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苏觉也是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一听说,明早能见到明悟大师,顿时是激动不已,当下便也在这寺里住下了。
明悟大师已有几年不出关了,若是有幸能得见他一面,实在是佛祖保佑。
想想远在边关的儿子,苏觉的心里便觉得是一阵激动。
待听老夫人将今日之事细说了一番之后,苏觉却又是沉默了。
“觉儿,怎么了?这月儿与佛祖有缘,是该庆贺之事呀。这可是福缘,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老夫人不解道。
“母亲,有些事情,儿子一直瞒着您老人家,如今,罢了!既然是连慧海大师都如此说了,怕也是天意了。待明日,儿子问过明悟大师之后,再作定夺吧。”
“觉儿,可是月儿的身上,有什么不对劲?”
老夫人精明着呢,这些日子,关于那冷玉梅一直是处心积虑地设计月儿的事,她也是一直想不明白。
直到那日在东宫,无异中听人提到了什么天命贵女之说,这才似有所悟。
“母亲,月儿的婚事,以后,你我就不必再费心了。她现在已经是得封了清乐郡主,她的婚事,以后,怕是要由皇上做主了。”
“那怎么成?这月儿虽然是郡主,可也是我苏家的女儿。皇上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与他好好儿说说就是。你不是也挺看好那个程子风的吗?想来,他若是配咱们的月儿,也算是正好。”
苏觉摇了摇头,没有听出自家母亲的试探之意,只是有些闷声道:“母亲,事已至此,许多事,再不是你我之力能够阻止的了。罢了!听天由命吧!无论如何,都是她的命数。”
老夫人的眸子微眯,紧抿了唇,“觉儿,月儿这个孙女儿,娘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且不说她是否有什么才华,单单是这个孩子对我这老婆子,对咱们候府的这份儿心意,就足以让我喜欢她。懂事,知礼,事事都是为了咱们候府着想。
不过才是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可是为咱们候府做的,却是比大丫头苏莲不知道要多了多少倍?同样都是孙女儿,你再看看现在的玉儿,那跟以前相比,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这月儿的好,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总之,这个丫头,我舍不得。”
听出了老夫人的不郁之意,苏觉赔着笑道:“母亲,有些事,真不是咱们能做得了主的了。”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显然是有些不满意,转了头,独自生起了闷气,再不理他。
苏觉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就不该在她面前提起这个。
当晚,苏惜月自然是没有睡好,一直在反复地想着慧海大师所说的有缘人。
想想自己的经历,再一回想他那一双充满了智慧的眼睛,在佛堂时,有那么一瞬,她几乎是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都被他给看穿了。
这一晚,不止是她一人没睡好,苏觉和老夫人也都是没睡好。
苏觉在想的是,所谓的天命贵女,真的就只有这么简单吗?
自己的女儿,会不会要经历一些什么磨难?
会不会受苦?
想想她这十几年来在候府受的苦,难道还不够吗?
自己对她狠了十几年的心,以前也不觉得什么,可是现在一想想,自己欠她的,何其多?
自己不该将妻子的死,抱怨在她的身上。
更是不该将她交给曹氏那个贱人来教养。
还好,自己醒悟的早,没有酿成大错。
否则,自己死后,还有何颜面去面对自己的妻子?
苏觉想的很多,有悔,有怨,有自责,更多的,则是对于自己妻子李月的想念。
而老夫人这一夜,则是一直在想着,那个所谓的天命贵女是不是与自己的宝贝孙女儿有关系?
次日,天刚刚蒙蒙亮,众人便都起来了。
刚刚用过早膳,果然,慧海大师就派人来请了他们过去,说是明悟大师已经在等候了。
进了一处干净简单的禅房,苏惜月一入眼,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这张脸,在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不知道是有多少次出现在了她的梦里,如今,没有想到,竟然是能再次看到。
不同于苏惜月的吃惊,其它人看向明悟大师时,都是极为虔诚地膜拜。
仿佛拜的不是明悟大师,而是真正的佛祖!
“你!明悟大师?”
苏惜月的声音微微发颤,难以置信。
眼前的这个人,竟然是同自己前世时的师父有着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当真只是巧合吗?
“这位,想必就是我那徒儿所说的,我佛的有缘人了?”
苏惜月听到了他的声音,竟然是也与师父的一模一样,一时竟是呆怔了起来。
这,即便是模样相像,那这声音,又如何解释呢?
“回师父,她便是苏家的二小姐,也是昨晚徒儿所说的有缘人。”
“嗯。女施主,请坐吧。”
明悟大师盘膝坐于榻上,对着苏惜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又对慧海吩咐了几句,慧海大师便将其它人,都引出了禅房。
“这,慧海大师,我们不能听一听吗?”
老夫人有些觉得遗憾,那里面坐着的,可是明悟大师呀,就连皇上想见他,也得看他是否出关才行呀。
“老夫人,您别急。现在我师父要和二小姐讲说佛法,以解开她心中的诸多疑惑。几位,来,请随老讷到这厢吧。”
无奈,老夫人一行只能是跟着慧海大师去了另一处禅房。
“女施主,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不知女施主,可曾听说过?”
苏惜月心中虽然是有疑,可是现在,还不是发问的时候,点头道:“佛在灵山,众人问法。佛不说话,只随手拿起一朵金婆罗花,示之。众弟子不解,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只有他悟出道来了。宇宙间的奥秘,不过在一朵寻常的花中。 道,就在日常生活中,就在寻常事物中。庄子还说,道在屎溺。大小便中都可以有道,还有哪里不可以有道呢?无处不有道。世界在哪里,就在那一枝一叶上。”
说完,苏惜月的眼中突然就闪过了一抹狡黠之色,笑道:“这些,不还是师父当年教过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