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王雍在短暂的惊讶后,心中冷笑。
使出这般苦肉计,是指望他劝阻后既往不咎吗?
哼,他九方王可没那么好糊弄!
正要出言讥讽,忽然一道传音入耳。
“父王,渔阳飞镰虽是个废物,但渔阳怀治却执有白圭,是沧溟大陆唯一可直通神域的存在,父王若要成就大业,儿子认为,还是莫要撕破脸皮……”
传音的乃是他的嫡长子,九方大世子禹王慎。
禹王雍压了压怒火,
“执圭者”在凡界拥有至高无上的荣耀,可与天帝比拟。但他却从没把渔阳怀治放在眼里,执有神域白圭又如何,也不过是个有天赋却没成长起来的小娃娃,若是中途夭折了,再高的荣耀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只是这层身份所代表的神域,他还是要顾忌一些的。
“赤地何其凶险,往者十不存其一,沧澜王的诚意本王心领了,二世子修为不高,还是莫要去送命了。”
他到底做了做样子。
听到禹王雍劝阻,渔阳飞镰桀骜地翻了个白眼。
算这禹王老儿识相。
紧接着,就听他父王叹息一声,惭愧道:
“犬子愚钝,确实非修炼之才,但大丈夫立足世间,功则奖,罪则罚,本是行事之本,岂可因资质平平就免去处罚,若真如此,那末等城池的罪徒岂不都该逍遥法外了。”
“为兄意已决,此番驻守赤地,就让犬子同行,若真是折戟沉沙,九方王兄再接回芊月不迟,若这小子命大能回来,还望九方王兄能成全这对佳偶。”
渔阳长策言辞恳切,姿态降的极低。
渔阳飞镰却傻眼了。
脑海中风暴骤起,无数念头如飞沙走石,撞击着他的脑袋:
父亲为何要让我去送死?莫非我不是亲生的?……这禹王家给了多少好处,值得把我卖了?……
“父王,我可是您亲儿子!”
渔阳飞镰喊道。
“来人,将这孽子带下去,无令不得放出!”
渔阳长策一声令下,丝毫没有理会儿子的呼声。
四周侍卫迅速出动,一把将渔阳飞镰架了起来。
“娘亲!大哥!……”
渔阳飞镰急切大喊。
他不过是跟一个青楼女子小会了一面,怎么就严重到要被发配赤地了……
沧澜王妃眉头紧锁,满脸担忧,却是看着小儿子,欲言又止。
渔阳怀治亦眉头紧蹙,注视自家弟弟的目光却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渔阳飞镰慌了,娘亲和大哥是平时最疼他的人,无论他闯了多大祸,都会替他开脱,今天这是怎么了,竟不帮他说话?难不成自己真要踏上赤地这条死路?……
侍卫脚下飞快,几步就将渔阳飞镰带了下去。
宾客们议论纷纷,都在感叹沧澜王的大义灭亲。
忽然,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
“不行!我的夫君哪也不能去!我不管,谁也不能欺负他!”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美颜如玉,我见犹怜的女子匆匆奔入,原本端庄的大红喜袍也随着脚下生风翻飞不止。
来者正是此次联姻的新娘子,禹王芊月。
禹王雍的掌上明珠。
渔阳飞镰的新婚之妻。
“父王,女儿知道您不喜飞镰哥哥,但他已是女儿的夫君,我们行过大礼,结过发,那就是夫妻,您让女儿的夫君去赤地,是想让女儿守寡吗?!”
禹王芊月红唇微颤,快步走到首席,先向众人行了一礼,随即质问起禹王雍。
不待禹王雍回答,又转向沧澜王夫妇。
“父王,母妃,飞镰哥哥是你们的亲儿子,你们真的忍心让他有去无回吗?”
沧澜王与王妃看着眼泪汪汪的禹王芊月,眼里满是心疼,却隐隐又有些担忧。
禹王雍怒不可遏,“你可知他做了什么事,才有如此惩罚?!”
禹王芊月吸了吸鼻子,“我知道……”
珠泪奔涌,再也止不住。
她本在洞房满心欢喜的等着新婚夫君归来,不想,等来的却是心上人私会青楼女子被处罚的消息……
“知道你还护着他!”禹王雍怒斥道。
禹王芊月也不辩解,长裙一提,就跪了下去。
“女儿既已成婚,与夫君就是一体,父王要罚,那女儿当与夫君一同承受!”
禹王雍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气血攻心。
“你莫要以为本王会一直迁就你,南域的威严不容侵犯!”
禹王芊月痛哭出声。
“那女儿就与他一起去那绝地,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禹王雍抬起手掌,愤而甩出!
“父王!”
禹王慎箭步冲上,一把扑向自己父王。
手掌虽拦住了,掌风却没有丝毫停滞,狠狠地甩在禹王芊月的脸颊上。
“在为父面前竟敢言生死!”
禹王雍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被扇翻在地的女儿。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的女儿玲珑聪慧,容颜绝世,怎么选女婿就瞎了眼,竟看上渔阳飞镰这徒有虚表的废物,还为了这个废物频频忤逆自己。
果然女子不能纵容,否则便会蹬鼻子上脸,不知天高地厚。
这一巴掌扇疼了禹王芊月的心,也扇醒了禹王雍的溺爱之举。
雄霸一方,子女是巩固霸权的工具,怎能耽溺于儿女情长!
禹王雍一甩衣袖,语声威严不容冒犯,“许是本王太过溺爱于你,才让你产生错觉,以为可以为所欲为!自即日,一切以本王的命令为尊,若有违逆,族法从事!”
禹王芊月满脸泪痕,一侧脸颊已经肿了起来,“就是因为这样,母妃才会自囚于离山不出……”
“啪!”
又是一道掌风。
“禹王雍!”
渔阳长策大喝一声,长袖挥出,硬生生拦下了这一掌。
“当下尚未退婚,芊月仍是我北域的儿媳,我北域的人容不得他人欺辱,纵使亲爹娘也不行!”
在场之人都惊诧地看向首席。
此刻的沧澜王与发配二世子去赤地时,简直判若两人。
禹王雍怒目瞪向沧澜王,阴狠道:
“渔阳长策,莫要触碰本王的逆鳞!今日之事你看着办!若是本王不满意,就踏平你沧澜王城!”
“本王奉劝你莫要以卵击石!走!”
说罢,狠狠甩开袖袍,龙骧虎步的离去。
南域各大世族宾客也紧随其后,威风凛凛的踩过一地狼藉。
禹王慎想拉起妹妹,禹王芊月却痛哭涕零,迟迟不愿起身。
沧澜王妃想上前劝慰几句,被禹王慎抬手拒绝。
“芊月,镰儿心里是有你的,你且随你父王去,他日镰儿定会再次登门求娶。”
渔阳长策注视着儿媳,眼神坚毅。
“父王……”
禹王芊月泪水涟涟。
“莫说你是我渔阳家的儿媳,就算是北域的寻常百姓也容不得他人欺辱,这是本王的逆鳞!”
禹王慎抬眸看向渔阳长策,眼中晦暗不明,随即一个打怀,将禹王芊月抱起,大步走出喜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