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妖同榻而眠,直至天光乍现,鸡鸣时分。司空墨第一个醒来,看着眼前一张勾人的睡颜,心满意足地笑了,这妖虽冷漠却生性纯良,当真是好骗极了。
“陛下还要看多久?”若生其实也醒了,只是感觉被人盯着,迟迟不想睁眼。
“师兄生得好看,朕多看看也不为过。”司空墨侧躺着,还是那副狐狸般的笑容,要不是见若生已醒,怕是已经管不住对他上下其手了。
“轻浮。”若生也想不明白,这些话居然是从一个帝王口中得来的,礼仪廉耻难道不是做帝王的基本行为准则嘛。
“奴才给陛下请安。陛下,该洗漱了。”季公公带了几个小太监进来,司空墨被他们仔细伺候着洗脸揩手,又用青盐漱口,更衣束发。
若生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服侍的程度,心里大概明白为何人间多数人都想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
“公子,老奴也帮您一并束发了吧!”季公公见若生束发时不太熟练,小太监本来要上前伺候,可若生太过清冷,所以不敢贸然靠近,还是季言才敢走向前开口询问。
若生平日多是不扎不束,这束发要是束不好,那干脆也不束便是,正想拒绝季言的好意,却被司空墨走到后面打断了,“不必,朕为师兄束发。”
季公公把多余的人谴了出去,笑了笑,“公子昨日睡得可好?您可能不知道陛下平日里总是夜不能寐,昨夜多亏有公子在,陛下才睡了个安稳觉。”季公公是宫中老人,从小就伺候着司空墨,这些事也只有他敢提及。
若生呆坐在梳妆台前,感受到发丝被人轻轻梳理,听季公公一番话后问到,“陛下平日不好睡?”
“是的公子,陛下总是失眠难寐,有时梦中惊醒后便坐到天明,这些老奴一直看在眼里,很是心疼。”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能不心疼,看着昨夜陛下睡了个安稳觉,心里便知道这公子在陛下心里的地位并不一般。
“季言,太监总管不想当了?”司空墨虽然嘴里呵斥着,心里却愿意将这些讲给若生听,既是他主动询问,那也不必隐瞒。
“是老奴多嘴,这就下去为陛下准备早膳。”说完赶紧退了下去。
“师兄,可听见朕失眠这一症状,以后要担起朕御用太医这一职啊。”司空墨又开始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太医?”这词是若生第一次听见,
“是的,只为朕看病,如何?”司空墨望着铜镜里是的若生邪魅的笑了笑。
“嗯,听上去比什么国师好很多。”若生还是心思纯明,并不知身后人打的主意。
“束好了,师兄可真好看。”用精致的簪子束发,果真气质又有不同,司空墨往镜子里看着说道,“特别是这双蓝色的眼睛,很特别。”
“无聊。”若生不想理这让人脸红的对话。
“朕赐你个俗姓如何?蓝字如何?”司空墨这段日子早就习惯了他这副口吻,无非是轻浮、无聊、不知廉耻。
若生在心里念了一下,蓝若生,其实是个不错的名字,毕竟有名有姓才好游走于人间。
“师兄不喜欢嘛?”见若生不答话,司空墨将身子俯了下去,手搭着若生的肩,两人几乎脸贴着脸。
若生被他撩得面红耳赤,不愿回答,一闪身形就出了内室。
早膳过后,一行人整装待发,由于山路狭窄,马车无法上山,只能骑马下山。昨晚应是下了场雨,清晨的百画山空气宜人,山雾缭绕,路边的花草都还沾着薄薄的露水。司空墨看了看身旁同行的人,觉得十分惬意,心情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舒畅了,这山间没有血腥,没有争斗,又有心仪之人在身侧,真是好极了,如果可以他倒是宁可不做这帝王,做个闲云野鹤的散人。
一行人到了山脚,百姓连连跪拜,加上马匹众多几乎把一条大道都占满了。司空墨刚要上马车,破风之声随后袭来,几支冷箭朝他的方向射来,司空墨侧身一闪,箭刚好刺在了搀扶他的小太监身上,若生见状立即施法将司空墨所在的马车护了起来。
随后分别从树林里、巷子里钻出来一波黑衣人,一瞬间百姓四处逃窜,堇青带着手下吹出了大量迷烟,场面十分混乱。。
“果然还是行动了。”司空墨云淡风轻,仿佛刚刚被刺杀的不是自己。
“我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堇青带着侍卫把司空墨的马车护到了身后,那些黑衣人不听劝,还准备以命相搏,只是打了两个回合,瞬间感觉气血攻心,全部都倒了下去,只剩带头的那位勉强撑着没有立刻倒下。
“是毒,狗皇帝你早就预料到了?”为首的黑衣人说道。
“死到临头还以下犯上。”堇青一刀将为首的黑衣人抹去了脖子。他们早在一月前就掌握了这帮刺客的踪迹,只等时机一网打尽。
“陛下,那剩下这些人如何处置?”堇青将在黑人人身上摸出的云纹玉佩双手递给了司空墨。
司空墨此时还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的看完了一场好戏,看了看手里的玉佩,果然是天青阁的人,看来皇叔已经按捺不住了,这后面像这样的刺杀自然少不了了。
“杀了,一个不留。”司空墨冷冷地说道,眼里没有一丝感情。
刚才血腥的场面一下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好像这场打斗从未发生过,一行人再次整装待发,只等人一声令下。
“公子,这是您的马。”堇青将一匹上好的宝马牵到了若生的面前,若生并没有去接过缰绳,而马也啼叫了起来,堇青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蓝太医,陛下邀您同乘。”季言过来打破了两人的僵局。
若生没多想就往那辆雕刻有龙凤图案的马车走去,他出行都是腾云驾雾,不是不愿意骑,只是马儿多是灵长类动物,他懒得施法控制。
“季公公,这是....”堇青再次陷入了疑惑,什么时候多了个蓝太医他都不知道,而且帝王还邀他同乘,他从帝王登基就开始侍奉,就连妃嫔都没有和帝王同乘过马车。
“堇大人不必多疑,这蓝公子是陛下昔日好友,又身怀绝技,两人一见如故,自然待遇会不同一些。”季言笑着解释道,也是害怕堇青为了护主去彻查蓝公子。
若生踏上了马车,马车结构方正,很宽敞,布置也很精致,就连毯子也是用的上好的狐狸毛铺成的,司空墨端坐在最里面,若生便去了左侧位置。
“还以为师兄不会上来呢。”司空墨见到若生又恢复了笑容,刚才那个杀伐果断的帝王好像不是本人。
“懒得骑马。”若生打量了一下司空墨,毕竟刚才几支冷箭是实实在在从他身边划过去的,确认没有受伤后松了口气,头往后靠了靠便想闭目养神。
“师兄?刚才朕....”虽然若生的眼神收得很快,但还是被司空墨捕捉到了,他以为这眼神是对自己的审视,他怕自己被嫌弃。就连他自己都嫌弃这刀口舔血的样子,又何况是涉世未深的他呢。
“玄烨,这些年你过得很艰难吧?”若生看得出,他虽身为帝王,那些表面的光鲜亮丽身后的满目疮痍没人能看到。在这权利争斗中活下去,这些年到底是耗了多少精神,逼迫自己过着冷漠嗜血的生活,今日要不是他早有算计,恐怕又死了一次,一旦陷入这权利的漩涡中,他就再也不是,也再也不能是那个当初在百画山聒噪单纯的小师弟了。
“若生。”司空墨没有回答他到底艰不艰难,只是感觉心中有一股热血涌了上来,他的师兄原来一直懂他,他一下扑上去把若生抱住,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宣泄着这些年的苦闷和委屈。仿佛回到了幼时一样,他每次受到同门的欺负也要回来抱着若生哭诉一般。
若生对这突然的举动也没有像之前一样推开,原来还是从前那个小孩,只是轻声问道,“权衡利弊,能否全身而退。”
“朕找到了救赎,理应全身而退。”司空墨还是紧紧搂着若生,这场和皇叔持续了五年的争斗是该画上句号了。
一段时间的颠簸,已是黄昏时刻,马上就要进入黎城,为了不走动风声,惊动城中百姓,堇青让多余的人马原地驻扎,其余人扮成商队进下一个城池休息。
黎城风景秀丽,四面环山,两江穿插在城中,素有水乡之称,它最出名的还是城中的柳树,成为多少文人墨客笔下的风景,也寄托了许多人的情思。能在这个城池里休息一晚,再好不过了,进入城内就直奔一处四合院去,这是官家的府邸,早就有人在门口远远的候着。
住进四合院后,若生闲来四处走走,看见司空墨房里乌泱泱跪着些人,也不想过多去关注。于是换了个方向,想去找一坛酒喝,出来才发觉这四合院位置极佳,修建在湖畔边,院子外还修建了长堤,晚间的夜色实在是不错,水面被月光照得波光粼粼,迎面来的是吹过湖面的风,这夜色也让若生停住了寻酒的脚步。
“蓝太医,好兴致啊。”司空墨其实已经在他后面站了有些时候了,良辰佳境不忍破坏,便在旁多站了一会儿。
若生回头便看见司空墨拿了坛酒过来,正合他意,只是他身后还跟着官员太监,倒像是刚刚处理完政务还没来得及遣散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