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夫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印刷精美的纸币:
“这是军票,最低的都是十文钱的面额。
咱们每干了十天,就会有军卒前来收缴军票,兑换成银子或者大额军票。
等我们积攒的数量够了,就能兑换成银子了!
对了,给咱们的银子叫银元,可很是漂亮呢!”
老汉一脸的羡慕。
他曾在烧窑的老杜那里,见过一枚银元。
他们那些匠人,早就兑换了现银了呢!
当天晚上,就有徽州当铺的小朝奉们,拿着真金白银前来跟兑换。
一枚银元,那可是能换二两银子呢!
为了这事,负责的军卒,很是将那些人赶了几次。
后来,见到那些徽州人宛若狗皮膏药一般赶不走。
就算明里不让人家来,暗地里人家扮作民夫,也要混进来兑换。
于是,一个姓王的将爷,将民夫组织了起来,告诉他们,这些银元,若是自己拿到了当铺里,可是能换了三两银子呢!
听到银元竟然如此值钱,民夫们这才揪着那些小朝奉,给锤了出去。
狗日的,钻进钱眼里了,连卖苦力的钱,也要黑!
……
王夫之接过民夫的纸币看了看,发现只有宝钞的五分之一大小,印刷的却要更加精美一些。
正面上是皇帝身穿天子衮服的侧面像,背面则是宋朝的水运仪象台。
两面都有篆书和隶书书写的“当十文,见票足额汇兑”、“大明崇祯十七年”字样。
王夫之将军票还给民夫,却是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枚银币。
“老人家,你说的那银元,可是这个?”
民夫接过银元,学着当时看到的辨别方法那样,拇指和食指掐在了银元的中间。
“呼!”
他对着银元吹了一口气,然后凑在了耳边。
听到那一阵嗡鸣之后,民夫才将银元又递给了王夫之。
“没错,就是这个!”
“什么?”
“陛下给你们发的是银元?”
王夫之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这银元可很是值钱啊!
当初,我的这一枚,可是花费了十三两纹银,这才换来的!
虽然现在有所降价,但是,在我老家,一枚银元,还能换五两银子呢!”
听到王夫之说着银元如此值钱,民夫大喜。
他伸出手指头掰了掰,一阵盘算之后,咧嘴笑道:
“咱还有十几天,就能拿到银元了!”
对了这小子说他家是哪里的来着?
咱到时候就拿到他家那边去兑换……
五两银子啊!
民夫已经在想着,自己拿着银元,去兑换了银子。
然后去牙市花上几钱银子,买一个腰大屁股粗能生养的女人。
然后再买了几只小鸡,一头猪仔,扯上几尺郧阳棉布,咱也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了!
对了!
咱一定要掰着鸡屁股挑一挑,只要一个公鸡仔,其他的都要小母鸡!
小母鸡长大了能下蛋、能孵鸡仔啊!
……
挑水的地方,是一条水渠,看样子,是从丹水那边特意引过来的。
民夫挑着两桶水,朝回走。
而王夫之则是带着几位兄弟们,朝着饭堂那边走去。
刚才他已经打听清楚了。
饭堂是可以卖给别人吃食的,只不过要等所有人都吃完了之后。
只需要给出十文钱,就可以尝一尝民夫吃的饭菜了!
王敬之听完了堂弟的话语,有些嫌弃道:
"幺弟,咱们真的要吃那些民夫的饭菜吗?"
王夫之还没开口,就听大哥斩钉截铁道:
“必须吃,不尝一尝百姓们的吃食,咱们如何谏言陛下呢!”
来的路上,他可是打探清楚了,皇帝自从离开京师之后,就变了模样。
原本的陛下,万事都交由官府管理,自己只听文臣的汇报。
但是,自从出了京师之后,皇帝更加倚重军官和太监。
基本上文官主掌官府的一幕,再也没有出现了。
哪怕明面上没有军队监督,也会有探子在密切的注视着一切!
国家残破,正是王家大显身手的时候,王介之身为王家第二代的老大,自然不想让兄弟们走了弯路。
实践才出真理啊!
朝堂上打嘴炮就能高升的日子,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有了……
……
饭堂是一大片匆匆搭建的草庐。
一根根粗壮的树干,被埋在了地底,树杈上架设了横木,上面搭着茅草顶。
一行人到了饭堂,稍微打探了一下,就知道那李姓民夫说的不错。
果真是只要给出了十枚铜钱,都是可以在民夫吃完之后,得到一份饭菜的。
王介之表明了身份,很快,守卫饭堂附近的军吏,就走了过来。
一番询问之后,得知此人名唤丁四年,乃是在武强参军入伍的。
听士兵的话语,此人是一个小旗官。
王介之递上了一两重的碎银,开口道:
“丁爷请了,我兄弟五个想要买一份饭菜,还请军爷通融一二。”
丁四年看着王介之手中的银子,明显吞了一口口水。
他艰难的将目光挪开,咬着牙道:
“五人份的饭菜,只需要五分银子,你这给的太多了!”
王介之借着身子,将银子塞在丁四年手中,嘴里道:
“军爷看错了,这只有五分啊!”
丁四年明显很是意动,攥着银子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正巧此时,又有一队民夫前来吃饭。
民夫们互相开着玩笑,有人大声说这半天工,够自己买了什么什么……
许是噪杂声惊醒了丁四年。
只见他毅然将这巨大的诱惑,塞了回来:
“休要害我,五人只需要五分银子,或者给五十枚铜钱即可!”
丁四年仿佛是为了给自己增加毅力,右手下意识的握紧了刀柄。
不能贪,不能贪!
贪了银子,一旦被查出来,那就祸事了……
正在此时,两个戴着兜鍪的军官,走了过来。
其中一人腰挎火枪,胯间还有一把长剑。
另一人则是背着一根皮袋子,挎着一个形似王八盖子的短铳。
丁四年浑身一颤,下意识的就站直了身子。
“丁小旗,你又做什么幺蛾子了?”
那腰间背着短铳的军官,喝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