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苏家家规,触犯家法者分为三等。
一等罪不可赦,执法五十,命不久矣;
二等罪不至死,执法三十,不死也残;
三等小惩大戒,执法一十,月不出门。
叶知秋这种情况属于第三等,也是最轻微的一等。可即便如此,她那弱质纤纤的身体怕是也吃不消。
就在老夫人扬鞭准备下手时,苏楠突然噗通跪了下来,请求道,“祖母且慢。”
苏夫人赶紧上前拉他起来,“楠儿,你这是做什么?”
苏楠不起,执意道,“祖母,叶知秋乃孙儿明媒正娶的妻子,纵有过错也是孙儿管教不严。更何况,她为医治孙儿身负重伤,若真打出个好歹,孙儿这辈子也难以心安。因此孙儿请求替她受罚。”
话音未落,林晚晚第一个急了,上前搀扶,“苏楠哥哥,你……你这是何苦呢?”
苏楠决绝地推开她的手,坚持道,“夫妇本为一体,还请祖母成全。”
叶知秋没想到他会这样做,侧过脸看他,本以为他装腔作势,像之前当着叶家村面的人一样,只是为了给人留下好相公的形象。
却见他眼神坚决,不像作秀。
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是明明很讨厌自己吗?
不说远了,就前天晚上,自己摔成那样他连拉都不会拉一把的人,怎么突然就想要替她受起罚来?
此刻她的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像梦,可一切又都那么真实。
苏母赶紧跪在老夫人面前,苦苦求道,“娘,万万使不得。楠儿重病在身,要是打出个好歹,叫我可怎么活呀?”
叶知秋不想老夫人为难,扭头对苏楠道,“这没你的事。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就十鞭子吗,死不了。”
更何况,她在看到毒鞭第一眼时,就已经在系统里购买了一颗止痛丸。有了这东西,别说十鞭了就是二十鞭她也受得住。
然而他们再这样拖延下去,怕是药效就要过了。
“祖母,您快打吧。”她催促着。
然而她话音刚落,突然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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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轩。
林晚晚回到房间直接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愤怒道,“真是气死我了。”
半柱香前,眼看叶知秋就要受罚,可没想到苏楠竟一掌把她劈晕,自己受下了那十鞭子。
苏楠身体本就不好,纵使老夫人已经格外手下留情,然还是看得林晚晚眼泪直流。
她本想借此机会废了叶知秋一条腿,却没想到到头来受伤的却是她最心爱的人。
这件事后,林晚晚对叶知秋的恨意更深也更浓了。
她双手紧握成拳,狠狠砸向桌面,怒不可遏,“叶知秋,我一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你给我等着。”
“好了晚晚。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冲动。”林姨娘上前轻声安抚。
“如今我们是在苏府,不比徐州,你就别再闹事了。下次你若再失了分寸,让人看了笑话,姨娘可帮不了你。”
今天这事,确实让林晚晚失了颜面,可好在老夫人惩罚了叶知秋,虽然最后是苏楠替了罚。但到底还是替林家找补了些颜面。
林晚晚撒娇道,“可是姨娘……我就是看那个女人不爽嘛。她一个乡野丫头,凭什么嫁给苏楠哥哥?”
“够了晚儿。”林姨娘言语有些不悦起来,“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苏楠,可他已经娶亲,难不成你还想上赶着做一个妾室不成?”
林晚晚不甘心道,“妾室怎么了?只要能和苏楠哥哥在一起,做妾我也愿意。”
“你给我住口。”林姨娘气得嘴角都在哆嗦。
扬起手正准备打下去,然而当看到林晚晚脸上还未尽数消散的手指印,心一下子软了。
巴掌变成抚摸,心疼得眼泪直打转,“还疼吗?”
“姨娘,晚儿不疼。”
林晚晚见林姨娘这般,心里也跟着痛了起来。
虽然她很小就没了母亲,可林姨娘的存在无不是在弥补她母爱的缺失。可也正因如此,才让她养得比一般小姐要刁蛮任性许多。
林姨娘缓缓起身,慢条斯理地开口,“咱们家晚儿长大了,看来是该替你寻个好人家了,也好断了你对苏家这小子的念想。”
“姨娘。”一听说要嫁人林晚晚立马急了,跟着站起了身,迫切道,“我不嫁,除了苏楠哥哥我谁也不嫁。”
“此事儿由不得你。”林姨娘斥道。
林晚晚哪肯就范,赌气道,“如果您和爹爹非逼着我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那我宁愿出家为尼,终身不嫁。”
见林晚晚委屈得眼泪直打转,林姨娘的态度这才软了些,“晚儿,你糊涂啊。苏楠病魔缠身,本就命不久矣,如今还要嫁过去为妾,岂不更委屈了你。”
“别说我不答应,就是你娘泉下有知,也会不答应的。”
说到死去的母亲,林晚晚心底突然刺痛起来。
林姨娘趁热打铁,继续道,“我和你爹商量过了,县长之子薛冠玉对你仰慕已久,若你嫁去薛家,定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到时候不仅苏府的人会高看你一眼,就是整个柳县也无人再敢对你不敬,到时候别说一个叶知秋,就是十个见了咱不也照样行礼。”
林晚晚细下一想,慢慢没有了之前的抗拒。
一想到叶知秋见了自己得下跪行礼,心里别提有多得意。
见她态度有所软化,林姨娘开始打起感情牌来。
“若是姐姐知道我们晚儿嫁的是县太府,她泉下有知一定会为你感到高兴的,如此才能叫她心安。”
说到这里,林姨娘情不自禁拭起泪来。
母亲是林晚晚的心病。尽管这些年他们搬去了徐州,可每当午夜梦回,她都能梦到母亲临死前那放心不下的眼神。
见姨娘哭得悲恸,林晚晚有些于心不忍,用手帕替她擦干眼泪,柔声道,“姨娘您别哭了,这些年您待晚儿一直如亲闺女,看到您哭,晚儿也跟着难受。”
林姨娘破涕而笑,用绢布擦去林晚晚脸上的泪痕,笑道,“不哭,咱娘俩都不哭。”
“等你爹爹这次办完事情,咱们就搬出府去。到时候再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林晚晚神情顿时紧张起来。“姨娘,咱们要搬哪儿去?”
若是她没记错,林家以前的老宅早就卖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