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层层叠嶂,戏曲声传来,彩色电视里正在放着越剧,堂屋里的村长半眯着眼睛躺在木质躺椅上,昏昏欲睡。
随着村长的视线,林味正坐在村长的对面认真地翻阅着书籍,就当自己家似的,村长只能坐起来。
“诶哟,你怎么还在我家看上书了?当自己家吗?”
“村长,我的茶苗昨晚都冻了。”林味语气平淡。
“死了那不正好?你可以赶紧下山了。”
“我不会下山的,我会找出解决办法。”
“你在我这就能解决?”
林味合上书,“我知道是您家祖上引进的十一里香,您一定有办法能救活我那些苗。”
“林味,这件事的前因我想你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我种茶并非是要跟你们过不去,也无意去挑起过去的不愉快的事,您肯定听过一句话,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周而复始……”
“不要跟我讲佛理,我们各有立场,各有各的修行。”
说着,村长决绝地进了屋。
林味见他神情决绝,只能默默起身离开。
杂乱的茶地,苏时雨蹲在地上检查茶苗,看着林味怏怏过来,她连忙迎上去。
“怎么样?”
林味沉重地摇了摇头。
苏时雨加油打气:“没关系,他不帮咱们,咱们自己想办法。”
林味蹲下,轻轻抚摸着奄奄一息的茶苗,“这些茶苗叫十一里香,是大五村独产的茶种,可十一里香相对小众,在当时并不畅销,我妈是小靳村长大的。”
这是林味第一次同她说起自己的母亲,苏时雨愣了愣。
“她和我爸创办了好味咖啡后,倡议小靳村的村民种起了咖啡,小靳村渐渐脱贫,周围的村庄也开始效仿,导致咖啡豆收购价被市场压低,而当村民们想再次种回十一里香时,十一里香却好似有脾气一样,村民们再也种不出来,因此,这一砍,把十一里香砍绝种了。”
“那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提高收购价,可即便这样,这样的产能还是不能达到小靳村年收入预期,村民们怨声载道。”
“即使这样,他们这么针对你也太不公平了!”
“我妈以前试过,失败过,希望一次次落空,对他们来讲,也是伤害。”
苏时雨义愤填膺,“那也不是他们掀棚的理由!算了,咱们首先把苗保护起来才是最重要的。”
“昨晚的温度并不是很低,按道理来讲,这些茶苗不至于被冻成这样,我刚才翻了书,发现可能涉及到土质问题导致茶苗本身自我抵抗能力就低下。”
苏时雨着急:“那要怎么解决呢?”
林味来不及回答,突然远处传来罗非非的声音,“你们干发愁有什么用,跟我来。”
罗非非和苏时雨走在后面,林味走在前面。
伞下,罗非非和苏时雨小声嘀咕,看似一团和气地聊天,实则含沙射影。
“我挺佩服你,当不了女朋友,却还要继续努力。”
苏时雨不甘示弱,“不是女朋友,就不能是honey、sweetheart?”
罗非非偷偷看林味,林味闻言,不知道为何,莫名地弯了嘴角,她抿抿唇,继续刺激苏时雨,“你们不是一类人的,所有你感兴趣的事情,他都不感兴趣。”
“你话好多啊,我想怎么做还不用你管吧。”
“我是想说,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我在帮他,你帮不上的。”
“谁给你的自信?”
“知识,你有吗?”
“没有我可以学。”
村长坐在院子里的木凳上,听着越剧,显得有些惆怅,王婶抱着孙子坐在一旁玩玩具,和他隔着一道门的距离,看起来并不想搭理村长,她率先看见了推门进来的罗非非。
“非非,回来了?”
“舅妈!”
村长也热情起身:“非非,今天怎么回来了?”
罗非非瞪了他一眼:“拜你所赐,进来吧。”接着招呼林味进来,村长脸色一变。
村长看向林味,“刚才不是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吗?你还来?”
苏时雨却率先进去了。
“我可没让你进,你要学知识回自己家学。”
苏时雨看向村长,一脸诚恳,“村长,你不能连我也不让进吧?”
“小苏,你进来呗,”继而村长指着林味,“他反正是不行。”
罗非非不理村长,自顾自道:“我用下电脑,一会儿在家吃饭。”
王婶自然开心,“没问题,快去吧,房间给你收拾好了。”
不管村长的什么表情,罗非非拉着林味进了房间,苏时雨直接跟了进去。
“有没有规矩了?这谁的家……”
“我的!”王婶路过他,把他挤到了一边。
进了房间,林味主动把手抽了出来,苏时雨不爽地看着罗非非和林味。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觉得你没必要针对我。”
罗非非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我懂,现在我舅舅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当务之急咱们得赶紧找出救苗的方法,我舅舅才是我们所有人的敌人。”
“个人恩怨要为救苗的事情让步,其他的事情都放到一边去。”
“我同意。”
门外,村长盼着个耳朵往里面听,王婶端着茶水过来。
“让开让开。”
王婶再次把村长挤到了一边,将门一关,她热情招呼大家的声音传来.
罗非非在电脑上的qq群里咨询茶叶的救活办法。
林味和苏时雨不断翻阅着种植书本,一边做着笔记。
饭后,大家帮忙收拾,重新将棚搭起来,带来小太阳,为茶苗保温。
满天繁星,三人从茶棚里走了出来,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谢谢,陪我折腾了一整天。”
苏时雨和罗非非同时道:“客气什么。”
两人眼神对视上,再次异口同声:“你干嘛学我说话?”
两人不约而同往旁边走了一步。
苏时雨双手合十,“茶棚已经重新搭好,希望保温法能把茶苗救活。”
“能不能救活明儿自然能见分晓,”罗非非冲林味道:“今晚啥也别想了,我舅那边我会盯着,只要他敢再有什么动作,我跟他拼命。”
“我回去给你们拿吃的。”
林味一离开,罗非非率先开了嗓,“我需要再次表扬一下你的毅力,苏姐。”
“别叫我姐,显得我比你大很多一样。”
罗非非徐徐图之,“你喜欢他什么?帅?帅的人不多了去了。有钱?他现在就是两袖清风的居士。”
“我不知道,喜欢这种事说的清楚吗?有时候不就是感觉到了吗?那你喜欢他什么?”
“我,我从小就喜欢他,崇拜的那种喜欢。”
“那这么久了,你不也没放弃吗?”
“我们不一样,你只能看到林味这么优秀,却不知道他付出了什么代价。”
“缺爱?”
罗非非笑了,“是不相信任何一种感情。”她稍作停顿,继续道:“荣誉、美女、游艇、别墅,他23岁就都有了,什么嘴脸都见过,可以说算得上是经历人过生百态,因此,他活得比谁都清醒,他甚至说过婚姻的形式早就该被合伙人制代替这样的话,理智地把婚姻比喻成两个人一起注册个公司,资产共同打理,情感破裂了公司散伙分家就好了。”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啊,婚姻只是一种形式而已,爱的时候用心经营,不爱的时候就好聚好散嘛。”
“你根本不了解林味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保姆带大的,从小就缺少父母陪伴,小小年纪就给自己套上了保护壳,这层壳需要用真正的爱才能去融化,而你这样的人没法给,你只会伤害他。”
苏时雨认真道:“我是怎么样的人?你怎么就知道我给不了?”
罗非非被苏时雨问住,败下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