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钱的……”
她赶紧举手,“经理,我有的。”
乔凛不搭理她,对刘经理补充道,“刘叔,我要两个十二寸蛋糕,一个带奶油,一个不带,记我账上。”
“好咧!”
刘经理丝毫没犹豫,笑着吩咐人给蛋糕包好,瞄了下被柜台遮住还拼命想刷存在感的小姑娘,“谁家孩子呀,乔厂长家亲戚?真可爱,小妹妹,这蛋糕很贵的,几毛钱买不了的,心意叔叔领了,你把钱留着买糖吃吧!”
“……”
宁七好悬没晕倒,“我有……”
“你有什么?”
乔凛接过蛋糕就睨她一眼,“听长辈的话,钱留着买糖吃。”
嘿你!
乔凛把两个蛋糕盒子摞在一起,单手提着,另一手还拽过她的胳膊,意味儿的,“妹妹,三哥带你回家……”
滚!!
宁七就跟个兔子似的被拎进拎出,连挣扎的余地都很有限。
刘经理满脸慈爱的目送,“看看,年轻多好,我像老三那么大的时候,冬天也敢穿单衣出门,现在不行了,老喽~”
售货员小心的接茬儿,“经理,他是谁呀,说赊就给赊了?差的钱和食品券……”
“你懂什么,那可是乔家三公子,抬头看看,天儿都人家的!”
刘经理眉眼一挑,“论起来的话,他还算我远房的表侄儿,自己人,两个蛋糕算个什么,一会儿我把账给你补上!”
……
“乔凛,你给我松开!”
走到没人的地儿,宁七用力的甩开他的手,“我又不是没有钱,你怎么好意思张嘴就赊东西?”
谁给他的底气!
“你就好意思让我空手上门?”
乔凛反问,“再者,我回头就会还钱,你急什么。”
“问题是我有钱呀,为什么还要搭这人情?!”
“你的钱和我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乔凛凉着眼,“人间事,哪一件都需要人情,刘叔早先登门求请,这是人情,我今天记账两个蛋糕,也是人情,有来有往,礼尚往来,由此,才构成了社会关系,你又如何知晓,我这两个蛋糕没让刘叔心情宽松几分?马三宝,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你犯得着跟我上纲上线??”
“……”
宁七还真被他噎着了!
人情世故看挺透哈!
“你的意思是,那个经理还得感谢你去买蛋糕喽?”
“他当然得感谢,小爷又会差他钱。”
乔凛语气冲着,手臂一伸,:“马宁七,警告你,再敢跟我来劲,爷就把这蛋糕cei了!”
“摔呗。”
宁七轻飘飘的后退两步,“蛋糕也不是我花钱买的,你摔完我正好拿毛票去买两块糖吃,热烈庆祝你乔少爷又做了件铁臂阿童木能干出的事儿。”
“……”
乔凛的狗脾气上来了,愤恨的收回手,“小爷还偏就不摔了,你能把我怎样。”
“幼稚鬼。”
宁七没好样儿的,“乔凛,我真不知道咱们俩怎么会成为朋友,你我就好比狄利克雷函数,连个图像都画不出,处处不可导,处处不连续,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总招我?”
气话!
可也得承认,她和乔凛,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真不知道哪来的这些牵扯!
“……”
乔凛眼一凛,压着脾气,“马老师,劳烦问一句,您什么时候能大学毕业?”
“你管不着。”
宁七别过脸,见他手臂外侧的皮肤毛孔已经如鸡皮般隆起,告诉自己不在意,“你马上给我回家,不然咱俩就在这挺着!”
气氛僵持了几分钟。
周遭有看不见的火花涌动。
二人都没言语,似乎在拼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心气儿。
“喂。”
约莫两分钟后,乔凛沉着声音发声,“看我。”
“……”
宁七瞪过去,“看什么。”
“嗯哼。”
乔凛冰着张脸注视着她,空的一只手猛地抬起,招财猫一般机械晃动,“砸你砸你砸你、起开起开起开……”
‘噗嗤~’
宁七憋着没有笑出声,生挺着没破功,“你才要起开呢!”
“砸你砸你砸你……”
乔凛还念经般的重复,“起开起开起开……”
“好了!”
宁七忍无可忍,示意他跟自己走,“就算是你想要去看我奶奶,也不用特意买东西的,心意到了就行,我们之间不用搞这些的……”
“你说什么?”
乔凛装傻一般,“狄利克雷函数要去分析周期性了,当马三宝为有理数1发脾气时……”
“滚蛋!”
小人儿厉害的呀,一声而出,乔凛听到便笑了。
“马胖胖,心情好点没?”
他唇角挑着,“有没有兴趣聊聊,叶老师都说什么了?”
“既然三宝已经变成马胖胖了,你就不要当头再给一棍子了。”
宁七斜他一眼,自己妈啥样心里没数么?
她想的就是火!
乔凛笑了笑,眸底却有些复杂,没在多言语,跟着宁七走到招待所,环境他多少能猜到,不需发表意见。
开门的小柱子看到乔凛便是惊喜,“三哥!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想看看你。”
乔凛抬手就摸了摸小柱子的头,蛋糕递给他,“拿去吃。”
“好香呀!”
小柱子没见过,拎着蛋糕闻了闻盒子,“这是什么点心?”
“西点。”
乔凛应着,“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宁七半张着嘴,乖乖,他这么……自然吗?
进门,冯玉珍看到来了的乔凛也满脸惊讶,赶忙让马胜武搬来屋里唯一的椅子,“你这孩子,来就来,还带啥东西呀,咋就穿这么点儿呀,没冻坏吧!”
“没事,我这一路都很热。”
宁七差点喷了!
乔凛面不改色,寒暄了几句,又逐一和马兴文以及马胜武打了招呼。
屋里人可能除了马兴文没跟他正式接触过,其它人,都不生疏。
“热?”
老太太心惊的,“热也不能穿这么少呀,老大,快把你外套拿来,给乔凛披一会儿,不行,你的外套他穿得紧,老二啊,把你外套拿来……这孩子,伤还没好利索呢,就耍上单儿了……”
宁七想要阻止,毕竟乔凛的臭毛病她知道,谁成想乔凛接过马胜武递来的外套也没多推辞,道谢后看着马胜武无声的道,“能听到吗?”
“啊?”
马胜武一愣,口型是看懂了,:“我能听到呀。”
屋里人瞬间便都笑了。
宁七看冯玉珍脸色好了很多心也放了些,见小柱子一直在偷瞄蛋糕,她便上前打开了蛋糕盒子,趁着乔凛在,一起吃了。
小柱子第一次看西式蛋糕,不由赞叹,“好漂亮呀。”
“老四,这是西点蛋糕。”
马兴文在镇上见过,忍不住跟他普及,“上面的花都是奶油做的。”
“好吃吗?”
小柱子问,马兴文也没吃过,但他点了下头,“肯定是好吃的。”
宁七切了蛋糕,分成六块,先给冯玉珍一块,老太太没吃过这东西,笨拙的用叉子小心的沾点奶油放到嘴里,不由的睁大眼,“好甜。”
三兄弟也是一人一块,都是首次尝试,不光对蛋糕好奇,还对盛蛋糕的纸托盘,塑料叉子新鲜。
反复的看,像在看一件艺术品,看够了,才小口慢慢的品着,满脸都写着人间美味。
宁七又递给乔凛一块,“呐。”
他穿马胜武的外套居然正好,衣服抬人,人也得抬衣服。
中山装让他穿的,莫名像国外的高中制服,气质斐然。
乔凛本想拒绝,他不爱吃甜的,但见三宝递来就道谢接过,随后,就看她拿起最后一小块,就近坐到了床尾。
他静静的看她,也没听三兄弟跟他聊什么,甭说小姑娘切蛋糕的动作熟练,吃起来,也是一副怀旧的样儿,感觉像喜欢吃,又没那么喜欢,那……
到底喜不喜欢?
正琢磨着,小姑娘眼皮一掀,对上了他。
乔少爷一怔,手里的蛋糕好悬没翻了!
宁七笑笑,眼底划过狡黠,手上沾了点蛋糕直接点他鼻子上,“哎~!”
“……!”
乔凛心下一慌,触电般的起身,动作幅度太大,椅子’哐当’!倒地——
屋内霎时间便安静下来!
祖孙几人都看向乔凛,生气了?
冯玉珍忙‘训’起孩子,:“三宝,人家乔凛吃的好好的,你怎么还撩上闲了呢,祸害东西!”
宁七也被乔凛吓一跳,开玩笑嘛,谁成想他反应那么大?
再听冯玉珍说她‘撩闲’……
莫名被戳中笑点!
她放下剩下的蛋糕捂着肚子便笑起来,她是有多闲,还撩闲!
乔凛绷着脸叫她,“马三宝。”
宁七一抬头,鼻尖儿当即也被乔凛点上了奶油,微怔的档口,乔凛便牵起唇角,眸低流光四溢,像极了恶作剧得逞的孩子,“敢偷袭我,撩闲也得我撩!”
噗~
宁七彻底笑崩!
不正之风迅速点燃!
小柱子有样学样,也开始和马胜武互相撩闲,马胜武又去撩马兴文,马兴文不甘示弱,也给奶奶撩了!
一家人最后每人都点了个奶油鼻子,互相看着,指着对方发笑。
笑声点亮了屋子,宁七恍惚间一抬头,只见乔凛正一脸恣意的和三兄弟说笑,全无距离界限之感。
他眼神纯粹,笑声清朗,滟滟随波,能映万里月明。
美极。
年代使然,吃都不够,哪里舍得闹?
沾一点点奶油点下鼻子都觉得有些罪过,小柱子最后还不忘把自己鼻头的奶油吃了,“三哥,我鼻子上还有吗,不能浪费了。”
“干净了。”
乔凛掏出手绢递给三宝,见她不接,顺手就给她鼻子擦了下,随后又擦了擦自己,毫不在意宁七的讶然,大大方方的问她,“我擦干净没?”
宁七点了头,还摸了下自己的鼻子,不是洁癖?
得,看来这乔少爷是玩高兴了。
“三哥,今天真好,没想到你能来,我昨天前天在你家门口等的时候还以为这趟……”
“小柱子!”
宁七看过去,“吃东西的时候不要总说话!”
“……”
小柱子忍不住嘀咕,“那咱在家不就在吃饭的时候开会……”
“这不是在外面吗。”
宁七心虚的,“慢慢吃,一会儿我再给你切一块。”
“好。”
小柱子乐了,忘了自己刚要说什么,继续品尝起他的美味了。
乔凛眸底倒是深了几分,瞄了三宝一眼也没多问,转而坐到老太太身边,跟她话起家常。
“奶奶,听三宝说,你们这一趟很顺利,事情都办完了?”
“办完了。”
老太太欣慰的笑笑,“老大的腿看了,胜武的助听器也买了,三宝也去医院了,拍了个片子,医生还说,她正在骨化啥的,还能长个子呢!”
“还能长?”
乔凛漫不经心般看了小人儿一眼,“预计能长多高?”
“这个……”
冯玉珍刚想说一米五应该问题不大,就见三宝有些起劲的回,“二米二打底,医生说我将来正经是女篮苗子!”
让他老拿自己身高说事儿!
只要一想到那天她要扶安子回家,乔凛说得让安子撑着她头就直来气!
磕碜谁呢!
“两米二?”
乔凛锋眉微扬道,“马铁柱呀。”
“……”
宁七差点气笑,当着奶奶面也不好‘欺负客人’,只能回道,“只要女篮要我,我就改名叫铁柱!”
语落,出去上洗手间了。
“铁柱~?”
老太太忍不住笑,这俩孩子,一会儿都不消停!
乔凛感觉胜了宁七一回合,心里还挺得意,看了下三兄弟,继续聊到,“奶奶,大哥腿疾看完医生就能回去了?不用在京洲城多住段时间这治疗治疗?”
马兴文走起路来问题很大,既然是看病,那就要从根本解决呀。
总不能看了眼医生就走,回头不还是老样子?
乔凛揣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私心,嘴上则聊着和他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事,但凡有一点点的可能,他都想某胖子能在京洲城多待几日,他也好‘勉为其难’的略尽地主之谊。
“老大他……”
冯玉珍说起这个就笑不出来了,“医生说要做手术,可手术费用太高,我们一时间还……等几个月吧,我们筹到手术费,再来给老大做手术!”
原来是这样。
乔凛若无其事,“奶奶,那大哥这腿要怎么手术,属于什么问题?”
“股骨头坏死。”
冯玉珍有一说一,“医生说得换双侧人工关节啥的,我们也不太懂,不过老大既然能手术,我们肯定会筹到钱,说什么,都不能把他耽误了。”
乔凛点头,三兄弟听到这些就有点食不知味,尤其马兴文,更像做了错事,深深低下了头。
眼见话题凝重,乔凛便适时拎出别的,说自己小时候和三兄弟一样,也是同老人住在一起,他很淘气,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四位老人加起来都拿他没办法。
冯玉珍本来有些拘束,乔凛在她心里是孩子,但她没跟这样人家的孩子接触过,没成想被乔凛这么一穿针引线,反而打开了话匣子。
她说兴文小时候特别听话,隔三差五的就能拿回家奖状,胜武总是打架,时不时的就有村里的妇女领着孩子来告状,小柱子最老实,不声不响的,开口说话也晚,她还紧张了好一阵子怕是个哑巴。
“贵人语迟。”
乔凛意外的会说话,“依我看,老四虽性格内向,骨子里却是勇敢执着,会有大出息的。”
小柱子一听被夸都羞涩的恨不能藏起来。
“哎呦,借你吉言呀!”
老太太高兴地,“俺家老四出了名的老实,将来只要别受人欺负,能有个好工作,我就烧高香了。”
宁七从洗手间回来就见冯玉珍笑的正开心,不禁诧异,聊什么了?
乔凛淡笑的点头,看了眼进门的小姑娘,宁七也在看他,视线微对,他便云淡风轻的移开,“奶奶,那三宝呢,她小时候淘气吗?”
原来是在忆往昔呢!
若不是亲眼所见,宁七都不敢相信,乔凛居然能和奶奶聊到一块儿!
局面还说不出的和谐!
但她微微一琢磨,便也了然。
乔凛从小就和老人生活,肯定也深谙了一些相处之道。
从相识到现在,他身上的特质还真是一层层的剥开,好似再拆礼物盒子,越接近里面,也越发的惊喜。
他是最初的那个他,又不是那个他。
宝藏呀。
“三宝?”
老太太看了眼孙女儿神色便黯然了几分,“三宝小时候……也常受欺负的。”
“奶,我哪里受欺负了。”
宁七回道,“您那么疼我,兄弟们都护着我,谁会欺负我呀!”
“是欺负了。”
冯玉珍叹了声,有些难言的看着乔凛,“村里的孩子不懂事,他们看到三宝就念一些顺口溜,骂她是傻子,以前她爸爸在的时候,还拿着笤帚撵出去打,打散了,这些孩子回头还骂……
有一次,我们去地里干活,没看住三宝,她也不知道去哪玩了,我们就到处找,后来才知道,她跑到小学校去了,孩子寂寞,想找人一起玩儿,也不知道跟小学生玩了什么,让人拿笔啊,在脸上画的都是笔道,脑门上还被画了个王八,我们去的时候她还笑呢,她爸气的呀,好几天没吃下去饭……”
老太太说到这些就含起眼泪,“还是郑队长照顾我们,找到了老师去教育那几个小学生,那老师批评他们的时候,我跟去听了,老师说,不能欺负傻子,傻子不也是爹生妈养的,傻子本来就傻了,你们还拿她开心,傻子傻子……
我知道人家那老师是好心,没说错,可我……我这心,我想说我三宝不是傻子的,就是,就是懂事晚,得病了……”
乔凛握住了她的手,老太太僵了下,旋即擦了把眼泪,:“不好意思,我就是一想到那些,就难受,三宝爸妈在的时候,孩子好过些,爸妈没了,家里人手不够,我忙不过来呀,动不动就看不住,看不住就得吃点亏……
你看没看三宝眼尾有个黑点?那不是痣,是别的小孩儿跟她玩的时候用木棍给杵伤了,里面有东西抠不出来,就慢慢变成个痣了。”
“奶,别说这些了!”
宁七和三兄弟都难受了,她拿过毛巾给冯玉珍擦了擦脸,“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你就不会说说我被点化的事儿?”
她现在反而庆幸三宝是个傻子了,给她留在脑里的回忆不多。
如果真的件件清晰,她真不清楚自己是否还能放平心态,能做到不以仇恨的眼光去看任何人。
好在她记不得,当下,只做马宁七就好。
孰是孰非,已成过去,她才是这命运新开的掌舵人。
一毫之恶,劝人莫做,一毫之善,与人方便。
“说你请来了筋斗云?”
乔凛忽的看过来,:“咻~是吧。”
咳咳!
宁七眉头一挑,“俺老孙来也!!”
三兄弟跟着便笑出声,冯玉珍也想笑,手挥着还生怕谁怪罪一般,“哎呦,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是有筋斗云的,神仙都是腾云驾雾的,那天龙王来了,我都没照顾好呢!”
“奶,下次龙王再来,你弄个四菜一汤。”
宁七笑道,“我在陪他旋一个,高低给他撂倒。”
“什么旋一个?”
冯玉珍没听懂,但也知道不是啥好话,作势就要打她,“你这孩子,又撩闲!”
“哈哈哈~”
笑声燃了屋子。
宁七捂着肚子乐,间隙时看到乔凛,他注视着自己,唇角含着笑,眼却深着,似若有所思。
……
“乔凛,没想到你还是个老年人之友呐……”
送乔凛离开时已是黄昏,金辉迎送着下班的人群,街面上熙熙攘攘,自行车铃此起彼伏~
八十年代啊~
宁七蛮有感慨,和乔凛站在招待所外的街道旁看行色匆匆的人流,抬眼冲他笑笑,“谢谢你的蛋糕,也谢谢你让我家里人这么高兴,快回家吧,你家人还在等你呢!”
乔凛没说话,作势要把身上的外套脱了,宁七却拦住他,“穿回去吧,降温了。”
某小爷还是不吱声,胳膊从外套里抽出来,执拗的!
宁七拧眉,“你就穿着呗,穿着多好看!”
明明关门前他还温和的揉小柱子的头,对奶奶说着下次见,出来脸就凉上了!
她又没得罪他!
乔凛一听,抽出来的手臂又伸了回去,顺势还整理了下外套领子,淡着腔,“是有点冷。”
嘁~
宁七抿着唇笑,“这个外套很配你的,特别有国外高中生的制服范儿,玉树临风,俊逸潇洒!”
只要别冻着,比啥都强!
乔凛眸底潋着笑意,看着小人儿的脸,片刻后,问道,“你们昨天和前天,都去我家了?家里一直没人?”
“……”
就知道他得问这个!
“我们是去了,可能是……哎呀!”
她吐出口气,“乔凛,这不算事儿,我不是见到你了嘛,你呀,千万别回去又问莲姨什么的,谁家都有个急事的,可以理解……”
“你这么好。”
“哈?”
宁七没听懂,“什么意思?”
半截话!
指她……这么好说话?
乔凛笑了下,唇角微微苦涩,“你没有恨过人吗?”
“我……”
应该指的是马三宝的童年,宁七想了想,坦然的看向他,:“我恨过,恨命运不公,恨老天无眼,但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它还会使人特别不快乐,既然恨那么痛苦,为什么不能放过自己呢?”
她笑了笑,“我这人啊,有仇一般当场就报了,实在是报不了,就攒着慢慢报,只要活的足够长,就没什么解决不了的!”
见他听的认真,宁七便继续道,“人就一辈子,很多事要忙,至于那些不太重要的人和事,该放下就放下,只要你活得漂亮了,甭管你恨谁,谁恨你,事儿自然就解了,人要向前看,看有阳光的地方,少接触黑暗,当你站到顶峰的时候,再往下看看,哎,什么都不是事儿了。”
世界最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阔的,便是人的心灵。
人间一遭,就是修心之旅。
“境界真高。”
乔凛颔首,“那要是站不上呢。”
“认命呗!”
宁七笑道,“何人撒下名利网,富贵贫困不一般,也有骑马与坐轿,也有推车把担担,骑马坐轿修来的福,推车担担命该然嘛!只管努力便罢,其余的,交给命运。”
“漂亮。”
乔凛不动声色的,“看的这么开,出家算了,天天念经适合你。”
“好呀!”
宁七不吝的,“汪老说过,我念的经只有四个字,人生苦短,因为这苦和短,我马不停蹄,一意孤行。”
哎呀妈!
她都没想过自己这么有才,让叶静仪刺激到了可能,出口成章的!
“……”
乔凛吸了口气,看了她好一会儿,又看向马路上骑车的路人,“什么时候回村?”
“明天吧。”
“起早走?”
“应该得下午……”
宁七琢磨着,“上午有些事儿要做,忙完再走。”
这么一想还能挺忙,要先去办营业执照,顺便她得去趟书店,买些关于人参果树种植的书籍好好研究研究,回头还想去布料批发市场逛逛,临走时再买两台缝纫机,回村大干一场!
事儿不少。
乔凛也没多问,似看着马路发呆,侧脸如刀削一般,宁七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拽了拽他的衣襟,“你快回去吧,一会儿天好黑了,别让你妈妈……”
“对不起。”
“……”
宁七懵在原地,他他他说什么?
不是宁可砍头都不说那仨字?
三狗子是被什么附身了吗?
“对不起。”
乔凛转过脸,神色认真的看向她,“我知道叶老师是故意要奶奶给我打电话,我也大概能猜到,她会对你说什么,很抱歉,我妈妈伤害了你,你不用原谅她,按你的境界,应该也不至于恨她,保持距离就好,我们……我以后,也不会和父母住在一起。”
“什么住在一起?”
车铃声有些吵,乔凛嗓音还低,宁七听的断断续续,微微蹙眉,“你不和父母住和谁住?”
乔凛眸眼微微狭起,咬着字节,“当然和我老婆。”
“啊。”
宁七笑了,“看我傻不傻,可不得和你老婆住,其实没事的,你妈妈就是对我有些成见和误会,我都解释清楚了,哎~你怎么会猜到你妈妈能和我聊什么?”
还挺好奇的!
“叶老师和你提徐文馨了吧。”
宁七点头,“嗯。”
“徐文馨和我哥在一起时,我像小柱子那么大。”
乔凛没什么表情的说道,“她来我家,叶老师跟她聊了很多,也没避讳我,徐文馨当时哭得很难看,恨不能给叶老师下跪作揖,你说,我会不会猜到?这道题,叶老师很多年前就做过了,现在只能算重抄。”
“哈哈哈~”
宁七没心没肺的笑,比喻的还挺贴切的!
“你笑什么?”
乔凛略有疑惑,“难道叶老师没跟你说那些难听的?”
“说了。”
“那你还笑?”
“可是……”
宁七抬眼看他,“我不是徐文馨呀,她是真喜欢你二哥,人家去追的,我跟她情况又不一样,咱俩革命友情,能混一锅谈吗,会伤到徐文馨的话,伤不到我,只会膈应膈应而已。”
“……”
乔凛脸僵了,“你就只是……膈应膈应?”
“嗯。”
宁七点头,“被人误会很不舒服,我奶奶要是教育你一通喜欢我没资格什么的,你会不会膈应?”
“你奶奶也没教育我呀。”
乔凛脸一冷,“我且等着受教呢。”
“那是我奶奶知道咱们不是那样!”
宁七摇摇头,“你妈妈是真的怕了,孩子才多大呀,就琢磨上这些事儿了,徐文馨也是不容易,算了算了,不说了,你回家吧!”
见他跟座山似的杵着不动,这么聊下去天黑了都没头!
宁七后退了几步,“那我先回去了,等你有时间顺路去上河村了咱们再见!”
退到招待所门口,她喊了一声,“谢谢你的对不起!!没关系!!”
“……”
乔凛直看着她进入招待所,神情清冷,好一会儿,眸底便溢满盛气,踹了脚地上的银杏落叶,也不知道是冲谁发火,“马宁七!你等小爷收拾你的!”
路过的行人吓一跳,“……”
什么毛病?
乔凛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整理了下外套,手一插兜,转身离去。
“……”
窝在招待所大门内的小人儿见他走远了才敢探出头,手冲着他几乎要看不到的背影一抓,“还敢收拾我,捏死你。”
声音发狠,想到他道歉的样儿,宁七却牵起唇角,这三狗子!
她不知如何去定义乔凛在心里的位置,虽远未到叶静仪所说的程度,但却是对乔凛很有好感的。
这份好感很纯粹,是看到他,就从心头迸发的天然欢喜。
可,也就这样了吧。
他不是他二哥,而她,也不可能是徐文馨的那样的女孩子。
乔凛的背影已经看不到了——
宁七还在执着的望着,心情说不上来。
犹如莲花不着水,犹如日月不主空。
她摇摇头,不行,得赶紧回到家人身边缓缓,找找人气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