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背着鬼女未，一路平稳地回到了旅店。
毁世主也订了一间房，与死神和鬼女未同在二层。付钱的时候，也使用了一下自己作为暮星大将军的“特权”，给死神和鬼女未免去的房费。
——说是免去，也就是毁世主替着他们二人，垫付了超额，足够他们在这住上十几日的钱。
虽然感觉自己被算计了，但毁世主还是撑着脸，做出笑容，咬着牙同死神说着客套话：“你们两个好好休息，那我明天上午晚一些来仔细看看这个丫头。”
死神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表情，就进了鬼女未的房间，留毁世主在原地青筋暴起。
“请我办事，让我掏钱，可真有你的！”
气归气，毁世主还是小心地把镰刀送到了死神的房间里，然后才回房休息。
……
死神把鬼女未放在了床上，替她拉上了被子，但并没有急着离去。刚才背她回来的路上，死神就能感觉鬼女未在自己耳边的呼吸声，愈发地沉重。
果然，躺下没一会，鬼女未就睁开了疲惫的双眼。
“死神……我难受……”
暗噬从鬼女未的衣兜里滚了出来，翻腾了两下，倒在地上，伸着胡须一般的手，向死神求救：“死神……我也……难受……”
不过相比于鬼女未虚弱的声音，暗噬的有模学样，就显得稍许做作。不过学成什么样，都不影响死神直接从他身上跨过，坐到了鬼女未床边。
“有力气吐吗？”
死神的手，抚上鬼女未的脸颊，有些许发烫。
鬼女未轻轻摇头。
死神叹了口气，责备她：“我都说了不让你乱吃东西，你自己也知道，但是就是管不住自己！你以前可没这么贪吃！”
“你以前也没这么管我呢！”
死神的手指一僵，逆着光，鬼女未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死神轻轻捏了一下鬼女未的脸，声音很是温和：“你要是这么说，那我这次也不管你了。”
鬼女未的目光垂下，没有回应。
死神的手再次僵住，默默收回，起身捡起了暗噬。暗噬被死神提在手里，像一片柔软的鞋垫一样，晃晃悠悠，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看了鬼女未一眼，鬼女未的目光平着，似乎在出神，又好像在盯着某一处，总之，没有在看他。死神有些空落，回了自己房间。
听着门被带上的声音，鬼女未松了口气，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她转个身子，看着窗外透进来的冰凉而微弱的光……
“哕——”
鬼女未趴在床边，大量粘稠的混着食物碎渣的液体反了上来，冲入口腔、鼻腔……原本身体就有些不适，在从侧躺到平躺的过程中，刺激到了身体内部，让鬼女未无法控制地呕吐了起来。
是要吐的，是要把今天抢来的、偷吃的，全部都吐出来。如果不这么做，这些食物在身体里，会进一步加快身体的腐坏。只不过，这些食物还没有开始消化，或者刚刚开始消化……是鬼女未体内坏了的血肉组织，已经不能再待在她的身体里了……
呕吐的过程没有持续多久，对于鬼女未而言，只是坏掉了一些器官的一部分而已。只是……酸味、腐臭，夹杂着血液的腥味，涌进鬼女未的鼻腔，呛得她直流眼泪。
她擦了擦嘴，躺回了床上，身体似乎有些疼痛，但也很麻木。
窗户透进来的光，很凉、很凉……
“死神那个家伙…说什么我还能活几年，是不是有些过于理想了。”
-
死神就在鬼女未的隔壁。一直等到夜晚彻底安静了下来，他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睡不着，或许是因为暗噬有上句没下句的吵闹。
暗噬被死神放在了一个杯子里，这么一会，杯口就长出了一个“蘑菇”。暗噬咕噜咕噜地吐着白沫，聚在了杯口。
“死神……我觉得我要死了……”
“你吃的药最多会侵蚀你从我、从别人身上吸取的灵力，不会危害到构成你的灵力。”
“死神……小罗要毒我……”
“是你自己不问，偷吃了他的东西。而且，‘小罗’是什么？”
“死神……我好像看见虹了……”
“闭嘴！”
“死神……死神……”
不知道多久，暗噬不喊了，死神也不回答了。
异国他乡的夜晚，总会让人回忆起家，可再思故里的难眠，也终究还是要睡过去……
窗户透进来的光，很凉、很凉……