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桑!清水桑!”
东京国际机场出站口,一个胖胖戴着眼镜的青年男人,一边挥手一边对刚出站的宁兵卫大声喊着。
宁兵卫耳聪目明,一眼便瞧见声源处的男人,不禁眼前一亮,迎着男人走了过去,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久次郎,好久不见!”
男人名叫井上久次郎,供职于东京一家中型互联网公司,妥妥的社畜程序员一枚。
至于他和宁兵卫相识相交,则要追溯到九年前,几乎是网络上写烂了的见义勇为桥段的翻版。
那时宁兵卫初出茅庐,名不见经传,一路挑战至东京。结果晚上吃面的时候,遇到了被雅扎库勒索的久次郎。
眼看对方动了刀,差一点就要重伤久次郎,宁兵卫看不过去,便出手救了他一命,两人的交情自此而始。
久次郎心地纯善,知恩图报。哪怕宁兵卫性格孤僻,不善交际,九年来也一直主动维持着与宁兵卫的联系。
后来知道宁兵卫母亲重病之后,更是拿出大半积蓄借给了宁兵卫。所以宁兵卫对久次郎也一直心怀感激,是他在世俗界为数不多的好朋友。
结束了华夏的行程,因为涉及到许多绝密事务,华夏官方原本是不打算放宁兵卫回扶桑的。后来据说是南宫那位接了一个电话后,才亲自签了一份赦免令。
所以最终在付出签署一份保密协议,以及滞留华夏两个月的代价后,宁兵卫重新回到了扶桑。
而且这一次回来,南宫甚至还以“见义勇为”的名头,给他奖励了一百万,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那份保密协议的封口费。
宁兵卫原本不想收,但如果不收的话,南宫根本不会放他走,所以最终也只能勉为其难收了下来。
不过这样一来,宁兵卫原本窘迫的财务状况大为缓解,再加上“栀鹊”要通过物流运送到东京,大约会晚上一天。为了给花枝子一个惊喜,他便想趁着在东京的机会,给对方挑一份合意的礼物。
他在第一时间想到了久次郎,并通过秦钟越的帮助联系上了对方,才会出现今天这一幕。
“清水桑,你怎么会跑华夏去的?”久次郎见到宁兵卫非常高兴,一路问东问西,还佯装抱怨道:“我刚接到华夏来的电话时,还吓了一跳,以为又是什么新型诈骗手段。不过,现在的诈骗电话也太多了些,如果不够聪明,真有可能上当呢!”
宁兵卫也不说话,就笑着听对方唠叨。一直来到停车场,找到久次郎的座驾——一辆二手丰田,上了车以后,久次郎才停下啰嗦。
“清水桑,你刚下飞机应该没吃午饭吧,我们先去吃烤肉怎么样?”久次郎嘿嘿一笑,咽了一口口水:“我知道一家新开的烤肉店,味道特别好!”
他是个吃货,对东京许多冷门宝藏店铺几乎门清。加上和宁兵卫太久未见,自然要找个理由去开开荤。
宁兵卫自无不可,他确实有些饿了,便笑着说道:“行,不过我来请客!”
“诶?”久次郎一愣,随后有些不悦:“干什么呢?清水桑!好不容易来一次东京,怎么能让你请客呢!”
宁兵卫明白对方是为了照顾自己的经济情况,故意这样说,心中一暖,还是坚定地说道:“久次郎,你帮助我那么多,请你吃一顿烤肉而已,太过微不足道了。”
“清水桑,我们不是好朋友吗?好朋友为什么要分地这么清?如果真要论起帮助的话,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恐怕更难报答吧!”
“是啊,我们是朋友!”宁兵卫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呢喃一句,随后说道:“可我请你吃饭这件事是认真的!”
久次郎不由转头看他,便见宁兵卫笑着开口:“久次郎,不用担心我的钱不够,这次去华夏,我可是赚了一大笔呢!”
“诶?”久次郎有些诧异:“你去干什么了,清水桑?”
久次郎知道自己这位好友满脑子都是剑道,说句难听的就是与社会有些脱节。他实在想不到对方去了华夏又能有什么发财的机会。
难道别人请他当杀手,远渡重洋是为了杀人?
久次郎摇了摇头,自己都觉得这个猜测有些荒诞可笑。在他眼里,宁兵卫还是很有正义感的,绝对不可能去做这种事情。
而且现在都是法治社会,听说华夏警卫力量极其森严,如果对方杀了人,是不可能大摇大摆回到东京的。
宁兵卫此时要是能听到久次郎心里想的话,一定会认真告诉他:“兄弟,你猜对了!”
宁兵卫在签署保密协议的时候,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此时听到久次郎问起,便直接说道:“你知道我是练剑道的,这次去华夏就是去给几个富商当教练。”
“是这样吗?”久次郎有些狐疑:“清水桑,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有钱人吗?怎么会去给他们当教练的?”
“久次郎,人是会变的。”宁兵卫认真回答:“你知道我的情况,实在没有可以挑选的机会。”
久次郎脸色涨红,连忙道歉:“清水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宁兵卫点点头,微笑道:“不过这几个富商口碑都很好,不然我也不会答应。”
“这样啊!”见到宁兵卫没有生气,久次郎放下心来,八卦心又起,忙问道:“那你这次去华夏赚了多少?”
宁兵卫想了想,如实回答:“差不多两千万円吧!”
“两千万?!”久次郎惊叫一声,差点把车窗玻璃震碎:“该死,华夏现在这么有钱了吗?随便教教剑道就能挣两千万?”
“喂!”宁兵卫不满道:“我好歹是剑道十段,不是一般的花架子好不好!”
“咳咳咳……”久次郎激动地一阵咳嗽:“差点忘记清水桑你是大宗师了,两千万肯定是物有所值!”
“那是!”宁兵卫脸上露出骄傲之色,冲着久次郎笑道:“所以今天的午饭,你就不要跟我抢了。”
“当然!”久次郎兴奋起来,拍拍肚子大声道:“今天,一定要让清水桑看看我的实力!出发……”
油门一踩,车子再一次加速,朝着远方驶去。
…………
“花枝子!”
男人威严地跪坐着,给自己添了一杯茶,细细品尝着。
“父亲大人!”
花枝子穿着素雅的和服,衬托地整个人出尘脱俗,只是此刻却低着头,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斋藤一和看了一眼身前的女儿,眼里的慈爱一闪而逝,接着透出一种冰冷,仿佛再看一件即将卖出去的货物。
只听他严肃地说道:“花枝子,明天是你和南村议长订婚的日子,还有什么是需要我帮你做的吗?”
花枝子语气冷漠,小声道:“没有了,父亲大人!”
“是嘛!”斋藤一和沉默几秒,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在怨恨我,但你以后就会明白,南村议长是我为你选的良配。”
花枝子冷笑一声:“五十四岁的良配吗?”
斋藤一和眉头一皱,不悦道:“五十四又怎么了?在扶桑政坛,六十岁都是当打之年。”
“而且南村议长还是安森阁下的心腹,下一届肯定是要入阁的,到时候你就是部长夫人,是整个扶桑都要仰望的上等人,恐怕我这个父亲都要来巴结你!”
见花枝子沉默不语,斋藤一和又道:“当然你心中不快,也算情有可原。不过婚姻嘛,和爱情不同,重要的是把家庭经营好。南村议长年纪是大了些,但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至少会更疼人不是吗?你去了那里,日子只会比在斋藤家过的好!”
“是嘛!”花枝子淡淡一笑,冷声道:“但我听说南村议长还有两个儿子比我都大,你觉得他们会愿意看到我嫁进南村家吗?”
“那又怎么样?”斋藤一和全然没有把女儿推进火坑的愧疚,语气不容置疑:“至少现在,南村家是南村议长说了算!”
“那么以后呢?”花枝子抬起头,直直盯着斋藤一和,讥笑道:“如果以后南村议长去世了,他们面对一个比自己都要小的继母,女儿又该如何自处呢?”
斋藤一和举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但很快就不着痕迹地送到嘴边,淡淡开口:“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相信南村议长一定会安排好你的事。即便没有安排,凭花枝子你的美貌,难道还搞不定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吗?”
花枝子瞪大了眼睛,实在想不到这竟会是一位父亲对自己女儿说的话。
斋藤一和望向花枝子,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语气变得十分沉重:“花枝子,我希望你能明白。身为斋藤家的女儿,从出生开始,就背负着家族复兴的责任。哪怕你受尽屈辱,也必须完成属于你的使命。”
“使命?”花枝子难得地冲着斋藤一和大声:“斋藤家的使命都让女人完成了,那你们这些男人干什么去了?”
“啪……”
一声脆响,鲜红的巴掌印印在花枝子白嫩的脸上,显得尤为刺目。
津南赶紧冲了进来,拉住斋藤一和,小声劝道:“师父,花枝子只是激动了一点,她肯定没有忤逆师父的意思。”
斋藤一和充耳不闻,反而冷眼看着低声啜泣的花枝子,丝毫不客气地说道:“我知道你心心念念都是那个男人,但我可以告诉你,他陷入了巨大的麻烦中,如果我不出手,他绝对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嫁过去,否则我可不敢保证回到扶桑的是不是一具尸体。”
津南擦了擦额头上汗,冲着花枝子小声道:“花枝子,给师父认个错吧!”
花枝子只是捂着脸呜呜哭,却是一句话都不肯说。
斋藤一和冷哼一声,大步走到门口,突然转头道:“我要选举下一任青森市议员,这将是你为斋藤家办的第一件事,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说完,斋藤一和转身便走,可走了一步,身子猛又顿住,指了指花枝子的脸,淡淡说道:“记得敷药,我不希望南村议长因为看见不美好的事物而影响心情。如果不行,那就多抹点粉。津南,你监督一下她!”
这一次,他再没有停留,径自大步离开,徒留下津南尴尬地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
“尝尝这个……这个好吃!”久次郎将一串烧鸟放到宁兵卫碟中,催促道:“这家的主厨可是烧鸟仙人的徒弟,烤的烧鸟堪称一绝。”
宁兵卫依言拿起,尝了一口,油脂的香味充斥于口齿之间,确实十分美味。
经这烧鸟香味一激,宁兵卫食欲大起,两人瞬间大快朵颐起来。
“这朝阳新闻不是一直都只报道时政吗?怎么连议员订婚这种花边新闻都登上来了?难道现在连政治如此严肃的话题,也要开始学娱乐圈一样吸引眼球吗?”
旁边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宁兵卫转头望去,就见邻桌一个颇为严肃的老者,此时正拿着手机在看,还不时跟对面的伙伴说上两句。
同伴瞅了一眼手机屏幕,笑道:“议员好歹跟政界挨着了,也不算花边吧。”
老者冷哼一下,不悦道:“估计又是那些恶心的政斗伎俩吧。这些政治家们如果把精力拿出来一半放到民众身上,扶桑经济也不会如此不景气!”
“……”
宁兵卫不以为意,只当两个愤青在乱喷,扶桑近些年经济下行,这种人也变得越来越多。
算上聊天说话,两人吃了大半个小时,才堪堪吃饱,宁兵卫先一步起身结账,久次郎坐了一会儿,才起身跟在后面。
“老板,结账!”
“诚惠一万円!”老板笑眯眯地说道。
宁兵卫拿出南宫准备的银行卡,刷卡结账。余光一瞥,发现老板手机上面也是议员结婚的新闻。
“老板,你也关注这个?”
老板笑着说道:“我不关心,但是政坛上老夫少妻挺有话题的,而且那个未婚妻也很漂亮。”他一边说,还滑动屏幕将照片露了出来。
宁兵卫看了一眼,只觉一身血液猛地冲到头顶,接着又极速坠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清水桑,好了吗?”久次郎拍了拍宁兵卫的肩膀。
宁兵卫转过头,露出一张惨白如死的脸庞,颤抖地说道:“久次郎,我要回青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