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铭宇安排车子把明朗送回家，正准备给贾铭薇打个电话问一下，结果秦灵雨的电话就打来了。
贾铭宇颇有些惊讶：她打电话过来做什么？但是他很快就接通了电话。
“我在你隔壁包厢，左手边那个。”秦灵雨很简短地做出了开场白：“进来面谈。”说完她就挂掉了电话。
贾铭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秦灵雨说的在左边隔壁包厢是什么意思。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后背不自觉的出了一层冷汗：这大老板敢情是一直在监视他们的谈话啊！
贾铭宇又折回紫云轩，他按照秦灵雨吩咐的走到了那间包厢。他刚准备敲门，包厢的门就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
两人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个照面，都被吓了一跳，相互尴尬地笑了笑。
贾铭宇打量了一下这人的长相：他约摸三十来岁的样子，长得瘦瘦高高、斯斯文文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看上去就像是从偶像剧里面走出来的白领精英。
“您找谁？”男人笑着问道，他挡在门口，并没有让出位置。
贾铭宇小声说道：“秦总……秦总让我来，来找她。”
“让他进来！”里面适时传来秦灵雨的声音。
西装男人得到命令，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他朝贾铭宇微微一笑，这才把门口的位置让了出来。随后他走出包厢顺手将包厢门给关上了。
秦灵雨并没有在包厢里用餐，圆桌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厚厚一摞的文件。她把这里当成了临时的办公室了。
不知怎么的，秦灵雨也就十五六岁的面貌，可是她坐在那里处理公务的样子一点也不违和。
抿了一口咖啡，秦灵雨招呼贾铭宇在她的对面坐下。
坐下之后，贾铭宇轻声询问她有什么安排示下的。
秦灵雨往椅背上一靠，她揉揉眼睛，反问道：“你对明朗的工作打算做何安排？”
贾铭宇没有立即给出答复。
自从秦灵雨交代了这个任务之后，贾铭宇思来想去考虑了很久很久。
本来凭借明朗的工作年限，把他拉进公司的管理层并不是什么难事。想来公司里面也没多少人会反对，毕竟拍卖会那次事故之后，特别行动部门几乎是全体折戟，而明朗是为数不多仅存的苗子了。
特别行动部门曾经代表着的是公司的精锐力量，所以明朗的能力是没什么问题的，他在公司里面也有一定的竞争力。
但这“竞争力”也是有前提条件的：大半年前的明朗有竞争力，但是大半年后的明朗看起来情况堪忧啊。现在的明朗看起来就像是已经接近报废状态的产品。
当然，抛开明朗现在的糟糕状态不谈，硬要给明朗安排位置，也不是不可以。
他想到了两条路子：第一，重新组织一个小组，让明朗重新做回老本行；第二，让明朗担任教官，负责新入职员工的训练。
这两条路都绕不开的一个问题就是：扩编。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公司业绩略有低迷的趋势，现有的规模已经有些“产能过剩”的迹象了。扩编的这个举动多多少少的会有那么“打肿脸来充胖子”的嫌疑，最后势必要影响公司的利润的。
而要想在不动公司现有人员规模的前提下去安置明朗，那估计就得裁员了！
贾铭宇作为公司的实际经营者，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愿意裁员的。
所以说明朗现在的位置很尴尬，他既在编制内，却又游荡在编制外。
刚才他在询问明朗有没有安排的时候，他心里还希望明朗给出否定的答复，这样他好把这个棘手的差事踢回给秦灵雨呢。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么？”秦灵雨皱起了眉头。
贾铭宇只能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另外他着重强调必须得对明朗进行一段时间的心理干预治疗才能放他上岗，这是不可少的一个前提。
秦灵雨没有应声，贾铭宇又试探性地询问秦灵雨，看看她是不是有门路帮着公司拓宽业务什么的。
以他的头脑，能想到的安置明朗的法子到最后都得动了公司利润的这块蛋糕。所以要想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拓宽公司的业务。
“我看着像是业务员么？”秦灵雨给了他一个白眼。
贾铭宇讪讪一笑，随即问道：“那不知您是打算怎么安排的？”
“后勤仓库。”秦灵雨说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后勤仓库？后勤部就后勤部，仓库就仓库，贾铭宇还从来就没有听过后勤部和仓库可以合起来的。组成的这么一个后勤仓库听起来不伦不类的。
“什么是‘后勤仓库’啊？”贾铭宇忍不住问道。
“我打算成立一家新公司。”秦灵雨又说道，“但是在这之前，我打算先借用公司的名义搞一个试点试试水。”
秦灵雨并没有解释“后勤仓库”的意思，但是她说的话却贾铭宇感觉自己喝的酒全部都醒了：她才收购雄鹰安保多久啊？怎么又想着开一家公司？
秦灵雨该不会是想要洗钱吧？开公司、收公司就跟过家家一样随意？
“您这是？”他试探性地问道，“要搞什么大动作么？”
他不好意思直接说秦灵雨洗钱，只能用“大动作”来比喻，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懂这个隐喻。
秦灵雨直接从一堆文件中挑出一份，然后递给贾铭宇。
“刚刚出去的那位是我的法务顾问。”她十指交叉抵住下巴，接着说道：“我们刚刚讨论的就是开新公司的一些问题。”
秦灵雨递给贾铭宇的是一份计划书。贾铭宇拿过来仔细看了看，发现自己有些多虑了。
秦灵雨所说的开一个新公司并不是那种听起来很高端的品种，计划书里面写着新公司的名字暂定为“博洋劳务派遣有限公司公司”。
劳务派遣，贾铭宇听过这个词，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所谓的劳务派遣，通俗一些来解释那就是外包公司。这种说法可能有些粗暴武断，但是劳务派遣公司和外包公司的性质是差不多的。
“怎么好好的想起来做这个？”贾铭宇嘟囔道，“而且，这跟明朗又有什么关系？”
劳务派遣公司最早是国外的产物，引入国内并且发展起来也有些年头了。但是这东西在他们这里还并不怎么流行，他此前也只是略有耳闻，并没怎么留意过这方面的行情，所以他也不知道这生意做起来会不会亏本。
“当然有关系。”秦灵雨看着他，然后说道，“我在挑选人才。”
“人才？”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劲还没有完全散尽，贾铭宇感觉自己的脑子更迷糊了：“挑选……人才？什么人才？”
是像明朗这样的人才么？半年多前的明朗的确是人才，可是经过大半年的放逐，明朗就像是一枚精铁埋进湿土，都快锈蚀殆尽、要报废了。
难不成是自己刚刚强调的要明朗进行心理干预治疗的话还不够明显？还是在秦灵雨的眼中，明朗始终是一块璞玉？
“我需要特殊型的人才。”秦灵雨说道，“明朗现在没事做，正好可以给我去当后勤，帮我去物色这样的人才。”
贾铭宇这才明白过味来，原来秦灵雨所说的“后勤仓库”里面的“后勤”指的是这么个意思。
“后勤”解释清楚了，那“仓库”呢？
秦灵雨耐心地跟他解释了一番。
在她的构想中，她的这个劳务派遣公司将要搜罗的是高质量的人类精英。
明朗的任务就是关注、审核并招录这些精英入职劳务派遣公司。而在将这些精英招揽进公司之后，明朗他们又将为这些精英今后的工作提供一系列的辅助。
“你可以这么理解：”秦灵雨说道，“我要开一个公司，但是这个公司的档案部、人事部和后勤部甚至财务部我都要暂时设在雄鹰安保内。所谓的‘后勤仓库’就是集档案、人事、后勤以及其他职能部门于一体的这么一个组合体。”
档案部、人事部、后勤部、财务部……这些职能部门组合在一起，基本上就快要等同于一家公司了。按照秦灵雨的解说，她的那个劳务派遣公司的存在感变得十分单薄，其作用更像是一个简单的平台，甚至没有存在的必要。
这就像是缝合怪一样的组织机构，而不是公司。拼凑起来组成了身躯和枝干，而秦灵雨是这个组织的首脑。
这样的公司要是遇到了审查，能过得了关么？贾铭宇忍不住这么想。另外这个劳务派遣公司的组织架构里面还有相当一大部分是“嵌合”在他的雄鹰安保里面的。
不会出事吧？
秦灵雨现在虽然是公司的幕后大老板，可他是公司的实际经营者，他还是有一部分公司股权的。
自己的心血啊，这真要出问题，他得哭死。
“您是认真的么？”他忍不住问道，有些欲哭无泪的感觉。
秦灵雨没有回答，她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颇有一股壮士去兮的气概，可是眉心却蹙成了川字型。
“我能拒绝么？”贾铭宇又问道。他虽然见识过秦灵雨的手段，但是她提出的这个计划已经超出了自己生平所见的认知。他本能地觉得这个计划很不靠谱。
不靠谱的计划，风险都无法评估。秦灵雨或许是个优秀的商海舵手，但是这个公司是他一手打拼起来的，经不起惊涛骇浪的拍打。
“最好不要。”秦灵雨看着他，“否则，你绝对会后悔的。”
“这是……”贾铭宇的呼吸有些局促，“威胁么？”
“我会带着你，慢慢去见识一个全新的世界。”秦灵雨淡淡的说道，“你拒绝了我，也就丢掉了这个机会。”
贾铭宇做了一个深呼吸，脸上的表情一会儿肃然，一会儿纠结，最后转为苦笑。
他一时间还真的有点拿不准自己应该如何选择，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酒的缘故，他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指引他：跟着这个女人的脚步。
他不是那种保守迂腐的性格，惊涛骇浪他的确经不起，可是现如今公司已经交由这个女人去掌舵了。
他不信秦灵雨看不到那些潜藏的风险。有秦灵雨这个船长掌舵，天塌下来有她顶着先，这船真要倾覆，她也逃不开不是么？
他叹了一口气，问道：“那我怎么跟明朗说呢？”他掏出手机：“要不我把他号码发给您？”
秦灵雨的这个计划，他听得一知半解。但是大概还是明白了一点：明朗现如今应该不再归他管了。
“明天他照常来公司签到。”秦灵雨一边说着一边俯下身去将一个黑色的箱子拎起来放在桌子上。她把箱子推到贾铭宇的面前，说道：“你把这个给他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