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禀怀到底还是将苏瑜的身份给打听了出来,所以赶在邬晋出事前明哲保身,除了是姻亲这层关系,他将与邬晋之间的任何联络全都掐断,因为他没有找到二人之间相互勾结的证据,故此郭禀怀成功的把自己从这桩事上摘了出去。
苏瑜听说后拧眉问,“是容老亲王泄的秘?”
宣祈缄声默认。
“那陛下就真的打算放过郭禀怀吗?”
“只要他是只狐狸,肯定会露出尾巴的。”宣祈斜歪在车榻上,狭长的眼眸里满是算计的暗芒,“有时候打草惊了蛇未必是件坏事。”
苏瑜明白宣祈话里的意思,那她就坐等郭禀怀倒霉好了。
此时同时的京城,容亲王府。
容老王妃丁氏在花厅里看着跪在地上的一众庶子女还有孙辈,一时间气得眼角的皱纹深了又深。
渭城发生的事早就传进了京城,先前各府还与康亲王府多有往来,事情一出,京城那些贵胄之家不论是红事还是宴请,就再没见到半张贴子上门。
整个容亲王府一片愁云惨淡,每个人都惴惴不安。陛下让人围了渭城,逼迫容亲王世子宣晔交出护城兵权,并且将这些年与漳州府知府邬晋所营生出的银两全部交出,这才活下他一条命来。虽然是活下命来,但陛下是个阴晴不定的性子,并未说做完这一切就会饶了宣晔的性命,所以容亲王府有关的人才会如此惴惴不安。
“母亲,我们虽不是嫡出,好歹也是皇亲国戚,同属宣室皇家一脉,为了世子我们举家进京迷惑朝廷,可是结果呢?您不觉得我们的行为很可笑吗?如今陛下不日就要进京,父亲却躲着我们不见,也不告诉我们他打算如何做?是打算推我们这些庶出的子孙出去送死还是他去求情?您得给我们一个准话啊?”
说话的是宣誉,不是他怕死,实在是他死不起。他的一双儿女还不满十岁,媳妇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过六个月,这真要是都赔了性命去,得多冤啊!
一旁的宣宁也哭了起来,“母亲当初说渭城没什么好的儿郎,让我们姐妹几个进京挑夫婿,我们这才进京的。事到如今,夫婿没找到,却要可能送了性命去,母亲,求求您问父亲要个准话吧。”
宣赋也带着一家大小跪在宣誉左边,看着妻子怀里刚满周岁的儿子,这可是他的头一个孩子,他还没享受天伦之乐的乐趣,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自从事发后,儿子总觉得有把刀悬在头顶上似的,担心睡觉的时候会掉下来,吃饭的时候会掉下来,甚至在上净室的时候都担心它会掉下来。母亲,儿子都快被逼疯了,求求你让我们见见父亲吧。”
“是啊,宣晔是父亲生的,我们也是父亲生的,父亲不能真那么狠心,看着他的儿也枉送这么多条性命吧。”
底下你一言我一语,直吵得容老王妃头很疼。
“你们父亲说了,陛下回来他自有主张,你们都把心搁到自己肚子里,该干嘛去干嘛去,不要到我面前晃,烦死了。”
说完,丁氏便使身边的嬷嬷将这些庶子庶女们全都轰了出去。
丁氏这一辈子只得宣晔一个儿子,她生产时伤了那处肌理,一与人同房便痛苦不已,迫不得已才为丈夫纳了几房侍妾,没想到这些贱人都是能生的,一窝一窝的生,就跟兔子似的。她再不乐意也得忍了,谁让这些人都自己招进府的呢。
“老王妃,奴婢替您揉揉头吧。”
桂嬷嬷是丁氏的陪嫁,侍候了她一辈子,丁氏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她就知道主子需要什么。
丁氏搭着桂嬷嬷的手起身道:“咱们去见见老王爷吧,他避着这些烦人的庶子女们,总不能不见我这个发妻。”
主子的话是绝对的,桂嬷嬷没有反对,扶着丁氏去了容老亲王的书房。
这些日子容老亲王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把自己关在书房,谁也不见,这才让那些庶子庶女们扰到她跟前。她是当家嫡母,处置好这些事又是她的本分,否则谁愿意看这些人在眼前晃?
书房门口的小厮做了禀报,没一会儿书房门就开了。
丁氏单独进去,桂嬷嬷和守门的小厮走远了几步侍候。
容老亲王看上去有些阴沉,一张脸似乎已经没什么生气,加上他又关着窗,看着委实有些骇人。丁氏心里咯噔咯噔连跳了好几下才平复下来。
“适才孩子们跪到我跟前来,又求我替他们传话,全都想见见王爷呢。”
“哼。”容老亲王一声冷吟,“全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
可他也很清楚,如今的容亲王府周围肯定布满了眼线,他们一家子是绝对离不开京城的。
渭城出了那么大的事,如今除了先前老消息,再无消息传来,足见新消息是封锁的,他才不知道宣晔如今的真实情况如何。宣晔是他最优秀的儿子,是最像他的儿子。他老了,熬不动的,他所有的一切都要这个儿子来继承,他绝不能出事。
如果只是交出护城卫的兵权和舍尽财物就能保住一命,保住容亲王府的王位,也是很值得的。偏偏他很清楚,这件事还没完。
“也怪不得他们,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呢?”
丁氏也不想死,她想活着看到儿子,哪怕是知道一下他的近况也好。
可是她都试过的,容亲王府的人,主子可以在这三五里去转悠,城门口是出不去的。
“皇帝不日就要进京,到底是那么多条人命,我会到皇帝面前去负荆请罪,就算是不死,也得被关进宗人府,这辈子恐怕都出不来了。”
丁氏一听,脸都白了,“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当初决定进京,就是做好了要牺牲一家做准备,可惜邬晋太不中用,被一个黄国公给耍得团团转。不,这一开始就是一个局,是皇帝设下的局,我们都大意了。”
丁氏黯然垂眸,心像被人死死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