冷地道:“白露,你好大的威风啊!”
“胡大人要查案,你这是在做什么?我太师府的威严名望,是让你用来仗势欺人的么?”
白露平日没少说萧瑾岚坏话,但真对上萧瑾岚,她心底是害怕的,当即嗫喏着道:“奴婢没有,只是胡大人他诬陷姑娘,奴婢才与他分辨。”
“是么?”萧瑾岚不咸不淡地反问了一句,转向胡寅,问他是怎么回事。
胡寅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萧瑾岚挑起眉头:“我的马与燕世子的马,竟是吃了同一种豆子才发疯的么?”
胡寅还没答,燕桓先道:“不错,武试惊马后我派人细查,查到了马场的小厮,他供认不讳,那豆子,我已命人送去了府衙。”
“顾小姐心性纯良,遭人利用,想来没料到,那一包小小的豆子,竟有那样大的威力。”
说到这里,他有意无意地看了看萧沐霜,幽深晦暗的眸子仿佛能洞察人心,挖出那些肮脏龌龊的伎俩。
萧沐霜心中一凛,不自觉蜷紧衣袖里的手,慌乱起来。
燕桓轻哼一声,对胡寅道:“三小姐在此,大人有何要查证的,只管放手去做。”
胡寅感激不已,垂首道:“若是方便,下官想进府搜一搜,若能搜到相同的豆子,此案便会更加清晰明了。”
萧沐霜眸色一变,赶紧回想屋中是否有蛛丝马迹。
那豆子味道不小,她是没留在屋里的,但去往选贤大会前,她曾换过装豆子的布袋子,那布袋子还在她院中。
若那布袋子被找出来,只需要闻一闻,便能知晓是装豆子的。
不,不能让胡寅找到那布袋子!
萧沐霜心思急转,在胡寅让人进入太师府前,忽而出声道:“胡大人,我或许知道是谁要害岚儿!”
萧瑾岚露出个兴味的表情:“五姑姑如何知道?”
萧沐霜道:“不能说知道,我也只是猜测,毕竟一个丫鬟而已,我没想到她有这么大的胆子。”
萧瑾岚心中已然清楚她要说的人是谁,但还是配合地问:“丫鬟?哪个丫鬟?
萧沐霜道:“岚儿可还记得春分?”
萧瑾岚颔首:“记得,她偷拿我的鸾凤钗去典当,被我贬成了粗使丫鬟,五姑姑提她做什么?”
萧沐霜煞有介事地答:“此丫鬟记仇,因着鸾凤钗一事,她多少有些记恨你,我偶然碰见她几次,总听她说咽不下这口气,要想法子出了。”
萧瑾岚顺着她的话道:“五姑姑的意思是,惊马一事,是春分蓄意报复?”
萧沐霜没把话说死:“这只是我的想法,具体如何,还得胡大人定夺。”
胡寅左右看看,依着程序走:“既如此,那便将人传来问话。”
官差入了府找人,萧瑾岚请胡寅也进去,在前厅等着将春分带上来。
府中夫人小姐们闻讯赶来,问完事情经过后,交头接耳地讨论。
萧沐霜垂着眸子,眼底一片肃杀。
鸾凤钗事件后,她有心除掉春分,故而此次买豆子的事是让春分去办的。
她不知春分有没有留后手,但她没打算再让春分开口。
萧沐霜微微转眸,给身边的白露使了个眼色,后者悄声退下,去了足足一炷香才回来。
与此同时,官差来报,说是到处都找不到春分。
胡寅蹙眉:“丫鬟不在府中当值,能去哪里?”
萧沐霜接道:“怕是听到什么风声,得知事情败露,畏罪潜逃了。”
萧瑾岚心底涌起不好的预感,扭头问管事:“春分今日可有外出?”
管事查了册子,回话说没有。
萧瑾岚眉宇间的褶皱加深:“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凭空消失了,给我找!”
官差和府内的下人都动了起来,萧瑾岚与燕桓对视,燕桓轻轻摇了摇头。
虽未言语,但萧瑾岚读懂了他的意思——春分怕是凶多吉少了。
果不其然,不多时,下人便匆匆归来,脸色发白地说:“找、找到春分了。”
萧瑾岚站起来:“人在何处?”
下人吞了口唾沫,答道:“在井里,死、死了。”
夏日渐近,井水却十年如一日地冰冷,春分的尸体被打捞上来,已经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