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钱肯定是要给的,晏子修虽然说话扎肺了一点,但就凭这一身的真本事,姜传海也觉得给多少都值。
但他此刻看着景绍辞这副千疼百宠的样子,作为长辈,心里忽然生出了几分调侃。
“你们两个都已经结婚了,小晏作为景家的儿媳妇,按道理来说应该完全不缺钱吧?”
当初两人结婚的消息只有一小部分人知情,而这些人中就包括姜传海,但离婚的事他还不知道。
话音刚落,景绍辞黑眸中浮起一抹隐约的温柔,回道:“因为他想凭自己的能力养我。”
嗖嗖两枚无形飞刀,呼啸着正中姜传海的膝盖。
别人家的老婆嫁入顶级豪门,还想要凭自己的本事挣钱养老公,他结婚25年,老婆凭本事让他叠戴三顶绿帽子。
要不是晏子修,他这冤大头都得当到坟墓里去。
姜传海沉沉的叹出一口气,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辞啊,你真是娶对人了。”
等两人从房间出来后,晏子修就立刻走到景绍辞面前。
景绍辞握住他的手轻轻地点了下头,晏子修立刻满目生光的冲他弯眸一笑。
果然拔丝地瓜谈服务费就是妥帖,看来以后出来都要带上他。
这边,柏图南也一直没有走。
他并不是被晏子修的那两句话唬住了,毕竟他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
华国风水界自二十年前便隐隐以港城为首,而他能坐在头把交椅上,更不是吃素的。
就算晏子修能看出是三重龙虎之局又怎么样,就算会解又如何?
年少便损阳寿,必定命不久长。
想到这里,柏图南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弟何逢。
何逢立刻领会其意,看着姜传海开口道:“姜先生,我师父时间金贵,恐怕在座的各位。”他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没人能够耽误的起。”
姜传海看向晏子修,意思和态度都十分明显。
既然谈妥了价钱,晏子修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他走到柏图南面前,认真问道:“此局,你解还是我解?”
柏图南讽笑一声,看着他道:“既然你这么神通广大,连我什么时候死都能铁口直断,自然是你来解了。”
晏子修微微颔首,认同道:“倒是也行。”
柏图南侧过身,然后抬手朝阳鼎方向一划,开口道:“景二少,请。”
话音刚落,晏子修便单手抓住他的前襟,然后就像给狗丢飞盘一样,将柏图南整个人横甩出去。
‘砰’‘哗’‘梆’——
柏图南一路撞翻花瓶,盆栽,最后胸口直直撞上阳鼎,鼎翻之后,他重重摔落在地,张嘴就喷出一大口鲜血。
血液溅在鼎纹之上,表面瞬间就镀上了一层暗红色的锈铁,其上原属于青铜器的光泽如同被腐蚀了一般,全部黯淡下去。
这时,晏子修收回手淡然的道:“此三重龙虎之局,已解。”
变故发生的太快,在场除了他本人和景绍辞,其他四个人都没反应过来。
尤其是姜传海,下巴就像被拽了根线似的,整个脖子都前倾了。
符纸呢?斗法呢?好歹八卦盘也拿出来一下吧?
“你——!!”
何逢整个人既惊又恐,目眦尽裂般地指向晏子修。
晏子修看着他这副气急的模样,略带疑惑的道:“你师父亲口所言让我解局,难道要出尔反尔?”
何逢只觉得自己也快吐血了,他顾不上跟晏子修掰扯,赶紧转身跑向阳鼎。
此时的柏图南呼吸急促,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杂乱的搭在前额,嘴角下巴处满是血迹。
何逢吃力的将他上半身抱起,摇晃着大喊道:“师父,师父你怎么样?”
晏子修也跟着走了过去,右手负至身后道:“你这一口心头血损了二十五年阳寿,勉强可抵这乾位之威。”
柏图南指尖狂颤的抬起了右手,他指向晏子修,喉咙中不断发出‘嗬、嗬’的声响。
晏子修垂眸而视,神情无喜也无怒,“下月寿辰便是你大限临头之日,好生准备后事吧。”
若是柏图南只是做了这一件错事,他或可饶恕,只会略施薄惩。
但此人以风水为名指引富人购买地皮,建造好房屋后再卖给普通人。
他在地基之处布下风水大阵,以活人阳气催动富人财帛之运,长此以往,住在那里的普通人轻则身虚体乏,重则气运剥夺,一生庸碌至死,后代也再无作为。
又或是帮身犯杀孽之人压制死者冤魂,使对方生生世世不踏轮回。
如此恶事,桩桩件件,柏图南都做了不少。
此刻的柏图南才明白,原来自从他踏入姜家的那一刻,晏子修就早已做好了打算。
无论他如何选择,今天都必定是这种下场。
柏图南顿时又呕出一口鲜血,阴狠的看着他道:“你……你就当真……不怕……不怕我门下之人……报复……”
晏子修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声如寒雪的道:“我乃九钱天师,此世间所有玄门中人都要叩称我一句师君,你门下弟子,于我而言不过蝼蚁罢了。”
柏图南听了这话,忽然笑着喘咳起来。
过了好一阵,他艰难的撑起身体,眼中搅动着阴狠道:“你不怕,难,难道景家,也不怕吗?”
无论是他还是晏子修,心里都清楚一件事。
那就是他们这种人想要用阴司手段害人,简直防不胜防。
晏子修眼底划过一道湛金色的锋芒,微微俯身道:“我以道心立誓,你若动景家一人,我便抽你三魂七魄,生生世世受炼魂之苦。”
话音落下,柏图南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缚了一下。
这代表契约已成,再无还转。
他满目骇然的瞪大双眼,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原来这世间,竟真的还有天师存在。
柏图南几乎眼角寸裂,他用尽最后一口气,跪伏于晏子修脚下。
“师君,晚辈,晚辈……”他一头磕在地上,声泪俱下的道:“知错。”
晏子修眸光冷然,并无半分怜悯之色。
他用极低的声音对柏图南说了一句话,然后转身看向姜传海道:“姜先生,余下的事情你自行处理。”
姜传海猛的回过神来,连忙点头道:“哦,哦,好。”
如果说上次晏子修唤来黑白无常,让景封易和谢莞歆清清楚楚的知道了他这一身的本事。
那这次单手甩飞柏图南,却让夫妻俩不约而同的得出了一个结论——
小修是真的喜欢小辞。
要不然就凭以前两人在家里吵架,自家儿子拦着小修不让走的架势,估计一拳就被打晕了。
上车后的晏子修心情很好,眼底含着笑意的样子跟刚才判若两人。
景绍辞知道,这是小道士赚钱以后的专属表情。
看着看着,他便轻笑一声道:“你就这么高兴?”
“嗯。”晏子修肯定的点了下头。
景绍辞实在心痒,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耳垂。
这次晏子修没有打偏他的手,毕竟地瓜不久前才帮他要过服务费。
他感受着对方指腹的温度,在心里默数五秒后咬牙道:“适合而止。”
景绍辞最后又揉了一下,这才收回了手。
景封易在里面跟姜传海说了一会话,五六分钟后才和谢莞歆一起上车。
“小辞,你送我们两个直接去公司总部。”
景绍辞嗯了一声,然后发动车辆。
将景封易和谢莞歆送到云昇后,景绍辞看着晏子修道:“现在你想去哪里。”
晏子修想了片刻,转头看着他道:“我想吃蓼花糖。”
景绍辞蓦然想起了那个下雨天,晏子修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边哭边吃蓼花糖的样子。
那是他第一次见这个人哭,也是至今为止的唯一一次。
景绍辞薄唇微张了一瞬,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问原因。
他在手机上搜到一家店,然后就直接开车过去了。
到了地方后,景绍辞对晏子修道:“你在车里坐着,我去买。”
说完,他就直接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去了。
几分钟后,景绍辞提了两大袋蓼花糖回来,看上去得有十斤。
晏子修微微睁大双眸,“你为何买这么多?”
“你爱吃。”
景绍辞说完后先找出消毒湿纸巾让他擦了擦手,然后才拿出一块放到了他的手里。
晏子修刚吃了一口,他又拿出一瓶鲜榨果汁拧开,然后一直握在手上。
晏子修吃完一块,犹豫片刻之后,从袋子里拿起一块递了过去,“你也吃。”
以前的蓼花糖,他是从来都不分给别人的,连几位师兄也不例外。
景绍辞示意自己手里拿着东西,开口道:“你喂我。”
晏子修唇角微抿了一下,然后用两根手指捏着递到了他的嘴边。
景绍辞低头咬了一口,然后默默的嚼了起来。
说实话,这蓼花糖虽然松酥适口,但与现在的那些高级点心相比,味道十分普通。
景绍辞清楚晏子修爱吃一定有他不知道的原因,但对方不想说,他也不会问。
晏子修一连吃了十二三块,然后就吃不下了。
他将袋子系好,认真说道:“不可浪费,带回家吃。”
景绍辞这时却看着他道:“以后你想吃的时候,我都给你买。”
晏子修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开口回应。
处理完姜家的事后,晏子修就去了《指天问道》剧组。
虽然还没有正式开机,但前期的剧本围读和武打训练他都要参加。
几天后,景封易忽然给他打来了电话。
“你姜伯伯家里的事,和他堂弟有关。”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晏子修大概也就心里清楚了。
这对姜传海来说毕竟是件丑事,所以景封易并没有多问。
至于邹焕芳最开始是怎么跟姜传海的堂弟勾搭成奸,他堂弟又为何他要害他,景封易知道的也不详细。
“凡这世间怨恨,无非情财仇三种”,晏子修语气淡然的道:“不过都是一叶障目,自寻苦果罢了。”
景封易跟晏子修交谈的次数不多,猛不丁的一听他这种语气,真还有些不适应。
他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小修,你什么时候回来。”
儿子不问,他这个当父亲的总要起点作用。
晏子修想了一下,然后道:“今晚。”
景封易没想到自己问了个正着,微不可见的抬了下唇角道:“好,那我们等你回家。”
结束通话后,景封易并没有告诉景绍辞,也算是他给儿子的一个小惊喜。
当天晚上,景绍辞是参加完一个国际经济论坛的晚宴才回家的。
到家已经快11点了,回到卧室,他先面无表情的脱下了西装外套。
正当他拉下领带时,余光无意间瞥见了床上的鼓包,然后猛地停下了动作。
景绍辞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又认真的看了一会。
晏子修正在睡梦之中,忽然就被耳廓不断传来的酥麻给弄醒了。
他下意识抬手拂了一下,没想到手指就被一只大手握住了。
晏子修睁开双眸,就见景绍辞在他指尖轻轻地吻了吻。
他倏地抽回手,然后微蹙着眉心瞪着对方。
景绍辞低下头看着他道:“回来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想给我一个惊喜?”
晏子修推了他一下,“你先去沐浴更衣。”
景绍辞又一瞬不瞬的看了他一小会,然后才开口道:“好。”
等他穿着睡衣再次回到床上时,晏子修已经又睡着了。
这次景绍辞没有吵醒他,而是从背后用手臂将人拢到怀里,然后也闭上了黑眸。
隔天起床,晏子修才告诉他突然回来的原因。
“今日乃农历七月十五,我回来陪你过鬼节。”
别的情侣都是过圣诞过情人节,轮到他就只有鬼节才有这种特殊待遇。
不过只要晏子修回来,景绍辞根本不在乎什么原因。
“吃完早饭后,你陪我去一趟竹缘斋。”
景绍辞有些不满,沉着脸道:“去那干什么。”
“有事。”
两人开车前往的路上,景绍辞开口问道:“竹缘斋的老板到底是什么?”
“妖。”晏子修简短的道:“一根修炼三百多年的竹妖。”
景绍辞眉梢一动,“那他不怕你?”
晏子修目视前方,神情淡然的道:“他凭草木之精修炼成形,从未有祸害凡人之举,自是不必惧怕。”
景绍辞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到了竹缘斋后,殷决刚一看到晏子修,就直接翻了个大白眼。
“你在此处等我片刻。”
晏子修跟景绍辞说完这句话,就和殷决一起去到了楼上。
上楼后,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今晚你与我同去。”
殷决听了这话,再联想到楼下等着的景绍辞,露出了一抹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不会是要把那个东西给他吧?!”
晏子修没有表态,只是神色清冷的看着他。
殷决目光定定的看着他道:“你若错过了这次,可是还要再等六十年,那可是一甲子啊,你真的想清楚了?”
晏子修依旧保持沉默,好像他来竹缘斋就只是为了说刚才那句话。
“哈。”殷决看着他这个样子,神经质的笑了一声,“你别告诉我,你真想跟这个凡人平平安安,朝晖日落的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