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七抬眼,忽然觉得,可以重新认识下他。
初见的少年不过就是个语气轻狂,举止嚣张的家伙,即便有张好看的皮囊,也难让她留下多深的印象。
而眼前这位,却散发着强大的气场,即便锋芒万丈,却又抿与无形,举手投足,无不让人安神妥帖,心驰神往。
许是感到气氛紧张,乔凛翘起唇角,“马胖胖,你看这挖参的动作像什么。”
宁七看了看,“像什么?”
“玩过扒尿炕没。”
“还真是!”
宁七一听就笑了,“你这挖参抠土的架势真挺像那游戏的!”
一捧土,中间插根小棍,你扒下土,他扒一下土,谁把那雪糕棍碰到了,欸,谁晚上就尿炕!
童年回忆啊!
“看来你没少扒。”
乔凛牵着唇角,眉宇舒畅,“也没少尿吧。”
“我尿没尿炕不知道,反正今晚你是要够呛了。”
宁七发出笑音,“扒的这么欢,别把郑爷爷家给淹了。”
“小爷高兴淹。”
乔凛笑的清爽,“回头画个世界地图,咱沿着那地图,去国外挖参。”
“滚蛋!”
宁七呲他,没正形!
玩笑归玩笑,乔凛挖参的动作依旧细致有度,且速度要明显要比她挖的快上很多。
挖到后面,乔凛渗出了细密的汗,脸微微一侧,额头对着自己肩头蹭了蹭,手上的动作不敢耽搁,越到最后,越要小心谨慎。
宁七见状,赶紧从兜里翻出小手绢,抬手给他擦了擦,“加油啊乔凛,成功就在眼前了。”
“……”
一股形容不出的馨香划过他的鼻尖。
有淡淡的花香,其中还夹杂着清晨朝露的芬芳。
怡人而又醉魂。
乔凛动作一顿,心头一阵异样,挖土的动作明显慢了半拍——
“怎么了?”
宁七纳闷儿。
“马胖胖,我在想个事儿……”
乔凛掀着眼皮看向她,漆黑的眸底一派深沉,“你说……”
“什么?”
宁七被他渗叨叨的样儿弄得有些紧张,“别玄玄乎乎的,什么事。”
“把你炖了!”
乔凛薄唇一扬,眸底的神采刹那间就飞出来,“能特别香。”
“有病吧你!”
吓她一跳!
寻思要说什么呢!
神秘兮兮的!
“把你炖了,铁锅炖乔凛!”
她可不落话茬儿。
某小爷发出几记笑音,混不吝的样儿,“再擦擦汗。”
“得咧!”
宁七能说啥,伺候着啊!
……
半个小时后,一棵形如小人儿的野山参终于出土。
“至少六两。”
乔凛颠了下重量,“人参越老,须子越少,越贵的参越简洁,这棵参形状漂亮,至少能有两三百年。”
宁七还真没见过刚挖出来的,各种稀罕的打量,旁边的小柱子急着发问,“三哥,那这个很值钱吗?值不值两百块?”
“两百?”
乔凛略有无奈,“两千还差不多。”
“真的吗!!”
小柱子惊到了,蹦起来就抱住了马胜武,“二哥!你听到没,咱家的难关要过去啦!奶奶终于不用难过啦!!好多钱啊!!”
马胜武武懵懵懂懂,只能跟着傻笑。
“三宝!!”
小柱子又扯住三宝胳膊,“你听到没!听到没!”
“我听到了,柱子,咱们肯定越来越好的。”
宁七撑着满脸的淡定,实际心脏早已抽搐—
卧槽!
发了发了!
稳住稳住!!
……
“再挖下一棵。”
乔凛看了眼手表,“快三点了,抓紧时间。”
“好!”
宁七立马就位!
有头棵参的经验,第二棵挖的很快,三十分钟后,又一棵野山参面世!
两棵参放在一起对比,宁七倒看不出大区别了。
说实话,她懂的都是理论上的,真人参她只在小时候见过,还是装在礼品盒里风干的。
这种新鲜出炉的,她真不太会看。
“都是上品。”
乔凛做着简单的评判,“两棵人参差距不大,如果评级的话,它们俩是一个级别的,硬看的话,第二个也就外形稍微差一点点,但价值上不会低,都是绝品,我家里有客人送的野山参,同齐堂的,据说得八百多块,但这两棵的品相都超过那棵,保守估计,它俩的价值都得在两千以上,不,三千以上都会有人买的,毕竟钱能赚,野山参只会越来越少,你记住,别卖低了。”
“多少?!”
小柱子腿都要软了,“二哥,你听到了吗,三,三千块啊!”
“谁嫌快?!”
马胜武表情呆萌。
宁七没跟着兴奋,而是看向人参茎上那一簇红灿灿的果子。
像一朵小小的绣球花,艳艳而又喜人。
这就是人参种子啊。
“这一颗小浆果里面就有两颗籽?”
她认真的端详果子,转眼看向乔凛,经过这一路的洗礼,倒是把他当成半个专家了。
“对。”
乔凛应声,下一瞬,就见小人儿跳了起来,“我有人参种子啦!”
人参价格没让她跳,几颗种子反而刺激到她了,这超出常人的点,某小爷不禁失笑。
宁七也顾不得别人怎么看了!
两棵人参能出八十多粒人参籽啊!
妈妈呀!
她一路盼着的就是这个,能不跳嘛!
“马三宝,这个种子不能直接种。”
乔凛忍不住的提醒道,“它是需要催芽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在报纸上……不是,那个,我懂我懂!!”
宁七嘴都瓢了!
她所有的知识,都是在报纸和新闻上得来的,就在今天,终于上了一堂生动的实践课!
过瘾!
乔凛看她那么高兴,便也不再多说,唇角浅笑,“那,是不是要先把参收好。”
对!
正事儿不能忘!
“现在就收!”
宁七着手开忙,先把人参果子剪下来收好,找了个背身处,她裤子里面冯玉珍给缝了暗兜,贴身揣,稳妥!
转回头,乔凛已经去找了些苔藓将两棵人参分开包裹了。
怕她不懂,他还解释道,“苔藓可以给野山参保鲜,这样至少能放两到三个月,人参在土里时,越久越好,挖出来,越久越不好,你千万别为了长久储存而风干它,营养会流失不说,重量也会轻很多,价值上会打折扣的。”
“嗯,我知道了。”
宁七点头,很认真的看着他,“真的很谢谢你,乔凛。”
乔少爷包参的动作一顿,被她这么郑重的道谢嗓子还有些发痒,没忍住,咳了一声,“那就记住小爷的好,别回头又跟我犯横,惹不痛快。”
“那得看你表现。”
宁七看他要来劲儿就笑了,“你不惹我,我就不惹你,否则的话,你的腿可就……哈哈哈哈!~”
不行!
她一想到乔凛把腿伸出来那出儿就忍不住!
乔凛见她笑了也忍不住露出白牙,回头扔出一个字,“傻。”
气氛轻松而又愉悦,包好了参,宁七抬手就把一个参包递给小柱子,“柱子,这人参装你书包里,你把书本拿出来,放我袋子里。”
“哦。”
小柱子没多问,三宝的话对他来说就是圣旨,照做就完了。
转脸,宁七又看向马胜武,“二哥,你书本也倒出来,把那个包好的人参装进去。”
“这是干啥呀。”
马胜武不解,“装一起,二哥一起背着就完了。”
“分开装安全。”
宁七耐心解释,不到最后一刻,警惕性都不能松懈。
小心使得万年船,谨慎能补千秋蝉呀。
乔凛无声的扔出俩字,“鬼精。”
安排妥当。
马胜武和小柱子一人挎着一个书包。
人参没捆多大,装书包袋子里还算绰绰有余。
至于宁七那自制的参袋子,看起来倒是鼓鼓囊囊,沉甸了不少!
书本沉,她背不动,参袋子就暂由力气担当马胜武帮忙。
夕阳从林子上方照下来,一片金黄,倦鸟已经开始归家了。
“咱走吧。”
离开时他们还在挖参的位置做了标记,提醒后来的放山人,这位置有参已经被挖走了,大家换个地方寻参。
很多人对人参的习性不了解,以为出过人参的地方就是福地,总想着再去碰碰运气。
也正因为此,宁七才能从马三宝的记忆中捡到这个方位。
真相却也蛮残酷。
凡是长过野山参的土壤,几十年内都不会再出人参。
因为土中的养分已经被人参吸收走了,所以,才如乔凛先前所讲,人参有守土的特性,被人挖过的地方,不用再去。
“回家喽!”
小柱子难掩激动,“奶奶肯定不敢相信我们真的挖到人参了!她得多高兴啊!”
“柱子,话咱回家再说。”
宁七小声地提醒他,深山老林的,一旦在遇到点啥,谨慎为先,安全第一。
“嘿!那几个小孩儿!”
没待柱子答应,就有男声突兀的响起,“你们挖到人参啦?!”
宁七心里一激,我靠,真怕啥来啥!
……
转回头,距离太极石的不远处,此刻正走来三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
他们身上背着锅以及放山的家伙事儿,看他们胡子拉碴的状态,想必进山已经好几天了。
一见乔凛一伙,他们便大声的询问起来,“喂!说话!挖到棒槌了吗?!”
宁七微微蹙眉,按时间推算,上一世的野山参大抵就是他们仨挖到的……
但现在山参已经落她手了!
难不成还吐出来?!
“没有。”
没待宁七开口,乔凛就神色不改的回了声,“我们就是来玩的,要回家了。”
“胡说八道!”
仨中年男人迅速朝他们走近,其中一个男人长得十分凶悍,不但手上持着一把镰刀,脸上还有道蜈蚣般的大疤,看起来渗人的很,“刚才我听你们当中有个小崽子喊挖到人参了!挖到就是挖到了!说谎是要挨揍的,说实话!”
疤脸正问着话,他们仨当中一个卷毛男人便跑到宁七他们刚刚走过的位置查看,没几秒,就高喊道,“八哥!他们挖到棒槌了!还挺懂规矩的,崽子们留下标记了!”
擦!
宁七头疼!
早知道不标好了!
可谁能想到,会这么寸?!
撞上了!
仔细看了看仨男人,除了疤脸,卷毛,还有一个平头男子,看起来像是仨人的头儿,气质也更加沉稳一些,只不过这个平头男一直没说话,让人吃不准他什么态度。
“嘶~”
仔细看平头男的脸,宁七还真感觉有些眼熟。
可确定他们一伙都不是上河村的人,那是在哪见过?
“三宝……”
小柱子在后面扯紧了三宝的衣服,“他们不会是要抢咱们的人参吧……”
“没事儿。”
宁七轻声安抚,心里想的却是没准儿!
人参就是钱!
钱是啥,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古往今来,为了抢人参而杀人越货的事儿还少吗。
分不清对方来路的时候,只能先随机应变!
“把参袋子给我。”
乔凛回头,给了三宝一个眼神,示意把她那个自制的参袋子给他,“重要的我来背,如果有什么事情,咱们就分头行动。”
宁七会意,让马胜武把她的参袋子挎到乔凛身上,轻声叮嘱道,“小心。”
“干嘛呢,怕我们抢啊!”
大疤脸恨不得把乔凛挎起来的袋子盯出个洞,“小兄弟,叔看你长得挺俊,咋一张嘴,撒谎撂屁的呢!”
“可不!”
卷毛也接茬儿道,“哎,小兄弟,看样子,你是带弟弟妹妹上山来找棒槌的?那小妹妹才几岁啊,就带上山了?”
乔凛没接茬儿,下巴微抬,无声的伸出手,护了护身后的人。
“别说,女娃娃够漂亮,还真像那成精的小人参!”
刀疤脸和卷毛说着笑,脚下却挡住了四人的去路,几双眼睛,都盯着乔凛鼓囊囊的袋子看,“小兄弟,你说话啊,叔叔们跟你说话呢!咋的,哑巴啦!”
“我去跟他们说。”
宁七想出去,乔凛直接把她拽到身后,面无表情的看向仨男人,“列位,我们的确挖到人参了,但放山这行的规矩我想几位都很清楚,这地方已经没人参了,几位只能去别处寻了。”
“什么品相的!!”
一听到人参,仨男人眼睛无不亮了下,卷毛男追问,“你们挖到几棵?”
“一棵。”
乔凛回道,挎袋子的手臂不自觉的紧了紧,“挖参时我们喊过山,但你们没在,也没应,这人参现在挖出来了,可就没有分一半儿的道理了,现在,我要带弟弟妹妹回家,请你们让一让。”
“弟弟妹妹?”
卷毛笑了声,“是亲的吗!八哥,我瞅可不像,你看把头那小子,细皮嫩肉,哎呦喂,你看他那衬衫料子,我都没见过,一看就城里孩子,后面那小姑娘,也是水灵灵的,最后头那俩,才是村里的半大小子,他们四个,一瞅就上山瞎玩儿的,也敢说放山挖棒槌?!”
“老九,他们懂个屁!”
大疤脸拎着镰刀朝乔凛指了指,“小子!我可告诉你,这山上的东西不是你们随便能挖的,想挖棒槌,你得有文书知道吧!需要证明信,不然你棒槌带下去没人敢收,卖人参可是大罪,投机倒把,要坐大牢的知道不!”
宁七无声的翻了个白眼……
忽悠~接着忽悠~
“听到没,就你们这几个货,扔笆篱子里就甭想出来了!”
卷毛男附和道,“不过叔叔们可以给你们一条活路,领头的小伙子,你把你那袋子放下,该怎么来的,你们几个怎么走,今儿这事儿叔叔们当没发生!”
纳尼?
真啥年月都有不要脸的银哈!
“你们的证明信给我看看吧。”
乔凛面不改色,:“另外我问一句,这放山属于为公还是为私,为公的话你们是哪个鎭哪个芗哪个村哪个大队来挖的参?挖到后又要公家如何处理?
为私的话,你们那证明信怎么开的,符合规格吗?这山是属于人民的,一草一木皆属于人民,属于无产阶级领导者,我们既然能领导一切,这山你们能放,我们,又如何不能。”
漂亮!
小人儿在后头恨不得呱唧呱唧,小佛爷临危不乱的气势真不是盖的!
仨男的根本就是仗着年岁欺负人!
心情她理解,在山里走了好多天,风餐露宿,连个人参影子都没看到肯定上火!
但不能看别人挖到了野山参就眼红起歹心吧,尤其见都是小孩儿就想欺负!
瞎扯绺子,证明信都整出来了。
“……”
卷毛一时间有些哑然,“敢卖棒槌就是投极倒把,是要……”
“十一界山中全会都开了,很多事情都在改变。”
乔凛直看着他,“现在到处都在开展经济建设,你凭什么说卖人参就是投机倒把。”
小磕多硬!
才十六岁,未来可期噻~
所以为啥狂,人家有资本。
“好大的口气!”
卷毛笑了声,“你卖棵人参就搞好经济建设啦?哎呦喂!你吓死你九叔叔得了!”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宁七忍不住了,一个小跨步出来了,“在一个动力系统中,初始条件下微小的变化能给整个系统带来长期的、巨大的连锁反应!
西方有一首民谣,丢了一只钉子,坏了一只铁蹄,坏了一只铁蹄,折了一匹战马,折了一匹战马,伤了一位骑士,伤了一位骑士,输了一场战斗,输了一场战斗,亡了一座帝国,你说,一棵人参,会带来什么效果?!!”
这一口气,差点没给她憋着!
“……!!”
卷毛半张着嘴,彻底懵逼。
这这这都什什什么孩子!!
哪来的都是!
不光他,在场的人都有些哑口无言。
乔凛眸底再次微怔,嚯~她居然还懂蝴蝶效应?
旋即,某小爷唇角就不露声色的翘了下,果然是他的惊喜……
“那个那个,甭说那些个没用的,上了点学在我们这还卖弄上了!”
大疤脸见忽悠不着就来横的了,“把袋子放下,赶紧走,不然,我这镰刀可没长眼!”
“放不了。”
乔凛凉着语调,“我的就是我的,如果我想要,你的也得是我的。”
“好大的口气!!”
大疤脸像是被激怒,持着那镰刀几步过来,幕的手起刀落,带起冷气森森,刃口处直接架到他的脖子上,“你他妈再说一遍!!”
!!!
冷器的味道瞬间便弥漫开来!
宁七被刀疤脸这突如其来的挥刀震的心里一激,忍不住惊呼出声,:“哎!”
可!
乔凛居然纹丝未动。
眼见开山下来,没躲,没怵,甚至眼皮子都没有眨上一下……
大疤脸眼底划过惊诧,这镰刀的威慑力无可比拟,甭说他是比划对方脖子,正常他抡着上前,对方怕是就要尿了,这小子居然……
这么有种?
“你干什么!!”
宁七晃了半秒的神就急了,一个健步上前推起刀疤脸,“起开!法制社会你们吓唬谁呢!!”
奈何力气太小,人都没给她放在眼里。
有一种蚂蚁推大象的赶脚!
小柱子见这场面也是吓得惊呼一声,在三宝身后哆哆嗦嗦的讨伐对方,“放,放开……”
“你们干嘛!”
关键时刻,还得是他马胜武!
“别拿那破刀片子吓唬人!有本事跟我马老二打一架!!”
“臭小子!!”
卷毛男对着马胜武就冲了过来,“九叔叔教育教育你!!”
说话间,卷毛一把就扯住了马胜武的胳膊,上来就是一个背摔!
一看卷毛就是很有经验的,过程快到马胜武都没反应过来!
马老二肯定不服,上河村的小奥尼尔最近十分受挫,他挣扎的就要爬起来,后背却被卷毛一脚踩住,“小子,别看你人高马大的,笨得很,在你九叔这,还是欠练!”
“二哥!!”
宁七一看胜武被踩在地上更是崩溃,没待推开大疤脸便冲着卷毛又去,“王八蛋!!你们是土匪嘛!!撒开脚!!!”
“呦呵呵,小丫头脾气还挺大!”
卷毛笑着不屑,扯住她的手腕轻飘飘往旁边一甩,“去那边玩去!”
“啊!”
宁七球一般就被扔出去了,战斗力约等于零!
虽说草多土松,不会摔多疼,架不住憋屈啊!
她刚要爬起来,小柱子终于鼓起勇气冲着卷毛上了,结果没用两秒,宁七就感觉一道人影飞过来,吭叽的一声,摔倒了她的旁边。
典型送人头。
害!
……
乔凛看着发生的一切,腮帮子逐渐紧绷,“跟她道歉。”
“啥?”
大疤脸刀还架在他脖根处,见他面不改色的心理正犯着嘀咕,猛地再听他说啥道歉直感觉有些懵,“跟谁道歉……哎呦!”
嗵!!
乔凛丝毫没含糊!
脖颈处虽微微发凉,一拳仍锤上了大疤脸的面门!
大疤脸猝不及防!
脚下踉跄的后退,刀没等比划,耳朵就“嗡~”!的一声,头被重物击中,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双膝发软,好悬没昏过去!
“八哥!!”
一切发生的太快,卷毛刚看过去,就见那少年抡起了手上的布袋子,且,毫不留情的捶到老八的头上!
而最吓人的……
却是少年此刻的状态!
他脖子流了很多的血,随着袋子在他手中抡起翻飞,血也在不停的涌出,顺着膀子,几乎染红他半个上衣!
再加他此刻腥红的眼,妥妥的噬血感,卷毛一时间,竟畏惧的有些不敢上前……
马胜武借卷毛失神的空挡迅速起身,来吧,翻身农奴把歌唱吧!
“都给我住手!!”
马胜武的拳头刚刚挥起就被那平头的男人拦下了,同一时间,他还挡住了乔凛抡起的布袋子,忙不迭的开口道,“小兄弟,今天这事儿是大叔们不对,这两个叔叔只是想开开玩笑,没成想会一发不可收拾,我替老八和老九给你们道个歉,对不住啦。”
“……”
乔凛没接答话,脸冷着,抡着的袋子还高举着,眸底泛着星点血光,肌肉紧绷,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冲天的戾气。
这气场。
无人不怕。
“乔凛!!”
宁七这才发现他脖子还在流血,连滚带爬的过来,用力的仰头看他,“你脖子怎么啦!是被刀划伤了了吗,乔凛,我跟你说话呢,乔凛!!!”
“……嗯?”
乔小爷好似才从某种情境中清醒,俯脸看了看小人儿惊恐的神情,随即便牵起一侧唇角,斜斜的笑,“死不了。”
他还笑!
宁七渗够呛!
仔细看了看伤口,好在,血在他不动时就不流了。
看来刚刚是因为他抡着布袋,牵扯的幅度太大才导致脖子一直流血,阿弥陀佛,这要是割到了动脉……
她真得去订头炉了。
“对不住了小兄弟。”
平头男子见乔凛身上的戾气消了便继续开口,仨人中倒也只有他五官能端正些,“这事儿的确是叔叔做的不对……”
说着,他还从兜里掏出两块钱,“小兄弟,这钱给你当医药费,你那脖子需要……”
“大哥!”
卷毛一看他掏钱还急了,“你看八哥现在还窝在地上起不来呢,他那袋子里面是不是放板砖了,你还给钱,他得给咱医药费!”
“闭嘴,老八要是不吓唬人家至于被人撂这儿么。”
平头男一眼过去,呲的卷毛不敢在嘚瑟,转回脸,他把钱朝乔凛身前送了送,“小兄弟,这钱你先收着,我住在康子庄小山屯,我叫胡庆山,你下山后如果有哪里不舒服,或是你弟弟妹妹哪里不舒服,都可以去屯子里找我,叔肯定负责到底。”
康子庄小山屯……胡庆山?
宁七一愣,这下不光看平头男人的脸眼熟,他说的这几个名儿也像在哪听过!
嘶~就在嘴边儿,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不必了。”
乔凛没接他的钱,挎好袋子,扯过还在神游的小姑娘,“我们走。”
马胜武和小柱子得令,背好书包就跟了上去。
“喂!!“
被打迷糊的大疤脸用镰刀撑着地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打我那小子!”
四人已经走出很远,回头,却见那大疤脸摇摇晃晃的竖起大拇指,“小子!有种!是个爷们!疤叔欣赏你!以后山下遇见,咱交个朋友!”
怕不是被打傻了吧。
宁七腹诽,抬眼见乔凛仍没什么表情,顶着一肩膀骇人的血迹,颇有一种沧海横流,桀骜风范。
……
天彻底黑了,林子里更是暗的要命,她虽带了火柴,但眼下难找助燃的材料,做不了火把,一行人只能借助月光前行。
趁着黑,宁七便把手伸进衣服里,偷偷地将贴身秋衣的底边撕开—
等到走累休息了,她把撕好的布条拿到乔凛身前,:“我帮你把脖子包扎上。”
乔凛微诧,“哪来的布条。”
“我衣服。”
宁七说着,“别担心,我衣服都一天一换,是干净的。”
“?”
乔凛简单扫了眼,她外套明显不是这布料材质,那就是……
嗯哼!
脸幕的居然一热,咳咳两声,他别扭道,“小爷不用,不流血了还包什么。”
“保护用的!”
小人儿拧眉,“林子里枝枝叉叉多,再给你脖子刮到二次感染了呢,那下山就得去打破伤风了,你听话,一定要保护好了……”
听、听话?
乔凛坐在石头上的姿势有些僵硬,没等言语就见小人儿踮脚站他身前,月光下,眉眼皆是认真的缠绕布条。
离得很近,近到,她每抬下手他鼻梁都会痒痒几分~
鼻息处,都是那股香香的味道~
暗色中,某人的薄唇不禁轻抿浅笑~
“多缠几层,一定要保护好小爷的脖子,若是闹到打针那步,拿你是问。”
……
小柱子和胜武坐在旁边休息,顺便,等三宝给乔凛包扎好伤口。
“三哥,你脖子还疼吗?”
小柱子想到乔凛出手的瞬间,心又朝他靠了几分,要是没乔凛,他们可怎么办?
“没……”
乔凛刚想说没事儿,嗓子却紧了紧,“没大碍,就是包的过程有点疼。”
“我缠紧了?”
宁七耐着性子,“那我再给你松松。”
“嗯,重包。”
乔凛绷着脸,微垂着睫毛遮挡住眸底的愉悦,甚至觉得林子里的猫头鹰叫声都似天籁之音!
宁七缠绕着布条,心里各种过意不去,不管怎么说,他们三兄妹都还好好的,乔凛可是受重伤了,还伤在脖子,多吓人!
“乔凛,对不起,我害你这脖子……”
“爷这脖子跟你没牵扯。”
对方貌似混不吝的打断她,“硬要说的话,那我就说声谢谢,事儿到此为止。”
“你谢什么?”
宁七没明白。
“谢你高瞻远瞩。”
乔凛拍了拍袋子,眉头一扬,“知识就是力量,是吧。”
“噗嗤~!”
她笑了,懂他的意思!
这袋子里都是书,真正的人参是装在那俩书包里的,乔凛当时要求换袋子也是障眼法,这装满书本的袋子打人一下威力肯定大,可不上去就给那疤脸打懵了么。
知识的确是力量。
嗯!
绝对的!
簌簌~~哼哼~~呼噜~~簌簌~
旁边的灌木丛里发出声响,枝杈微微摇晃,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拱来拱去—
什么东西?!
四人刚经历过“抢参”事件,都很警惕,马胜武见状便捡起一根大棍子,二话不说,对着那灌木丛里用力一扎!
“嗷~~!!!”
夜色中当即响起一声劈叉的巨吠!!
“二哥你捅到啥了!!!”
宁七听声只觉脸颊一麻,汗毛都竖竖了!
下一瞬,就见那灌木丛里拱出一张呲着獠牙的大毛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