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周遭落针可闻。
乌云压顶,瓢泼大雨,密集的雨滴遮挡住每个人的视线。
周围的一群穿着漆黑的西装,这个世界好像除了黑色就没有其它的色彩。
这是一场葬礼。
靳星辰愤恨地冲过去将抱着靳月遗照的林味踢倒在地。
林味趴在地上,一点点爬到遗照面前,翻过来,却发现遗照上的靳月没有脸,疯狂地擦拭,遗照依然没有任何变化,直至崩溃。
林味倏地从梦中惊醒,此时的他卧在榻上,身处山中小院,神情却悲伤无比。
他起身走到书架旁,将最上层的一个本子取下。
如果苏时雨在场定然能认出这个本子,是她第一天来时撕了两张纸的那个。
林味打开日记本封面,第一页是靳月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温婉美丽,林味的好容貌大多是遗传她的。
日记本里同时还夹着张死亡通知书。
患者靳月于凌晨1点送至本院,经抢救无效,于凌晨2点死亡。
死亡诊断为突发性脑部血栓,因错过最佳抢救时间,导致死亡,敬请节哀。
露了怯的苏时雨在房间里看着林味那边的灯又灭了,此时的她既感到羞耻又感到愤怒,她想起身去找林味,最后又折身回来。
她扑回了床上,辗转难眠。
苏时雨坐在院子里,抱着一颗白菜在清洗,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恍惚,书越在厨房门口,看着她有些心疼。
苏时雨边剥着白菜叶子,嘴里还念念有词数着数字:“18,19,20,21,”突然惊喜,“22……是双数!”
书越走过去看着神神叨叨的苏时雨,开口发问:“师父,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刚刚跟自己打了个赌,最后一片白菜叶子是单数就放弃,双数就再不要脸一次,我要找林味问个清楚。”
说着苏时雨站了起来,抱起白菜叶子兴冲冲往屋子里走,书越跟上。
“师父,他一早上就出门了,明显就是躲着你,你没必要再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苏时雨怔在原地,随后给自己找借口:”我只是觉得不甘心,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要结束也是由我来!”
“师父,你明明知道林味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这种人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跟他有交集。”
“我为什么要纠结一个人的过去,相信自己当下看到的不就行了?”
书越有些愠怒,认为苏时雨已经魔怔了,过去一把拉住苏时雨的手,要带着她下山。
“你干嘛?”
“既然你做不出决定,我来替你做。”
苏时雨和书越正在争执不下,林味和罗非非出现了。
“一会你再帮我看看论文,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苏时雨挣开书越的手,“林味,昨天的事,你想清楚了吗?”
林味脸色晦暗不明:“想清楚了。”
苏时雨期待地看着林味。
“我的态度不变,你要做什么是你的事,我无权阻止,包括你继续在山上直播,争夺订单,都可以。但我和你,只是朋友。”
苏时雨如坠冰窖。
“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回公司替我说话?”
林味回想起自己主动吻苏时雨的画面,纠结后还是压下了冲动,“我说过了,你是我的朋友,这事对我来说也只是举手之劳。”
说完,林味起身往房间的方向走去,苏时雨却叫住了林味。
“林味,我朋友很多,唯独你,不能是我的朋友。”
林味愣了许久,终于还是回屋了,罗非非和书越对视一眼,既不讽刺也不评价,默默跟上林味。
苏时雨颓然地坐了下去,望着一地白菜,心烦意乱,眼泪夺眶而出,她不经意地擦掉。
“书越,你说的对,谁认真谁就输了,原来我从一开始就输了,还自作多情,自以为魅力多大,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一个小丑。”
书越不言,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咱不在这哭给别人看。”
罗非非和林味坐在书桌前,林味正在帮她看论文。
“茶苗保护和种苗调整这一部分,不仅应该针对断行缺株的部分进行补种,同时还需要经常留意种苗情况,对穴内生长过密过多的开展移植……”
罗非非打量着林味,只见他一副刚才的事情没发生过的神情。
“你看的还真是仔细啊!”
“不是你让我帮你看的吗?有什么问题吗?”
“我让你看的是我写的,”罗非非拿出自己的毕业论文,“不是我摘抄的例文。”她指着他手里那本的封面--《蒙顶茶种植技术》。
林味彻底泄下劲来,便也不再演。
罗非非开门看了眼外面:“人已经走了。”
“嗯。”
“我真的很好奇,是你跟我说的爱情、婚姻是最不可取的情感关系,还说这种老旧的形式早就该被合伙人制替代,怎么?这次来真的了?”
“可能只是习惯了吧。”
“那你怎么不习惯我?我猜,八成你就是因为从小缺乏别人的陪伴,这是第一次有人强行闯入了你的生活吧。”
“也许吧。”
“她还在攀爬事业,为了生计努力。但你早就到过顶峰,什么样的欲望,物质你早就没兴趣了。所以你能安心在这种茶,但她不能。但你也不会为了她而回归都市。”
林味不语。
一辆粉色小车疾驰在盘山公路,苏时雨的哭嚎声传来,“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人家给我体面,我还非死缠烂打要个结果,我到底是哪跟神经搭错了?”
苏时雨在车上,梨花带雨,眼睛都肿了,看起来又可怜又好笑。
“发泄出来好点了吗?”
苏时雨委屈巴巴:“好多了,书越,我是不是好丢人?其实我可以解释的,你也知道我平常是一个非常冷静且理智的人,这一次是例外。”
书越看着努力挽尊的苏时雨有点可爱:“师父,你在说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苏时雨松了口气,还抽泣着:“那就好。可以后再见怎么办呢?我要如何自处?”
书越凝眉,“你怎么还自己又提起了。”
苏时雨撇嘴:“我以后不是还得上山拍视频,见面得多尴尬啊。”
“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也是,你说得对,又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能耽误工作。”苏时雨想想又开始嚎叫,“可是太丢人了,真的太丢人了……”
书越面对苏时雨的情绪陡转急下,是拿她没有办法。
白阮正在编辑短信给靳星辰:靳总,我真的受不了你了!咖啡一下太烫,一下太凉,我怎么会知道此时此刻你想喝甚么咖啡豆的咖啡,你留我下来就是想刁难我、折幺我,你就是个脑子有洞的变态大魔头……
白阮还在犹豫要不要发出去,一转头,发现苏时雨从房间出来,吓了她一跳,她赶紧删掉,却意外发了出去。
不过她的注意力都在苏时雨身上,压根没有注意到这回事。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在山上吗?”
苏时雨麻木道:“我失恋了。”
白阮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大概猜到原因,“告白失败了?”
“胎死腹中,没说出来就被拒绝了。”
“我就说嘛,像我们少东家之前那种段位,情场的事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在他面前就是小白。”
苏时雨又快哭了,“是是是,是我自作多情,以为自己魅力四射,别人只是想行善积德。”
白阮安慰,“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这么好的姑娘他根本就不配。”
苏时雨委屈巴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书越的电话进来了,“师父,陈香香他们进山直播了。”
苏时雨迅速从悲伤的情绪里跳出来:“今天场地不是给我们拍?”
“我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你等着我,我现在就过来。”
苏时雨说着已经去收拾,白阮咂舌。
“你还真是敬业啊。”
“爱情已经没了,事业可不能再丢,陈香香这个时候出来明显是找茬,正愁气没处撒呢。”
白阮给苏时雨不由得给竖了个大拇指。突然,手机有微信来的声音,白阮一看是靳星辰发来的,这才发现刚刚的短信意外发出去了。
[你果然是个好助理。]
白阮面如死灰,完,这次是真巴比Q了。
苏时雨和书越背着装备走向咖啡基地,陈香香已经带着自己的团队在直播了。
陈香香拿着手机支架,两个助理跟着她补光,她走到哪跟到哪。
“Hello,宝宝们,我今天来到了五名山,也就是好味咖啡的种植基地,今天我不做美食,我要带大家看一下咖啡豆的生长过程,现在你们看到的是……”陈香香穿着一条v字领的裙子,手机举的老高,特意露出了上半身,屏幕后面苏时雨气冲冲地走过来,她故意将摄像头怼近,屏蔽了苏时雨,助理见她眼色连忙出去拦人。
“对不起,我们在直播,这里不让进了。”
“我也是来直播的,怎么就不让进了?”
“我们已经跟基地的负责人打过招呼了,您有什么问题去跟这边的负责人联系吧,请不要打扰我们的直播。”
书越疑惑,“基地负责人,那不是华叔么?”
“我去找他。”
“凡事得有个先来后到,人家比你早来啊。”华叔的声音传来,只见他背着手,悠哉悠哉出现。
“我们已经跟好味咖啡这边打过招呼,也同意拍摄,怎么到您这就不行了呢?”
“好味咖啡是好味咖啡,我这的规矩,没有经过允许是不能打扰村民劳作的。”
面对华叔故意刁难,苏时雨无语凝噎。
陈香香端着咖啡出来:“苏总,这是进不来了吗?”
“你故意的吧?”
“你这就是纯属诬陷了,咱们竞争的是同一个商务,内容大差不差的,我怎么就不能来基地直播预热一下呢?”
“陈香香,你玩的这些有的没的,有意思吗?”
“你既然要拍摄,为什么不提前都打好招呼呢?临到出事连个应急预案都没有,也对,你们以前也这样,又不是第一次了。”
“你以前不也是咱们这出去的人?我们怎么做事不需要你来教。”
“是,毕竟我也教不了那些不入流的手段。”
书越忍无可忍,一把抓住陈香香:“你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怎么了?现在厉害了?都会打人了?”
苏时雨拉住书越:“算了,咱不跟她吵,去别的地方想想办法。”
陈香香继续挑衅,“你想想,林董凭什么把商务给她,她又做出了什么努力,这背后真的是细思极恐啊。”
书越脸色变得铁青:“你再说一句试试。”
眼看着书越被激怒,陈香香故意作出害怕的样子,助理出来挡,混乱中,陈香香的手一松,咖啡杯掉落,洒在了地上拍摄机器上。
苏时雨惊呼去护,“我的设备!”
她的整个摄像机都被淋透,咖啡渗进了卡槽,苏时雨立马将储存卡拔出来,检查。
“诶呀,怎么办,这卡可不防水,要不我陪你一张新卡吧?”
书越怒道:“你明明知道不防水,你还上前,就是故意破坏卡里数据的吧?”
“你先动手打的人,要说真追究责任难道不是你自己的问题?莉莉,不然我们打电话报警吧。”
叫莉莉的助理刚拿起手机,随后手机就被人一把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