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李非后，莫相国又叫来一帮警员清理现场，将受害者妻女安顿回警局。
等到收尾工作差不多了，他才避开人群，来到了别墅花园一侧的角落。
他刚站定，一个穿着白西装的男人就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悄无声息。
这个男人打扮十分骚气。
大半夜里，穿着一身极为打眼的白西装，打着一条绿色的波点领带。
最诡异的是，他头上此时竟还戴着一副奶白色的泳镜。
透过游泳镜片，莫相国还能看到泳镜里此时积满了水，男人的眼睛正满满当当泡在水里。
这便是昌江市排行前三的，白三事务所的主理人，白三。
“老莫，我看这小子没啥问题，鬼气水平很低，大约在E级。既不是鬼怪，也没有显示出什么危害性。”
白三甩甩脑袋道，泳镜里的水晃动起来，冲洗着他的眼球，有一种说不出的荒诞感觉。
“你说了不算，跟之前一样，我要看这小子的详细报告。”
莫相国伸出手，索要报告。
白三从兜里掏出一摞文件递过去，上面记录着李非这两天来的行动轨迹，以及言行举止。
报告极为详细，囊括了李非在地铁上瞌睡时说的梦话，在宿舍里跟舍友老刘的聊天。
以及回家和姐姐的互动，还有接到辅导员电话后来到别墅的前因后果。
莫相国飞快看完后，并未理会那些“违规”的部分，而是将注意力放到了关于“别墅治疗”的环节上来。
“你是说，他短短几分钟之内，就把一个断掉的手腕接上了？”莫相国惊讶问道。
“最多一分钟，那开锁匠的手腕就完好如初了。可惜我当时离得不够近，没看太清楚他是怎么办到的。”
白三回忆道。
“不过我可以确定，他是个医疗型的猎鬼人。”
听到“医疗”二字后，莫相国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他好像挖到宝了！
在一众猎鬼人中，医疗型的能力最为稀缺。
大约一百个能力者，才能出现一个医疗型。
这正是局里需要的好苗子。
“老莫，把这小子让给我怎么样？”
白三似乎看出了莫相国的心思，凑过来道：
“你知道的，我的队医死在了上一场团战里...”
白三眉头微皱，似乎想起了某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不料莫相国直接一摆手，表示不可能。
作为安全局的老员工，他当然知道，对方嘴里的“团战”，是指惊悚游戏的一个特殊模式：团队猎杀。
在这种模式下，会有几队猎鬼人共同进入副本禁区，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互相厮杀，决出胜者。
这种模式有着极高的死亡率，且参与其中的队伍，都是训练有素的高端玩家，俗称高端局。
在这种厮杀模式下，每队的队医相当于是“奶妈”般的存在，是队伍获胜的关键，自然也就成了其他队的首要攻击目标。
而由于所有队医的能力发展方向，都偏向于辅助，并没有什么战斗力，也缺乏自保手段，所以队医在团战里的死亡率，更是高得离谱。
据安全局统计，在团战模式下，败方队伍的队医死亡率高达95%。
且就算是最后胜出的队伍，作为集火目标的队医，也很可能在团战中途阵亡。
这就导致原本就稀缺的医疗型能力者，现在更是濒临灭绝，成了各大阵营的哄抢目标。
“老白，你们的情况我清楚，但你能理解吧，现在安全局这边医疗压力更大，毕竟距离下一次百鬼夜行，已经只有不到半年了…”
“当然，咱们还是公平竞争。”
“只要你能说动他加入你的事务所，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但你应该明白，我们安全局抢人，从来还没输过。”
莫相国边说，边搭上了白三的肩膀，挤眉弄眼道：
“还有，这小子才刚出道，你要是把他带进高端局，你能保证他活过几场？”
“把他让给我们，局里有一系列成熟的培养方案，不出半年，我们就能让他升到D级，甚至C级…”
“到时候如果有新的替补，我保证直接把李非让给你，怎么样？”
这一套话术下来，白三被说得一愣一愣的。
虽然他很清楚，莫相国最擅长忽悠人，但作为安全局的长期合作伙伴，他也没多说什么。
即使他刚才刻意隐瞒李非拥有医疗能力，事后安全局对犯人的审问，也迟早会暴露这件事。
到时候不光伤了和气，还砸了自家招牌，得不偿失。
“别别别，少来这一套，老莫，咱们知根知底的，就没必要说这些了。”
“等以后我接了团战单子，你把李非借给我用一场…只用一场，咱们就算扯平了。”
莫相国嘿嘿一笑：“成交，我的好兄弟！”
说完，他还使劲摇了摇白三，晃得其泳镜里的水不断翻涌，发出哗啦啦的水声。
白三挣脱莫相国，抱怨道：
“不是我多嘴啊，这昌江市的新人，质量真是越来越差了，我看了那么多个，不是混子就是傻子。”
“怪不得外面都说我们是西南地区最弱，这生源不行，你让我们这些事务所怎么弄？”
莫相国道：
“生源嘛...也不能说完全不行，这次跟李非一组倒是有个A级，不过你可能请不太动。”
“A级？新手任务的A级？”
白三一激动，泳镜里的水又晃动两下。
“你咋不早说，咱们之前可是说好了，新人榜单上有牛的，你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这人叫…柳雯雯，要不你去试试看？”莫相国嬉笑答道。
白三听完，先是一震，然后陷入了自我怀疑。
“柳雯雯？那个柳胜男的妹妹？”
“她怎么可能拿到A？！我们之前跟过她几天，这完全就是个傻小姐啊...”
白三回忆起之前接的“盯梢”活，半年前，在重金诱惑下，他跟了柳雯雯两天。
这两天里，他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世界的参差。
柳雯雯活了18岁，连煤气灶都不会用！
吃喝拉撒，全程由家里的佣人负责，估计她连鬼怪长啥样都没见过。
你说这样的人，自己进了惊悚游戏就算了，竟然还在新手任务里拿到了A？
这怎么可能！
不过...白三转念一想，老莫没有必要骗自己。
且他隐约记得，前段时间黑市上，确实有人悬赏失踪的柳雯雯。
“这...原来柳雯雯真在永夜街，还真拿了个A…”
白三喃喃自语两句后，转头朝莫相国道：
“算了，柳家的人我可请不起，不过她这个A级，我反正是不信的。肯定有什么猫腻。”
“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白三说完，便挥手作别，轻轻一跃跳过围墙，消失不见了。
他之所以不走正门，不是他有毛病，而是因为事务所和莫相国的合作关系，并未公开，属于“临时工”。
安全局旗下其实还有很多这样的临时工，大多都是些合法合规的事务所。
通过和安全局的合作，他们可以得到更宽广的庇护，以及更机密的情报，比如这一回的新人榜，就是其他组织拿不到的。
“完事，哥几个，收队咯。”
等到收尾完成后，莫相国便带着警员低调撤走，按照惯例，将此案以单纯的“入室抢劫”结了案。
他隐约有种感觉，惊悚游戏的影响力正在不断扩大。
或许要不了多久，只需要一把小刀轻轻一划，这层窗户纸就将被彻底捅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