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阮抱着一堆文件来到靳星辰办公室,做了做心理建设,敲开门,“靳总,早上接到消息,今天要临时召开董事会,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材料。”
“放那吧。”
白阮观察着,靳星辰只是目不转睛盯着电脑,神色自若。
“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那我先出去了。”
白阮悻悻了出门,落坐。黑不提白不提,他怎么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呢?她越想越气,起身准备进去找靳星辰问个明白,黄总监过来,刚好在门口撞上。
“你要进去?”
白阮立马怂了,退回去:“您先。”
“靳总,会议提前了。”
靳星辰走进会议室,只见林孝健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气氛十分的凝重。
“董事会通过决议,决定暂时撤销你CEO的职务。”
“好味咖啡在我的带领下稳住了市场,你们如果要撤销我的职务,需要召开三轮董事会并且一致投票通过,请问我犯了什么重大过错?又是谁的决议让我卸任?”
就在靳星辰质问的时候,林味穿着粗布衣衫,淡然地走了出来。
“是我的决议,我行使了一票否决权。”
“你?凭什么?”
“凭上市公司董事会章程,凭职能,以及凭我对你的管理能力的质疑?”
“从继承法来讲,我和林董占有63%的股份,必要时可以对你进行罢免。”
靳星辰不甘示弱,“林味,决议可以随便下,但你最好想清楚了,我临时卸任,好味咖啡会迎来什么样的后果。”
“我今天并不想让你卸任,我来就是要告诉你,靳总,公司不是你滥用私权的地方,乙方的公平竞争也好,员工的权益也好,是我们永远都需要尊重的,请您注意,如果还有下次,今天的事情会变成现实。”
林味说完,一脸淡然地离去,只留下靳星辰在会议室,他看着窗户上映照出自己的落魄倒影。
敲门声传来,白阮小心探出头来,脸上还带着点尴尬,“靳总,您叫我?”
靳星辰目不斜视,“坐。”
“您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
白阮坐下后,见靳星辰久久不发言,脑中都是和靳星辰亲密的画面。
那天晚上发生不该发生的事后,白软还保留一丝清醒,趁靳星辰睡着,偷溜回家,以免两人面对面时的尴尬。
靳星辰缓缓开口,“你们是不是觉得对于好味咖啡来说,林味才是正统?我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外姓人士?”
白阮不明所以,“啊?”她小声嘀咕,“不是说那个啊……”
“嗯?”
“怎么会呢,您是我们好味咖啡的灵魂人物,也是我在这个公司最崇拜的人,您对好味咖啡的功绩大家都是有目共睹……”
“算了你闭嘴吧。”
白阮无辜脸。
靳星辰的眼神阴鸷,“我不会让的。”
白阮一脸懵逼,如坐针毡。
一张张照片从公司的墙上取下来,有苏时雨、白阮、书越等公司同事一起的照片,也有苏时雨和书越的合影。
苏时雨看着空荡荡的的照片墙,表情失落地坐在前台,翻开一个书越留下来的笔记本,只见上面是书越熟悉的笔记,上面写着小时光所有的账务,她的目光停留在5月9日,晨星集团,尾款3万。
苏时雨深深地叹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陈总您好,我是小时光苏时雨……好久没联系了,你看这尾款已经逾期好几天了……”
“哎呀,我们财务今天不上班,过两天,过两天她上班我就帮忙催一催。”
“那个,陈总,周二也不上班的吗?”
苏时雨还没说完,那头陈总已经挂掉了电话,明明是他逾期了,怎么还成帮我催款了?她在小时光内走来走去不停地打电话,愤怒已然转成无奈,越来越郁闷。
最后瘫倒在椅子上,看着书越之前密密麻麻的催款备注,不由得有些心疼。
“合同签得爽,尾款火葬场,书越太不容易了……”
苏时雨拿起手机百度,正打算搜索“如何优雅地催尾款”,前台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苏时雨赶紧接听。
“您好,小时光文化有限公司……”
对方一口东北口音,“老妹儿啊,我这有个广告你接不接啊?”
“接,哥,我接!”
“还是老妹儿你识货啊,这活儿賊简单还咔咔赚,我找了好几个老妹儿,她们都不接。”
苏时雨有点慌,“那个,哥,啥活儿啊?我们小时光是正规公司,违法乱纪的事绝对不会干的!”
“你咋这招笑呢,就卖个墓地的事儿,咋还能犯法呢?”
苏时雨为难,“呃……”
她怎么也没想到是墓地。
“咋的?不想接啊,就是挂个链接。”
“你看我们账号主要做美食,和您这个调性确实不搭。”
“三万,挂一个星期三万。”
苏时雨犹犹豫豫。
“那哥就再敞亮点,三万五,还给你把税包了,老妹儿,这个价你再不接,那就是看不起我们行业。”
苏时雨看着眼前的账本,“那我就考虑一下……”
她挂了电话后丧着一张脸,而后在首页上挂了一张“博主冷静中,暂停更新”的图片,尔后背包离开公司。
五名山的田坎上,村长和王婶在稻草人的庇荫下打开送饭的篮子,准备吃午饭,王婶热心地招呼林味,“林味,我给你也带了一份,一起吃吧。”
林味走过来,只见村长正在吃苏时雨之前给做的无糖小零食。
“谢谢。”
林味向王婶谢完,不客气地坐下和村长一起吃。
“自打有了小苏给我供应无糖零食,我这糖尿病的加号都下去了一个……”
“你要不吃,加号还能下去两个。”
“林味,小苏这女娃不错,你得加把劲啊!”
“你这么说让咱家非非怎么想?”
“非非那是拎不清,跟着凑啥热闹,她和林味根本就不合适。”
林味一边吃饭,一边看着两个人超吵吵闹闹,并不吭声,村长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林味,“听见没有,这好姑娘啊,就跟地里的头茬嫩苗似的,你不割就是别人的了,虽然你之前见过的世面多,但娶老婆和交女朋友是两回事,要抓紧呀,你以为人人都像你王婶,一直原地里等着我啊?”
王婶翻了个白眼,“我可没等,我妈给我介绍了隔壁村的铁柱,要不是你死缠烂打,我说不定和他好了,现在都是镇长夫人了。”
村长叹一口气后看向林味,“听见没?行动。”
林味看着眼前打闹的村长和王婶,嘴角不由得一笑。
村长瞟了一眼远方,只见苏时雨提着大包小包上山了,王婶赶紧扒拉林味。
“你看那是谁?”
林味放下饭碗,愣了愣,起身迎接苏时雨。
“你怎么回来了?”
“我想慎言了。”
林味面色不显,接过苏时雨手里的东西,两人上山。
回到小院,苏时雨正一一将东西放下,林味进来放下了锄头,洗了把脸,透过院中的镜子看苏时雨忙碌的身影。
“我给你带了一些日用药,对了,你过来……”
林味闻言,走过去坐到苏时雨面前。
苏时雨从一堆的药品里,翻出了一个防开裂的药膏,她熟练地拆开药膏,将林味的手拿了过来,“你这个手啊,每天打理茶苗,都开裂了……”
苏时雨特别自然而然地要给林味在小开裂处抹药膏。
林味愣了一下,条件反射似地往后躲了一下。
“怎么搞得像我非礼你一样?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别动了,抹药呢。”
林味没再动,而是呆呆地看着苏时雨,眼光下她的睫毛颤动,卷而翘。
“之前你说过的话还作数吗?“
苏时雨继续抹药膏,”说过什么?是不是我喝醉以后乱说什么了?“
苏时雨抬头,发现林味正眼神炙热地看着自己,她愣住了,“如果我告诉过你银行卡密码之类的,你就原地忘掉吧。”
林味转念一想,“没事了,对了,你之前不是一直抱怨洗澡麻烦的问题吗?现在已经有淋浴间了,洗澡会方便很多。”
“哦,我早知道了。”
“嗯,我给你做了浴桶。“
苏时雨别扭地问道:“所以是为我做的?”
“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谁有泡澡的习惯。”
林味解释清楚,苏时雨心里舒畅多了。
“走,看看去。”
两人欲要出门,刚好碰见了罗非非。
罗非非冲苏时雨道:“可以聊聊吗?”
院子里,苏时雨和罗非非相对而坐。
“你为什么又回来了?彻底丧失斗志放弃自己的公司了吗?”
“我就不能在低谷的时候取悦一下自己,让自己放松一下吗?”
“我还以为你对林味彻底死心了,你可真是百折不挠。”
“输了的往往都是意志力薄弱的。”
“书越突然回去的事情还让我跟你解释,看来他白担心你了。”
苏时雨不悦,“哼,他用得着你跟我解释吗?我们什么关系,你们又是什么关系?你什么时候跟书越这么熟了?”
“反正我跟你不熟。”
罗非非气哼哼离开,苏时雨狐疑打量她的背影。
而此时她的手机响起,是大莎婶的电话,“小苏,快来我家一趟。”
大莎婶家门口,穿一身职业套装的靳娜正准备离开,只见大莎婶拽着靳娜的胳膊,靳娜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的亲妈,“妈,我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吗?我还约了客户呢。”
“啥客户啊?明天就要办婚礼了,女婿也答应晚上到,你给我犟啥呢?”
“咱不是已经在城里办过一次了吗?我没有答应你要再办一场。”
“城里归城里,咱们村归咱们村,你还能多穿一次婚纱,那可是我亲自挑的,知道你不喜欢传统服装,我去城里给你挑了婚纱,西式的。”
“那你也不能骗我回来,突然就说要办婚礼呀,在这办一场婚礼太费钱了,铺张浪费不说,还耽误我时间。”
“这里是你出生的地方,你成家了,全村老少都来祝福你,送你出嫁,你要是在婆家有委屈,随时都能回来,走到哪儿都得有个根不是。”
“不要拿这套来绑架我,我真的要走了。”靳娜说着,就要走,大莎婶拿自己女儿毫无办法。
就在这时,苏时雨来了,大莎婶眼前一亮。
“小苏,哎呀你可来了,你来给我评评理。
苏时雨站定,只见靳娜一脸不爽地看着大莎婶,“妈,你找谁来都没用,办婚礼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要自己决定。”
“小苏,你看我辛辛苦苦给她操办婚礼,打算给她一个惊喜,她倒好,一点不领情……你快帮我说说她,在城里吃了几年洋快餐,就把村里的习俗全忘了。”
苏时雨看了看大莎婶,又看了看毫不妥协的靳娜。
“娜娜是吧?我听大莎婶常提起你。”
“这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小苏。”
“小苏你好啊,”靳娜转头看向大莎婶,“妈,你怎么还带搬救兵的?”
“娜娜,其实我认为吧,结婚一生就这一次……”
大莎婶附和,“是吧?那肯定得隆重。”
“还是得尊重新娘子的意愿。”
靳娜一脸得意地看着愣住了的大莎婶,迅速地往外走,“妈,你听到了吧……”
“小苏,你这是帮谁呢。”
大莎婶一跺脚跟了上去。在山路上狂奔,看见不远处的林味,声嘶力竭地大喊。
“林味,拦住她!”
林味一脸淡然地站在山道上,行了个礼,靳娜不爽地停住了。
靳娜不满地看着林味,“林味,没想到劝我的居然是你,你不是一心种茶修行吗?怎么还管起村里的事来了?”
“扩大心量、入世生活、关心他人,也是修行。”
“那好,你还是先劝劝我妈吧,平时没少让她读阿德勒,结果呢,还是强行要参与我的生活,干涉我的人生课题。”
屋内的大莎婶正在跟苏时雨发泄不满。
“别拿阿德勒那套来劝我,你们没当过父母,不知道为人父母的苦心,她这个课题啊,我还就必须干涉了,小苏你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
“哪能啊?我肯定是向着你的,只是大莎婶咱读完心理学就得学以致用啊,你看你劝起别人来一套一套的,怎么对自己女儿就全乱了套?”
“要是阿德勒也生了个这么不省心的女儿,说不定就不这么写了,你看看她,明天婚礼,今天给我撂挑子,我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屋外,院子里林味给靳娜倒了一壶茶。
“我妈就是为了面子,为了给村里人看,尤其是给二姑奶奶看,她女儿嫁得有多好,多风光,你说她以前还是村里的老师,好好的一个知识分子,有必要这么虚荣吗?”
“你这是片面揣测她,对她不公平。”
“我好歹是个心理医生,这不是动机揣测,是她的弱势心理反应在了外在行为上。”
大莎婶气哼哼地站起来,故意对着外面大声说话,“哼,她要今天敢走,除非断绝母女关系。”
听到此话的靳娜愈发生气,从院子里往内走,“好啊,去派出所办手续吧。”
靳娜和大莎婶互不相让,靳娜一副要冲进去拿户口本的架势。
苏时雨和林味站在两人中间,把两人隔开,靳娜和大莎婶一挤,将苏时雨和林味挤到了一起。
苏时雨终于被挤得崩溃了,“行,我去给你俩拿户口本行不行?去断绝关系吧!”
大莎婶和靳娜瞬间愣住了,谁也不动。
苏时雨对靳娜道:“作为一个心理医生,你怎么三言两语就被你妈挑起了情绪。”
靳娜愣了半晌,淡淡地开口:“谁说心理医生就一定没有心理疾病的。“
看着林味和苏时雨,大家僵持着,她想了想,“不走了,反正客户都已经推了。”
大莎婶刚才还生气的脸立刻眉开眼笑,比变脸还快,一把将女儿拉进了屋里。院子里,林味和苏时雨看着彼此。
“没想到你观念还挺传统,居然劝起了靳娜。”
“她也应该站在大莎婶的角度去想想问题。”
“但大莎婶事先也没跟她说,自作主张。”
“没错,心理学上管这叫课题分离。”
“那你还劝?”
“课题分离这个词适用于个人成长,而关于幸福的课题,是跟你在乎的人一起选择共同的课题,这样才会获得真正的快乐。”
“你这是欺负我还没看完这本书是吗?”
林味微微一笑。
“不如打个赌?”
“赌钱不行,我们小时光现在最值钱的资产就只剩我了。”
“那就赌你。”
苏时雨看向林味,林味这话说的格外暧昧。
“我是个有节操的美食博主,卖艺不卖身,哪能当赌注?”
“输了给我做一顿饭不行吗?我赌靳娜会喜欢这场婚礼。”
“那我倒要留下来看看你会不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