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是故意的你信吗?”他道。
当初他之所以刺那一刀,为的就是看看她对这个快死的病秧子相公到底是何态度。
好在她当时及时处理,如若她置若惘然,怕是早已活不过第二天。
当然那一刀他也不是随便刺的。
无迹作为病秧子替身,身上没点病痛自然会穿帮,所以师父便在他身上下了毒。
这毒要不了他的命,却也是一般庸医查不了的。
然而解毒很简单,只需定期按照指定的位置割肉放血,而后再稍加处理服下解药便无生命之忧。
那两天,苏楠本应与他互换身份,无迹便能回山医治。
可苏楠因为之前在叶家村受了刀伤,容易被大夫验出来,所以师父便决定让无迹多留在苏府两日。
她恍然道,“所以你是为了给他治病?”
“不然呢?”
难不成他真的丧心病狂到要刺杀她的新婚丈夫?
“可为何第二天何大夫用银针探毒,却又显示无毒?”
话落,叶知秋突然明白过来,惊讶的看着他,“是你?”
“对没错。第二天躺在病榻上的人其实是我。”
他体内虽也有毒素,却不是简单的银针可以诊断出来,所以当时何大夫没有说谎,只是躺在病榻上的人早已被掉了包。
“同理,在蛇洞里你见到的我是云想,而戴着苏楠那张脸的人却是无迹。”
所以他才唤他主子。
而之所以去见他,正是因为那晚是月圆夜,苏楠病情发作,无迹去给他送药。
“这些年,为避免发病时大开杀戒,不管无迹在哪每到月圆夜前夕都会来苏府替换他。而我则需回蛇山。那里有远离世人的山洞,师父会将我用铁链拴起来泡进药桶里,如此减轻我的痛苦,也避免我伤及无辜。”
他转身看向她,深邃的眸子里惹了暖意,“可自你嫁进苏府,我回山的次数越来越少。不受控制的想要做回苏楠,而不想再成为云想。”
苏楠是她相公。
而云想是齐云阁少主。
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的待在她身边,一个却只能背地里偷偷见她。
叶知秋惊讶道,“可你们是怎么办到的?这么多年,这么多眼皮子底下,是如何做到一点破绽也无。”
他道:“正是因为这么多年,所以才没有破绽。”
“什么意思?”叶知秋不解。
只听他继续道:“无迹是我小时候偶然救回的一个男孩,那个时候他还不叫无迹。我们年纪相仿成了很好的玩伴。我们每天生活在一起,对彼此的生活习性甚至说话时的神情语态都十分熟悉……”
起先,苏楠年少,体内的毒素还没彻底发作,病情也并没有恶化到完全不受控制,杀人如麻的地步。
但后来他慢慢开始感受到病情的不可控。
甚至在一次发病时,险些失手杀死掉贴身照顾他的婢女,幸好无迹及时出现制止了他。
那一次后,苏楠便开始越来越害怕发病,越来越不敢接触人,就是怕自己一个失手酿成大祸。
那段时间为了避免人与他接触,他和无迹偷偷在屋子里做了手脚,只要一靠近他的人都会染上怪病。
他们这样做只是不想被人靠近,可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些人最后都离奇的死亡了。
苏楠越发害怕,后来他发现每次发病都是月亮最圆的时候。
找到规律的他和无迹商量着销毁了会引发怪病的药,平日照常生活,只在月圆夜发病那几天偷偷躲进无人的山林里。
后来有一次,苏楠在林间突然病情发作,险些失手掐死无迹。好在一个老者突然出现,救下他们。
老者慈眉善目,说可以治他身上的病。
苏楠不想看到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便答应了老者从此拜他为师。
他教他习武,为他解毒,只是一切都要听从他的安排。
叶知秋不解,“这是好事,可你为什么要瞒着父亲母亲?”
男人无奈叹息一声,“我不想被当做怪物一般被看待,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也愿意尝试。我当时想的是等治好我的病,再告诉父母,可师父知道后,直言他不想外人知道他的存在,所以这件事不让我对任何人提起。”
后来,他才得知师父是齐云阁阁主,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齐云阁的厉害,只一心想治病。
为了方便他出府,师父派人制造了无迹失足溺水身亡的假象,之后世上便再无无迹,有的只是苏楠的影子。
十几年的装扮,十几年的模仿。无迹早已将少爷的影子刻在了骨子里,甚至可以说他就是另一个意义上的苏楠。
叶知秋:“那当年的相士?”
苏楠:“根本就没有什么相士,一切都是师父假扮的。”
师父之所以说后院有邪祟,为的就是让他搬离后院。如此,后院的枯井便不会被人发现。
以方便他与外界避人耳目的往来。
那里有通往蛇山的密道,而洞口的那些蛇群便是为了守护密道而存在。
这些年,就算有人发现了枯井,也绝对过不了蛇洞那一关。
可她是怎么做到的?
苏楠越想越觉得叶知秋神秘。
不知为何,她的身上总处处透着与这个时代的格格不入,总觉得她不似看上去那么简单。
叶知秋避开他探究的目光,岔开话题道,“所以才大费周章让你搬离后院,为的就是不让人发现枯井的存在?”
“没错,我和无迹能来无影去无踪的变换身份,最大的帮手就是那只井。那不仅是我与外界的通道,更是我与两个身份的捷径。”
他冷嗤道,“府里的人都怕极了后院,认为乃不祥之地。没人愿意去那,更没人会发现那枯井下竟还有另一片广阔的天空。”
叶知秋站在原地,听着这些布置周密的计划,莫名感到一丝恐惧。
那个时候的苏楠才几岁,他哪里知道这些,可见他身后的人有着多么缜密的心思。
叶知秋突然想到什么,惊道,“尽管你说的这些可以安排,可以计划实施,但你们的脸又怎能骗过别人?”
看着那张如假包换的脸,好半天她都无法平静。
苏楠垂眸,撑着疼痛的身子,缓缓向前挪动了两步。
伸手打开了满是灰尘的第一格抽屉,缓缓从里面拿出一只精美的雕花木盒来。
沉声道:“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